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魚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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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離了荷葉塘,快馬不過半日光景就已經追上了車隊後部。看著延綿數裏,行進了上千裏依然精神抖擻的部下,周曉峰的得意與自豪洋溢在了臉上。

    “你看,前麵就是我的士卒,如此威武雄壯之師,我隻需五千人,就可以擊破洪楊十萬大軍。”

    “哼,狂妄!想必前段時間傳聞在騎田嶺破賊就是你的手筆吧,可知破山賊易,破反賊難。別以為取得了小小勝績你就是常勝將軍了。十萬長毛,就是十萬頭豬,你五千人也抓不過來,更何況這兩年來長毛大小百數十戰,不是南粵新兵所能相敵。”

    周曉峰就知道對方不會相信:我要的就是你不信。

    “如此,我們打個賭如何?以你的才能,以長沙府的兵勇,你覺得可以擊破太平軍嗎?”

    “不能!八旗、綠營早已不堪用,民團營勇守城尚且不足,開城出擊更是妄想。”

    “擊潰呢?”

    “這.....還是不能!”

    “那就隻能守城嘍?足下之才,看來還真是隻可謀一域,不可謀全局。那麽,以長沙城內的民力糧草,你可以守多久?”

    “要是由左某主事,堅持個三年五載都不是問題。”

    左宗棠再度受辱,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幾乎是喊了出來以證明自己的才能。

    見對方步步入套,周曉峰趕緊把口子係上:

    “左老哥,如果我憑借最多五千兵勇,一個月時間內擊破長毛,肅平湖湘全境,還三湘四水百萬生民一片安寧,你怎麽說?”

    “不可能!此事絕無可能!”

    “那你敢不敢打這個賭,如果我辦到了,你為我義務幹十年。要是我辦不到,我往後替你牽馬執轡,端茶倒水,凡事任憑你吩咐,憑我湘中周家嫡支長孫的身份,沒辱沒你吧。這個賭,你是敢打,還是不敢?”

    周曉峰內心得意,把偶像都擠兌到了牆角,真有成就感呐。看來早些年參加校園辯論賽,功底也不比個舉人差了。隻是這臨門一腳,他還真怕對方就此拂袖而去,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倔驢子果然就是倔驢子,意氣用事正是此輩的弱點。左宗棠雖然猶豫了一下下,卻終於還是說出了周曉峰期待了半日的那句話:

    “有何不敢,左老子跟你賭了!”

    上鉤啦!

    釣到這麽一條大魚,即便騎田嶺剿匪從滿清朝廷撈不到半點好處,這一個月的辛苦也都值得了。

    周曉峰喜出望外,趕緊在馬上與左宗棠擊掌為誓。他神色間那掩飾不住的得意,讓對方怎麽都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糟糕!萬一這紈絝子要是真把事辦成了,我豈不是要屈居人下?”

    不過下一刻,周曉峰的行動就打消了他的不快。

    “老左,這匹馬以後歸你了!”

    軍馬健壯,在滿清這個軍備廢弛的時代,軍械騰貴。一匹調教、訓練得法的軍馬動輒要幾百上千兩銀子,而周曉峰送他的這匹馬雖然好像是隨意送出的,其實早就經過了千挑萬選,隻有上等好馬才有可能成為近衛們的坐騎。

    他胯下這匹馬神駿非凡,馬鞍挽具都做工精細,還配飾以金絲銀線,鑲嵌了寶石,漂亮的緊。雖然比不上周曉峰那匹騷包的白馬,也算是一等一的坐騎了,至少值得數千兩銀子,沒有萬貫家財,決計置辦不起。

    左宗棠的家境並不寬裕,要不也用不著自己躬耕田畝之間了。他想不到初次見麵就受人如此厚禮,顯見對方的賞識出自真心實意。

    即便是著了人家的道,對方一個月內真的破敵之後最終要幫周某人做十年苦力,估計往後也影響不到前程,不管事成與不成,自己都吃不了虧。萬一他竟然真的成就了事業,創造一月破長毛的奇跡,建此不世之功,如此人物,自己追隨於他也不算辱沒了,多少還能掙些軍功成就功名呢。

    再說,救萬民於水火,可不是萬家生佛的功德嘛?

    “這周家子好闊綽的手筆,氣度倒是不凡!我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不是虛誇海口。”

    左宗棠放下了之前那種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架子,向周曉峰稍稍拱了拱手,淡然謝道:

    “如此,這匹馬我就收下了!”

    那語氣,仿佛收下這份重量是多麽給麵子似的。這人確實太傲太桀驁,一個謝字,始終難以從他嘴裏出來,能夠行禮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

    隊伍出了湘鄉地界,前麵就是千年不變蜿蜒流淌的漣水河。

    這條河是資江支流,水路與洞庭湖相通,乃是寶慶府雙峰漣源一帶通往外地的物資運輸通道,坐船可直達益陽長沙等地。

    丘陵地帶道路不暢,在河道一側岩石陡峭之處,不時有人工開鑿的小道,平日裏逆流行船便由纖夫拉往上遊。一路之上,到處有成行的桃李柳樹,這是纖夫們為夏日躲陰栽下的。

    而沿路也有茶棚飯館,做的都是河上船工和苦力們的生意,這些地方甚至能為這些四處奔波求生的下苦力們提供體貼周到的‘服務’。那些土娼隻要一升米,就能讓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在生存壓力下,眾生紛紜。

    .....

    因為九十月間已是枯水季節,河灘露了出來,倒是方便了隊伍行程。難以通行的地段,走河道就能減輕通行的壓力。

    沿著漣水河上溯,經白馬湖,過穀水,在白鷺洲渡過漣水支流孫水河,在犁頭嘴歇息半日,又行了兩個時辰,前頭已是賢童鎮老街了。

    鄉關在望!

    這是周曉峰這一支族人遷出老屋場居住了幾代人的地方,往西再行一日,便是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大熊山,那是周氏生發之地,祖屋家廟所在。後世早已毀於動亂的大屋場,現在卻是人丁興旺的。

    站在河堤上,看著往日熟悉而又顯得陌生的河流、山川、田野與民宅,周曉峰心中有著無盡的懷念與感慨。

    那橫著幾條破舊小船的老渡口,是少年時代嬉水玩耍的地方,那堤上的一行垂柳,曾經在閑暇時與朋友在樹蔭下垂釣,遠處的烏石峰,往年踏青秋遊常去,留下了無數美好的回憶。山上蓮花庵裏的鍾聲,是否還天天清晨如時敲響?

    美不美,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生於斯,長於斯,這是生我養我的熱土,怎不令我朝思暮想,魂牽夢繞,念念在茲?

    近鄉情怯,遊子再度歸來,鄉音未改,以往熟悉的麵孔卻再也無處尋找,魂牽夢繞的家人,隻怕今生無緣得見。

    河水潺潺,楊柳依依,青磚綠瓦,炊煙嫋嫋,但聞鄉音入耳,就連雞鳴狗吠之聲,聽上去也是如此的熟悉,親切而溫暖。

    周曉峰身處其間,記憶如同潮水湧上心頭,不由得悲從中來,忍不住伏地大慟,悌然而淚下。

    “久別了,我的故鄉!我回來了,婁底,我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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