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處處僵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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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漫長的半年分離,梁臨風本來已經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想起他的時候心裏毫無波瀾了,卻因為他唇角熟悉的弧度,狠狠窒息了一下。

    他似乎是瘦了一些,五官的線條更顯凜冽,現在的他,似乎比之原來的英俊溫和,更多了些上位者的孤高冷然。

    為了壓下去過多情緒,她就沒有對那一笑做出反應,僅僅是走出陰影,向舒憶茹喊:“媽媽。”

    麵帶驚喜地回頭看她,舒憶茹笑:“剛才小桐還說要等你一起喝茶,結果你這麽快就來了。”

    梁臨風笑了:“廈門沒B市那麽堵,媽媽又特地讓人接我,當然快了。”

    舒憶茹笑著拉住她的手:“你看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半年,別說小桐了,連我都想你了。”

    她一麵說,一麵就拉著梁臨風的手回屋:“我讓人準備了小桐爸爸生前最喜歡的紅茶,我們先喝著暖身子。”

    抬頭看了一眼在旁笑著不說話的舒桐,梁臨風隨著她走:“好,謝謝媽媽。”

    舒憶茹有意不提他們鬧僵的事,言談舉止,還當他們是之前和好時候的樣子。

    梁臨風拿不準她的意思,一直笑著附和,隻是自從進門後那寥寥兩眼,就不再去看舒桐。

    喝完了茶,舒憶茹借口去看午飯準備得怎麽樣,留下他們兩個在客廳裏坐著。

    四周沒有了人,舒桐才終於開口說出他們見麵之後的第一句話:“最近怎麽樣?”

    看了一眼他微帶笑意的側臉,梁臨風總不好把氣氛搞得太僵,盡量表現得友好一點:“還行。”

    室內的光線不大好,他今天穿得又是暗色的衣服,襯得臉色隱隱發白。

    梁臨風有些衝動,頓了一下又說:“你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轉頭把目光更專注地投在她的臉上,舒桐挑起唇笑了笑:“還行,沒回醫院。”

    這算什麽答案?

    梁臨風沒注意自己因為他的回答,鼓起兩頰,帶了點氣:“反正沒人管你了,你怎麽折騰自己都行。”

    愣了一下,舒桐還是笑:“我有自己注意。”說到這裏,他笑了下,“其實之前二十多年,也都是我一個人,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以前沒出問題不代表以後不出問題好不好?”梁臨風沒想到他這麽大人了,還在用這麽簡單的方式去思考,“你自己都掉以輕心,別人怎麽能替你都注意到?”

    被她這麽搶了幾句,舒桐隻好笑著轉移話題:“你最近很忙?據媽媽說,是在啟動一個新雜誌?”

    接到舒憶茹電話之後,梁臨風當然免不了向她說明一下自己在廈門究竟是做什麽的,這時候就點頭:“也不算,隻是幫朋友忙而已,也許隻做完一期,後麵就不管了。”

    挺好。”仿佛在斟酌著用詞,舒桐笑,“廈門是個挺好的城市,氣候也不錯。”

    這樣跟他寒暄著,梁臨風突然覺得一陣煩躁,她到底是在期待著什麽?

    半年間她不在B市,但她從來沒更換過自己的手機號碼,然而這期間舒桐從來沒有和她聯係過一次。

    她還在雲南的那三個月,連舒憶茹都打來過一通電話和她閑聊過一陣,偏偏就是他,從來不聞不問,就像她這個人根本就已經被遺忘在他的生活之外。

    氣衝上來,她臉上就掛上了諷刺的冷笑:“是啊,自由自在的感覺好得很,怎麽樣都比在B市,被你關在家裏無所事事浪費時間好。”

    還是一樣不變的微笑,舒桐竟隨著她點了點頭:“這麽說也不錯。”他說著,停了停特地解釋,“離婚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擬好了,你什麽時候有空回趟B市,我們可以詳細談一下。”

    梁臨風知道此刻她應該也像他那樣,帶著微笑談論“離婚”這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的事情,順便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權利。

    但她卻控製不住自己霍然站起來的動作,站在沙發前,抱胸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到的陽台上。

    被她留在身後的舒桐看著她的身影,唇邊的笑容逐漸多了些苦澀,將手上那杯已經冷透的茶放下,他悄無聲息地走出這間客廳。

    ***

    一頓飯吃得並不愉快,雖然舒憶茹談笑如常,但那彌散在餐桌上的僵硬氣氛卻掩蓋也掩蓋不了。

    梁臨風吃得不多,坐在另一邊的舒桐也像是胃口不好,除去喝了兩口湯外,沒見動其他東西。

    吃完飯梁臨風推說雜誌社裏有事,就先告辭。

    舒憶茹並沒有留她,隻是帶著笑吩咐人把她安全送回去。

    不過借著她這種態度,和今天這次見麵,梁臨風也算明白了舒憶茹的立場:她當然不積極支持舒桐和她離婚,但如果他們一定要離婚的話,她也絕對不反對。

    帶著上午見麵的鬱結,下午她做起事情來效率特別高,敲定了兩個欄目的版麵設計,又改好了一個大稿子,做完的時候,整個辦公室裏已經就剩她一個人了。

    收拾東西,吸著下午買的那杯早就冷掉的奶茶,她拎著包下樓,沒料到在昏暗的路燈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舒桐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不知道已經在這裏等了多久,微垂著頭,額上的散發掉下來,被路燈拉長的陰影遮住了眼睛。

    好像突然回到了他們在楓城的那段日子,她忙碌了一天下班,看到他就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耐心等待的樣子。

    慢慢走過去,她一直走到他身前了才出聲:“舒桐。”

    抬頭看著她笑了笑,舒桐低聲說:“要不要一起走走?”

    沉默了一下,她點頭:“好。”

    其實這不是適合散步的時候,冷空氣南下,連赤裸著暴露在外的肌膚都感覺到了陣陣寒意,南方的街頭,雖然沒有北方的寒冷肅殺,也照樣有另一種潮濕陰冷。

    兩個人都沒說話,就這麽並排沿著行人不多的林蔭道走了下去。

    他們離得不近,但也沒隔得太遠,終究是梁臨風先沉不住氣開口:“你要在廈門住幾天?”

    昨天晚上到的,今晚就要回去了。”輕聲回答,舒桐轉頭看著她笑了下,“似乎太來去匆匆了,不過沒辦法。”

    他跟舒憶茹,兩個人一個在溫哥華,一個在B市,特地趕來廈門,就是為了跟她吃頓飯?那麽這頓飯還真夠隆重的。

    嘴角不自覺帶了點諷刺,梁臨風說出的話也並不客氣:“時間這麽緊,你還能抽空來陪我散步,還真不容易。”

    停下了腳步,舒桐微低著頭,認真看她:“臨風,你對我有什麽怨言,可以直接向我說。我今天來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盡可能多留下點美好的回憶而已。”

    一陣莫名地酸楚衝上鼻尖,對著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她沒辦法拒絕,轉開頭點了點。

    知道她這樣就是答應了,舒桐勾起唇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24小時便利店:“我去買熱飲,你要什麽?”

    正有些心煩,梁臨風想也不想:“咖啡。”

    舒桐笑笑去了,回來的時候手上有兩罐飲料,遞給梁臨風的是一罐咖啡,他自己留下的卻是一罐紅茶。

    接飲料的時候觸到他的手指,竟然意外地一片冰涼,梁臨風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打量他身上的黑色風衣:“你出來也穿厚一點,要風度不要溫度的。”

    笑著將那罐紅茶揣到口袋裏,舒桐也沒回答她,而是提醒:“咖啡喝多了不好,以後不要總喝。”

    梁臨風正將拉環拉開喝了一大口醇香的熱咖啡,聽到就橫了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就夠了,還來管我。”

    話說得不好聽,這句話之後原來那種凝結一樣的氣氛卻緩和了許多,舒桐笑著示意她看街盡頭的小區:“你住在哪裏?”

    她的公寓是雜誌社特地租下來給他們這些創刊人員住的,距離辦公室當然不遠。

    梁臨風點頭說:“是啊。”

    舒桐笑笑:“我送你回去吧。”

    梁臨風沒什麽意見,他們就慢慢走了過去。

    中途還路過了一個小型的街心公園,沒有別的設施,樹木倒是蔥鬱得厲害,他們到了之後沒停,繼續漫步走著。

    也都沒有再說話,梁臨風捧著手裏的咖啡小口啜飲,舒桐走在旁邊,自始至終微低著頭,唇邊帶著點笑意。

    不長的路很快到了盡頭,梁臨風公寓的樓下,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輛停泊在車位上靜靜等待的賓利。

    將手裏的空咖啡罐子扔到垃圾桶裏,梁臨風回身看看他:“你幾點的飛機?”

    舒桐笑笑:“7點的。”

    她站在那裏不再說話,意思已經非常明顯:這會兒已經快6點了,再不趕飛機就晚了。

    舒桐就又笑:“我去機場了。”

    抬頭想最後看他一眼,梁臨風意外地看到他額上出了層細密的汗珠,濡濕了鬢邊的幾根碎發。

    沒等她反應,舒桐輕聲道別:“臨風,再見。”

    她點頭:“再見。”

    隨著她的話音,舒桐沒有遲疑,笑著揮了揮手,轉身上車。

    ***

    在雲南的時候,梁臨風還曾良心發現地更新了一次《聖慧天下》,那是她的最後一章存稿。貼好了之後她就留言:暫時休更,來日再回來填。

    結果剛發布不久,她馬上就接到了一直密切關注她的“都散了吧”大神的Q私聊。

    散大開口就說:“你不會是想棄坑吧?又來這招!沈皇夫還和澤澤兩地相思呢,你怎麽忍心!”

    因為工作的事和家裏的事,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留心網上的留言,也很久沒有網上的朋友聊天了,但現在看到“都散了吧”的話,卻還是沒有絲毫的生疏感。

    梁臨風笑起來,回過去:“你是皇夫黨的吧?”

    散大毫不掩飾:“那當然!沈皇夫這般貌美如花,騎得戰馬上得龍床,我是堅定不移的皇夫黨!”說完了還不忘繼續耳提麵命,“你別棄坑啊,你真棄坑我就往你家裏寄不明粉末!”

    梁臨風連忙求饒:“饒命……我真的不敢坑,就是這段在外地,又實在沒心情寫,所以就暫停了。我一定會回來填上這個坑的,真的。”

    散大說:“呸!暫且信你一回。”

    網絡中的朋友就是有這樣的好處,當你傷心難過的時候,她不會來追問原因,隻會若無其事般,將話題扯向輕鬆有趣的地方。

    比陌生人多一些了解,比現實中的朋友少一些對相互生活的侵入,這個距離剛剛好。

    結束和“都散了吧”漫無邊際的聊天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梁臨風看了看窗外黢黑的天空,客棧裏靜悄悄的,隻有廊下的鸚鵡不時撲棱兩下翅膀,她關掉了眼前的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