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今天姐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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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空間之中彌漫著濃濃的蠟香,透過鼻孔,直入咽喉,伴隨著眼前餘煙嫋嫋,房中三人不覺腦中有些昏昏沉沉。
低低的咳嗽聲起,一股濃鬱的硫磺惡臭從房間一角緩緩漫出,刺鼻的氣息當中卻又帶著點點清香,混雜的氣味讓人直欲作嘔,三人轉過頭去,發現蠟牆右側竟開有一扇低矮的小門,門板色作灰褐,與牆色相似,怪不得方才沒有發現。
此時木門洞開,一隻低矮的惡魔從門後緩緩踱出,身高不過兩碼,紋著神秘花紋的灰袍將矮小的身軀籠罩得嚴嚴實實,頭上是一頂高高的尖帽,灰色的尖帽綴以無數銀點,寬大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有黝黑的下巴和蒼白的雙唇暴露在外。
矮小的惡魔抬起頭來,兩位女士竟低低的驚呼一聲,臉現懼色,雙雙藏於沃恩身後,隻見帽簷下的老臉褶皺叢生,綴以暗銀色斑痕,猶如一張滿布蟲斑的樹皮。
見兩位女士露出恐懼神色,那醜陋之極的惡魔不以為意,隻是朝著三位訪客微微頷首,隨後說道:“這牆上的一千零二十四隻長明燭代表著巴洛克地獄永暗之穹背後的一千零二十四顆辰星,那些星辰雖然肉眼無法見到,但它們卻代表著巴洛克地獄萬事萬物的運行規律,其中奧秘,常人窮盡一生也是無法參透的。”
沃恩掃了一眼牆上密密麻麻的長明燭,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問道:“既然肉眼無法見到,那麽你又如何知道永暗之穹背後有一千零二十顆星辰?”
惡魔微微一笑,扯動的嘴角讓臉頰上的皺紋愈加重重疊疊,“自巴洛克地獄誕生伊始,這個世界中便有許多被星辰寵幸的幸運兒,天生就對那一千零二十四顆星辰有著強烈的感應,我們一般稱這些幸運兒為星見,而鄙人,正是一名研究那些星辰的星見術士。”
沃恩點了點頭,看來眼前這隻惡魔跟德魯尼亞那些裝神弄鬼的占星師是同類啊!
“星辰浩瀚,奧秘無窮,巴洛克地獄中的萬事萬物皆沿著其指定的路線生長或者消亡,我這小屋身處陋巷深處,各位客人能探訪至此,想必也是由辰星指引而來,各位若無要事,不妨隨我進內間詳談。”矮小的星見術士側身一引,示意沃恩等人跟他進內間詳談,不過沃恩卻是動也未動,身側兩位佳人也是疑神疑鬼,萬分躊躇。
“嘿嘿,牛皮吹破了吧?”灰燼騎士戲謔著說道:“我們可不是巴洛克地獄的生物,而是來自德魯尼亞,相信巴洛克地獄的星辰管不到我們頭上吧?”
保持著伸手指引動作的星見術士微微搖頭,笑著說道:“既然已經來到了巴洛克地獄,那麽先生的命運軌跡自然會受到巴洛克星辰的影響。”稍稍頓了一下,星見術士見沃恩臉上依然是不相信的神色,便出口繼續勸道:“我看先生依然不太相信,那麽請聽我一句話,聽完之後,先生自然知道我可不是什麽裝神弄鬼的神棍。”
“請說。”沃恩伸手示意。
星見術士側身觀滿牆燭火良久,又回頭看沃恩一眼,隨口說道:“自虛空而降,得灰燼糾纏,偶拭一抹蒼白,又入赤色中來,睹同室操戈,心中煙霧彌漫,我隻問你,意欲何往?”
卓琳與伊芙對沃恩的遊戲經曆倒也熟悉,這半白不白的揭語也不太難懂,不過稍稍思考,便知道說的便是沃恩數月以來的遊戲經曆,不覺萬分詫異,這巴洛克地獄中的惡魔怎麽會知道德魯尼亞世界中發生的事?
沃恩猛然一怔,像是極為震驚,但不過片刻便又恢複了常態,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開口答道:“寶石街後巷一零二四號。”
乍聽沃恩此言,兩位女士都是一臉茫然,某個受舊時代影片荼毒頗深的半精靈小姐還不忘腹誹一句:“這是在搞地下黨接頭麽?”
當然不是什麽地下黨接頭的暗語,也不是什麽天地會的切口,不過從一人一惡魔那令人作嘔的對視中可以看出,其中必有什麽隱含意思。
星見術士不再言語,嘴角含笑,轉身便向內間走去,而沃恩則是如影隨形,跟了上去。伊芙與卓琳對視一眼,帶著仍被堵在門外的眾人一道進了內間。
燭壁之後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足以容納十數人,但房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或是奇形鬼狀,或是猙獰可怖,房中並無燭火,但卻並非漆黑難見,若有若無的光線不知從何而來,配以莫名氣息,顯得異常神秘。
房間正中有一方桌,上麵以厚布覆蓋,中心凸起,也不知布下隱藏著何物,星見術士走到桌前,伸手示意跟上來的三人圍著方桌坐下,至於薩魯法爾等人,隻得圍在沃恩身後。
四人落座,星見術士緩緩掀起桌布,霎時間房中陡然光明,方桌正中是一個人類頭顱大小的七彩水晶球,五彩斑斕的光芒讓人一陣目眩,星見術士伸手將球籠罩其中,雖然他身材矮小,不過孩童高矮,但一雙蒲扇大手卻是將碩大的水晶球籠罩得嚴嚴實實,驟然光明的房間瞬間又陷入了朦朧之中。
惡魔雙手罩球,一絲光亮從虎口間緩緩滲出,不住變幻的光芒映在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看上去陰森森的。
沃恩看了一眼左右對坐的綠神官和時光之眼,兩人眼中具是掩飾不住的躍躍欲試,卻又隱藏著淡淡的畏懼,很明顯,星見術士的作勢與現實世界中為人占卜的神棍並無二致,而女孩子對這種求神問卜之事自是非常著迷,看著眼前陰森森的星見術士,伊芙開口問道:“星見術士可以預知未來?”一雙大眼中滿是好奇。
星見術士向著好奇的伊芙微微一笑,卻並沒有直接回答:“方才我已說過,永暗之穹背後的星辰操控著巴洛克地獄的萬事萬物,知過往,掌現在,控未來。”
“那就是可以預知未來嘛……”卓琳癟了癟嘴,不客氣的打斷了惡魔,而星見術士看似涵養頗好,絲毫不以為意,而是微微搖了搖頭:“你們的未來,上麵知道。”說著便伸手指指天空,隨後又指指自己:“但我不知道。”
“幾位稍安勿躁,”手掌再次覆上水晶球,星見術士示意眾人別急,隨後緩緩開口:“星見術士是惡魔中唯一能夠與星辰溝通的幸運兒,但僅僅是溝通,若要從中探詢什麽,那得付出極為昂貴的代價,即便我們願意,但也隻能獲知與我們自身相關的信息。”
“但若兩位女士想要預知自己的未來,我可以幫助你們與星辰取得連接,至於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以及獲得何種信息,就不是我所能知曉的了。”看了一眼兩位躍躍欲試的女士,星見術士盯著手掌之下的水晶球說道:“這水晶球,便是星見術士幫助客人與星辰溝通的媒介。”
“昂貴的代價?”兩女的好奇心此時已是完全被勾了起來,沃恩不得不開口相問,也是暗中提醒兩人。
“當然,有所得,必然有所失。”星見術士此時卻是打起了機鋒,不過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的真實意圖暴露無遺:“但是,自第一名星見術士出現至今已有上萬年,經過長久的研究與探索,星見術士可以通過某些手段將需要付出的降至最低。”
“啪!”
一隻沉甸甸的錢袋重重的砸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鳴響,“說吧,要多少錢?”半精靈小姐叩了叩桌麵,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卻是看得一旁的沃恩一陣肉疼,那錢袋裏嘩嘩作響的金幣曾經可都是他的啊!
“說錢就俗了。”星見術士搖著頭歎息一聲,隨即卻是狡黠的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一次隻需九金八十八銀。”
九九八!又見九九八!
沃恩不禁翻了個白眼。
“行!”卓琳異常爽快的從袋中掏出一把金幣,金燦燦的光芒炫得沃恩一陣恍惚:“今天姐請客。”
沃恩再次翻了個白眼,這妮子的豪爽是不是用錯地方了?
“好的,好的。”星見術士連連點頭,但卻是看也不看灑在桌麵上的金幣,掃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眾人,開口問道:“那誰先來?對了,鄙人已經研究星辰學三百餘年,可以一次幫助兩位客人獲得與星辰的溝通。”
沃恩輕咳一聲,以手掩唇,低聲提醒著兩位同伴:“遊戲。”
卓琳白了他一眼,“我知道。”
沃恩一滯,心下苦笑不已,既然知道這是在遊戲世界,還信以為真!“錢又不是你的,你那麽肉疼幹嘛?”時光之眼接下來的這句卻是將沃恩嗆得直欲吐血:“哦,我忘了,這錢是你給我的。”
不再搭理一臉糗色的灰燼騎士,半精靈小姐熱情的鼓動著對麵的伊芙,不過三言兩語,便讓早已動心的綠神官與她一道。
見眾人已經商量完畢,星見術士點點頭,開口說道:“那麽我們這便開始吧,兩位小姐,請閉上雙眼,放鬆心態。”
對視一眼,伊芙與卓琳隨即便依言閉上了眼睛。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房中緩緩響起,似從遙遠星空而降,蒼茫而寂寥,低低的音調仿佛耳畔低語,亦如長輩的淳淳叮囑,整個身子如沐星光之中,清而不冷。
一陣淡淡的清香忽然在鼻尖繚繞,沁入心脾之中,腦中安詳,飄飄乎如羽化而登仙。
“請睜眼。”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卓琳與伊芙依言睜開雙眼,星見術士收回了雙手,炫目的光芒盈野,讓兩位女士不禁一陣目眩神迷,又見無數亮晶晶的粉塵從天而降,緩緩灑落在散發著七彩光芒的水晶球上,忽的騰起陣陣煙霧,清香入腦,直如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