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血與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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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沃恩帶著他的屬下跟隨拉舍爾一同進入燼宮時,宮中依然沒有脫離混亂的現狀,全副武裝的追隨者在小隊長的帶領下往來奔走,閃爍著寒光的武器早已出鞘,他們那因憤怒而變得赤紅的雙眼在每一名擦肩而過的非追隨者身上都會停留許久,不過短短兩分鍾的路程,沃恩就在走廊上看見至少五名被追隨者們誤殺的燼宮侍者……
不過還好,也許是拉舍爾的存在所致,也許是追隨者們都已經知道這群披掛精良重鎧的騎士是自己一方的盟友,所以當沃恩帶著部下趕往葛瑞馬所在的二樓東側會議室時,四處遊走的追隨者並沒有給他們造成任何困擾。
然而當沃恩踏上二樓的地板之時,不禁被眼前的精致驚得一滯,追隨者們忙著搜捕凶手,以及搶救傷員,所以當時的戰場並沒有被打掃幹淨,猩紅的血液在走廊兩側的牆壁上肆意揮灑,構成了一幅又一幅抽象派恐怖畫作,被拖走的屍體在軟軟的地毯也留下了猩紅的痕跡,散落其間的肉末與碎骨讓人直欲作嘔。
強忍著心中不適,灰燼騎士命令部下等候在此,隨後便帶上薩魯法爾,與拉舍爾一道向著三十餘碼之外的會議室走去。在門口守衛的追隨者看到了來人,他們遲疑了一下,隨後便在拉舍爾嚴厲的目光下讓開了道路。
不久前四周還圍著十餘人的方桌此刻孤零零的立在房中,噢不,是分成兩瓣,傾倒在側,而本是鋪在方桌上的莫加城堡地圖,則被某種利器撕碎成數塊,淋漓的鮮血為蒼白的圖紙平添了一抹豔紅,仿佛正如圖紙上所繪城市此刻的遭遇一般。
房中很安靜,除了三名醫護人員的咒語吟誦聲,就隻有一道低低的抽泣隱隱約約的傳來,灰燼騎士順著抽泣的聲音望去,隻見葛瑞馬正躺在一塊木板之上,而抽泣聲,則來自於跪倒在他身側的卡羅萊娜,也就是莫加夫人……
卡羅萊娜早已忘記了她的身份,此刻她的眼中,隻有重傷的情郎,蒼白而纖細的小手緊緊握著葛瑞馬的大手,仿佛一旦鬆開,葛瑞馬就會永遠的離開她一般。
“好吧,從看到葛瑞馬真實麵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卡羅萊娜與他的關係並不是養父與養女那樣簡單。”灰燼騎士不厚道的暗自腹誹了一句,一邊心中猜測著莫加頭上的帽子顏色該有多綠,一邊跟隨拉舍爾輕輕的走到葛瑞馬身前。
如果不看那張臉的話,沒人會覺得葛瑞馬受了重傷,身上的黑袍雖然有些褶皺,但卻沒有一道裂口,而裸露在外的皮膚,除了右手手掌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之外,其餘便再無任何異處,當然,如果說皮膚過於蒼白不算怪異的話。
然後,沃恩的視線飄向了葛瑞馬的頭部,厚厚的繃帶在頭上斜斜的繞了一圈,將左眼覆蓋其下,而在左眼處的繃帶,卻是被鮮血所浸透,看這樣子,應該是傷到了左眼,沃恩仔細打量了一下,在心中悄悄得出了結論,而詢問結果後向沃恩借勢的拉舍爾也肯定了他的想法:“崔特萊斯用匕首刺中了老師的左眼,不過還好,老師及時用右手握住了匕首,沒有讓其更加深入。”
崔特萊斯想必很是鬱悶吧,左眼離大腦不過半指距離,要是當時再刺得更深一些,也許現在躺在這的,就是一具屍體了!沃恩不厚道的暗自歎息。“他昏迷多久了?”沃恩向著拉舍爾低聲詢問著。
拉舍爾並沒有回答灰燼騎士的問題,而是另一道帶著哽咽的聲音解答了沃恩的疑惑:“自拔出匕首後,他就一直昏迷到現在。”卡羅萊娜輕輕聳聳鼻子,向著沃恩露出了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宼爾說在經過二十分鍾的治療,他就能夠醒來,並且還能恢複一定的體力。”
“哦,那就好。”沃恩佯裝欣慰的點了點頭。
拉舍爾並沒有關注沃恩與卡羅萊娜的談話,在與在座的將領商議過後,由於他的兩位師兄都已經奔赴戰場,現場有足夠身份指揮戰鬥的,也隻有他了,雖然他還隻是一個術士學徒,但依然比那些追隨者們擁有更加高貴的身份。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歡喜,佯裝鎮定的拉舍爾命令追隨者們將地圖重新拚合在一起,隨即便有模有樣的開始聽取部下的報告,並為其做出新的指示。
“嘿,拉舍爾。”灰燼騎士走到正指點江山的惡魔術士學徒身側,開口說道:“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不如讓我去宮中搜尋刺客吧?”
繁忙的術士學徒不疑有他,異常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還異常感謝的握住了灰燼騎士的雙手,眼中滿是感激之情。
數分鍾後,一名風塵仆仆的惡魔戰士突然闖進了會議室,守衛的警衛們並沒有做出任何阻攔,惡魔戰士身後的青色鬥篷昭示了他的身份,而且即便沒有這件鬥篷,隻從那張熟悉的臉龐就能認出對方的身份——被派往摩羅薩穀底西北摩耶礦坑的追隨者首領,法米斯。
在看到來人之後,拉舍爾心頭重重一突,作為葛瑞馬麾下追隨者中的首領,這位六臂蛇魔擁有著葛瑞馬最大程度的信任,當然,伴隨而來的便是其足以與葛瑞馬的弟子平起平坐的地位,當然,這隻是拉舍爾的一家之言,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法米斯是葛瑞馬一方中的二號首腦。
查看了一下主人的傷勢之後,法米斯走到了拉舍爾的身邊,“現在是誰在指揮戰鬥?”
所有人的目光都飄向了被圍在中央的拉舍爾。
“哦,是你啊,拉舍爾,真是令我意外呢。”法米斯有些意外的看著術士學徒,口中輕蔑的語氣讓擁有一身褐色皮膚的拉舍爾瞬間便漲紅了臉龐。
“你怎麽回事?怎麽會讓主人受到如此重的傷?作為主人的弟子,維護主人安危是你的第一任務,你當時幹嘛去了?”隨之而來的狂暴怒吼卻是讓眾人一驚。
臉色通紅的拉舍爾剛要開口分辨,卻是被六臂蛇魔揮揮手給打斷了:“好了,我現在沒時間來聽你的解釋,你現在快去照顧主人,待主人醒後自己向他解釋吧。”
“法米斯,你過分了!”暴怒的拉舍爾終於爆發了,仿佛一隻被踩住了尾巴的貓,褐色的手指指著比自己高出半個身子的六臂蛇魔,隨即便破口大罵:“你這個卑賤的奴才,蚯蚓與臭蟲的雜種,有什麽資格指責未來會成為大術士的我,給我滾出去,帶上你手下那些肮髒的豬玀,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戰場!”
“找死!”法米斯勃然大怒,四條臂膀揮舞著武器,正要揉身而上,卻被突然闖進來的惡魔戰士給打斷了:“報告,敵人已推進到輝煌之路的盡頭,離燼宮不足兩百碼!”
房中驟然間便陷入了死一般的靜謐,絕望的神色開始出現在每個惡魔的臉上,仿佛失敗的陰影已經飄入了房中,在他們頭上徘徊不去。
“咳咳咳……”一道虛弱的咳嗽聲打破了沉默,房中再一次回複了片刻之前的吵鬧與喧嘩,追隨者們紛紛湧到了莫加的身前,七嘴八舌的問候著主人的傷勢。
葛瑞馬抬起沉重的眼瞼,嘶聲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話音一落,剛消失不過片刻的沉默再次籠罩了整個空間。
最後,還是拉舍爾硬著頭皮跪在老師身前,低聲述說著當前的危機,當然,話語之中免不了會向老師傾述自己的冤屈,不過很可惜,清醒過來的葛瑞馬並沒有時間和心思去處理這件小事,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發生衝突的兩隻惡魔,隨後便看向法米斯:“法米斯,你的部隊呢?”
“回主人,他們大概還有兩分鍾才能趕來,因為擔心您的傷勢,所以我先期趕到。”六臂蛇魔早已收起了武器,異常順從的跪在拉舍爾身側。
葛瑞馬皺了皺眉,吩咐道:“那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滾回到你的部隊中去,給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燼宮前方!”
“謹遵您的號令,我的主人。”
看著六臂蛇魔迅速離去,葛瑞馬再轉向拉舍爾:“宮外還有多少預備隊?”
“老師,宮外的預備隊全部都被派上前線了,目前我們剩餘的兵力隻有宮中的兩百餘名守衛。”拉舍爾麵色惶恐,低垂著頭顱,絲毫不敢抬頭與老師那嚴厲的目光對視。
“在宮中留下五十人,其餘的全給我派上去。”
“是。”
“等等,德魯尼亞的那群埃霍恩人呢?”葛瑞馬突然想起了沃恩等人,隨即出聲叫住了正準備轉身去安排的術士學徒。
拉舍爾微微一愣,開口說道:“我讓他們去宮中幫助搜尋崔特萊斯了。”
“什麽?”躺在木板之上的葛瑞馬驟然坐起了身子,蒼白的膚色隱隱泛青,狂怒的吼道:“誰讓你讓他們進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