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給你的愛(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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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因為主治醫生的堅持,還有梁臨風的堅定立場,舒桐住足了兩周才出院。

    他們走的時候那個愛訓人的主治醫生來送,袁琳月卻沒有出現,梁臨風就問:“袁護士怎麽沒來?”

    主治醫生在旁說:“她今天調休。”

    梁臨風於是轉過臉,偷偷拉住舒桐的袖子:“我把她打敗了?”

    抬手將她大衣上的連衣帽扣到她頭上,舒桐笑:“去幫我拿電腦包!”

    梁臨風忙回頭抓起那件在幾大包物品中算是最輕的行李。

    來接他們的是小顧和周敏,舒憶茹早就回了溫哥華。不過舒桐住院這兩周,她也來過好幾次了,每次坐得都不久,但也絕口不提公司裏的事。

    上車的時候小顧問了句:“舒總,回公寓?”

    梁臨風在旁飛快接過去:“回家吧,回家住舒服點。”

    舒桐沒什麽表示,拉開車門側身上車。

    小顧有些為難,梁臨風拚命給他使眼色,小顧看舒桐一直沒說話,就當默認了。

    車到底還是開回了家裏,小區像往常般行人稀少,梁臨風搶著幫舒桐把行李拿下來。

    等上了樓,她看著一言不發跟在自己身後走出電梯的舒桐,期期艾艾地解釋:“你剛出院,身體也沒完全好,所以……”

    舒桐越過她徑自用鑰匙把房門打開,回頭笑了下:“東西不重嗎?”

    的確是重,舒桐的衣物不多,但辦公用品帶回來不少,梁臨風手早酸了,吐吐舌頭,跟在他身後進去。

    進了家裏,把手上的東西先放在玄關,梁臨風抬起頭看著家裏熟悉的陳設,突然有了點心酸。

    雖然這裏好像什麽都沒變,但距離他們上次一起走進這個家門,已經過了半年多了。

    不久前她回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空蕩無人的房間,幾乎覺得自己難以一個人在這裏待下去。

    而現在舒桐就站在她身邊。

    他換下了病號服,穿上了深色大衣的身影更顯消瘦。

    梁臨風控製不住,伸出手抱住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舒桐……我們又回來了。”

    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回應她的擁抱,舒桐抬起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低歎了聲:“是,我們又回來了。”

    隻在家休養了兩天,舒桐就正式開始上班。

    梁臨風當然是全力保證他的一日三餐,每天變著花樣做能夠養胃又可口的東西,不但午餐一天一趟給他送去,偶爾他晚回來一點,連晚餐都會自己用保溫桶裝了送到他辦公室。

    這樣的照顧之下,雖然還會時不時胃疼出冷汗,但舒桐的臉色卻是好了不少,也不再那麽消瘦。

    在舒桐辦公室裏,梁臨風托頭看他喝自己煲的養胃湯,忍不住得意:“果然還是被我疼著的美人更水靈啊。”

    帶笑抬頭看她,舒桐最近戳她死穴總是準確無誤,正中紅心:“是啊,但是你喜歡一走了之。”

    梁臨風立刻萎靡:“我錯了,我玩忽職守,我有罪。”

    晚上她照例回家先準備好晚餐,然後等舒桐回來。

    工作了一天神色有些疲倦,舒桐先喝了幾口她做好的紅棗茶,才坐到餐桌前,笑了笑對她說:“這周末我有空,我們可以去了。”

    梁臨風正在盛粥的手抖了一下,這樣的話,她應該不用再問去幹什麽了。

    她悄悄吸了口氣強自鎮定:“好。”

    將粥碗遞給舒桐,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她低著頭坐下來。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她還是控製不住眼睛裏逐漸濃重的潮濕。

    餐桌對麵傳來一聲輕歎,舒桐開口:“我是說,我們可以趁這個時間去一趟老家了,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去的?”

    梁臨風愣住,她大腦拚命轉,卻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回老家?”

    去D城,看看爸爸和媽媽,順便再看看我們的學校。”笑著,舒桐看向她的目光溫和,“我記得去年過年沒能回去,你還挺遺憾的。”

    看著他的臉,一瞬也不敢離開,梁臨風有些呼吸困難:“那……離婚呢?我還以為是再去見嚴鳴……”

    舒桐笑起來:“難道你想離?”

    梁臨風急著喊:“當然不想!不要!”

    舒桐笑:“那就不要吧。”

    這句話在梁臨風聽來猶如天籟,她哪裏還管他為什麽說不離了,飯也不吃了,繞開餐桌就撲過去抱住他。

    緊摟著他的腰,梁臨風半蹲著,把頭靠在他胸前,隔了好久才能說話:“舒桐……我不想再也見不到你,我會瘋的。”

    她這個姿勢不舒服,舒桐索性將椅子往後移了一點,拉她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笑笑捧住她的臉抬起來,看到她臉頰上有淚痕,他放輕聲音,帶了點歎息:“既然這麽離不開我,當時怎麽就跑了?”

    當時敢跑還不是因為不怕你不要我,想著不管我猶豫多久,回來你都會原諒我。”梁臨風總算說了實話,她是仗著他老讓著自己,所以有恃無恐,“而且那時候我真的很生氣,想讓你再跟我說次軟話,跟我道個歉。”

    舒桐隻得苦笑:“你走之前怪我對你管得太多,回來還是怪我太寵著你?”

    你是寵我,”這點梁臨風也毫不否認,“就是有時候在方法上,我們兩個需要交流下。然後……”

    舒桐看著她笑:“然後?”

    梁臨風今天是認命了,抱著他的脖子:“然後我一直都很想你……在雲南的時候,我去了梅裏雪山,晚上露營,躺在那樣的天空下,什麽都不用想,我卻還是在想你。我想我就是這麽不爭氣吧,說了要暫時忘掉你的,結果還是不行。後來我回來了,根本就不想再離開你了,你卻還是堅持離婚。我都恨不得死給你看了,明明我還是這麽愛你,為什麽你一點都感覺不到。”

    她說了那麽長,舒桐隻抓住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唇邊含笑:“你這麽愛我?”

    梁臨風幹脆低頭吻他,這次舒桐不再毫無反應,幾乎是在她的嘴唇貼上來的同時,他就深深吻住她。

    他口中清冽的味道帶了些藥物的苦澀,梁臨風一直吻到氣喘籲籲,才被他放開。

    也微喘著,舒桐低頭看著她,這次他的笑容總算達到了眼底:“臨風,該吃晚飯了。”

    最後怎麽吃完飯,怎麽收拾好的,梁臨風都不大記得了,隻記得很快他們就關燈滾到了床上。

    她摟住舒桐的脖子,還怕舒桐不舒服,摸著他腹部的傷疤問:“你今天胃疼嗎?”

    舒桐在她耳後的敏感區吻了下,低歎:“臨風,你這樣會傷害一個男人的自尊的。”

    腹黑禁欲了這麽久,這一夜梁臨風當然是被吃了個一幹二淨。

    第二天早上,她裹著被子抱住身邊正準備起身的舒桐,手指隔著睡衣摩挲他胃部的那道傷疤,又心疼起來:“你是什麽時候決定不跟我離婚了啊?是不是在醫院的時候被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打動了?”

    舒桐任她依偎在自己身邊,笑了笑:“應該是上次我在辦公室被你氣得吐血,你抱著我哭的時候。”

    梁臨風張大眼睛:“為什麽?”

    舒桐笑:“因為那時候我才確定,當初我受傷的時候你不回來看我,不是因為對我徹底厭煩,而是你根本沒得到消息。”

    梁臨風十分驚訝:“你猜的?我從來沒說過。”

    我推斷的。”舒桐笑著捏她的臉頰,“依你那時候哭的那個樣子,假如我受傷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估計你還會哭得更慘一些,所以你怎麽可能不回來哭給我看?”

    梁臨風徹底無語了:“你那麽早就決定了,居然直到昨天才告訴我?你故意的?”

    舒桐點頭:“我真應該讓你再忐忑一陣,我還是心軟。”

    他這樣都叫心軟?

    明明已經知道她不是不關心他,也決定了不再跟她離婚,卻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害得她整天提心吊膽,一想他可能還是要離開,就心酸得不行。

    但是……即使很想罵他,梁臨風終究還是覺得理虧,隻得哼哼:“我不跟你計較。”

    而舒腹黑終於報了一箭之仇,笑容更加優雅從容,光芒四射:“謝謝,我也準備暫時放過你了。”

    梁臨風捂著臉哀嚎一聲,躺下裝死。

    去D城之前,梁臨風又上了次網,這段時間在B市一心一意照顧舒桐,她也總算見縫插針,把《聖慧天下》後續的部分寫得差不多了。

    這次她貼完倒數第二章之後,就主動找“都散了吧”匯報:“我更新了!”

    都散了吧表揚:“很好,再接再厲。”接著問,“這個快寫完了吧?新文準備開了沒有?”

    梁臨風發過去個笑臉:“沒有,寫完這個不準備再寫了,我要金盆洗手了。”

    都散了吧倒沒多大驚訝,隻是說:“真的想好要淡出江湖了?”

    梁臨風笑笑:“小散,我知道寫文對你來說是為了夢想。對我來說,也曾經是夢想,從中學的時候開始,我就想著有一天要做一位成功的小說家,要寫出最完美的小說。但時間越久,我就越發現,除了那些宏圖大誌之外,寫東西對我來說,更像個建造烏托邦的方法,我喜歡編故事,也喜歡有人來看,但也僅此而已。”

    隨心所欲地說著,梁臨風許久都沒有這樣痛快:“至於現在,相比於寫小說,我想找些更有意義的事情來做。我想也許對我來說,寫作的經曆是一所學校,我在這裏學到很多東西,我通過寫故事來找到我真正要走的路,不再是夢幻空想的那種,而是實實在在,看得到摸得著的那種理想。所以現在,是到了我畢業的時候了。”

    那邊的都散了吧沉默著,很久之後發過來一行字:“祝賀你,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梁臨風笑起來,也回過去一行:“謝謝,小散,雖然我準備離開了,但我希望你能走得更遠,把我曾經的夢想也都帶上。”

    都散了吧又沉默許久,才發過來一個憤怒的表情:“要走就走,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梁臨風在電腦前哈哈大笑,被笑聲驚動的舒桐單手插在兜裏,踱進來笑:“你又開始了?寫得怎麽樣?”

    梁臨風今天心情好,拉著他來看自己的文檔:“女皇和舊情人以及現任皇夫之間的故事,我快寫完了!”

    她精神上來,就滔滔不絕地將主要情節講了出來。

    舒桐帶著笑聽,聽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笑笑:“這個皇夫沈桐的名字,拚音縮寫似乎和我的名字一樣,都是ST吧?”

    梁臨風“呃”了一聲:“好像是的……”

    舒桐繼續微笑:“沈桐是男主角吧?”

    梁臨風接著“呃”了一聲:“原來不是,後來是了……”

    舒桐微笑:“這還不錯。”

    梁臨風拚命點頭:“當然!當然!”

    她咬著嘴唇想了一下,又說:“其實,當初是有些想要把兩個美男都設置成主角的,我想反正是女皇帝,幹脆兩個都要了也沒什麽,不過後來就沒那樣打算了……”拉住舒桐的手,她清了下嗓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後來我就懂了,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怎麽還能再容得下另一個人?”

    對她這個答案似乎還算滿意,舒桐勾起了唇:“你是又在對我表白嗎?”

    梁臨風反正也厚臉皮了,心一橫說:“是啊,我愛你愛得要命,恨不得天天對你表白。”

    舒桐輕哧出聲,笑起來微帶揶揄:“當然你也不用表白得這麽多……”

    梁臨風皺了下鼻子,頓頓之後就說:“其實舒桐,我打算不再寫小說了。”

    神色有些意外,舒桐問:“為什麽?”

    梁臨風攤了下手:“生活中總有些東西是需要取舍的嘛,有舍才有得。”

    舒桐點了下頭,對於梁臨風的決定,他一向都是全力支持,這時候笑笑:“也好,這樣你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

    梁臨風清咳了一下:“事實上我也不打算找新工作了。”

    這下舒桐才真的吃驚了,愣了愣說:“臨風,你不是很喜歡做新聞嗎?”

    的確是,現在也還是。”梁臨風一點也不否認,“但現在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照顧好的你身體。如果我還是像原來那樣忙,肯定就沒那個精力。”

    說著她抬起頭笑:“所以我有可能要打著你的旗號做一段時間的無業遊民了,你一定要養我啊。”

    沉默著看她,舒桐的笑容裏逐漸有了些慎重:“臨風……如果因為我,讓你有了什麽顧慮……”

    梁臨風打斷了他,拉他過來坐下,自己則堂而皇之地坐到他膝蓋上。

    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頭發上,這樣親昵的舉動,是她一直都很喜歡對舒桐做的:“舒桐,我不會放棄我的事業的,但我現在更想做的,也唯一樂意去做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抱著她的肩膀,舒桐靜默了良久,忽然笑了:“臨風,我好像被感動了。”

    梁臨風在他的眉上輕吻一下:“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感人也是正常的啊。”

    他們在這裏說著,自然就把都散了吧晾了起來,她在對話框裏不停吆喝:“人呢?哪裏去了?”

    梁臨風總算注意到了,笑著去回複:“男寵來了,正調戲他呢。”

    都散了吧馬上發來一個花癡的圖像:“男寵美嗎?美嗎?”

    梁臨風得意回複:“美!風華絕代!”而後她又加了一句,“像沈皇夫一樣。”

    都散了吧憤怒地“呸”了一下:“我說你死活要收山,感情是回家包養美人去了!”

    梁臨風哈哈大笑,她這次沒再天馬行空地調侃,而是帶著微笑,手臂環繞,抱住舒桐的肩膀,也沒打字在電腦裏回複,仿佛隻是在回答自己:“那是當然,人生很短,都用來愛一個人還不夠,還要做什麽?”

    在去D城的路上,他們意外遇到了熟人,是李黍離和她的戀人程寒暮。

    梁臨風還是第一次見到李黍離的“舅舅”,雖說是李黍離的養父,但他看上去相當年輕,可能是因為身體不好不常拋頭露麵的緣故,略顯蒼白的麵容襯得氣質分外出塵。 趁候機的工夫,梁臨風拉著李黍離偷偷嘀咕,豎了大拇指:“冰山禁欲係的極品美人,我說你那麽死心塌地念念不忘呢。” 李黍離和程寒暮的戀情很坎坷,期間經曆了五年的分離,幾經波折,最終才走到了一起。 目光像被膠粘著一樣,片刻都離不開程寒暮,李黍離回敬說:“你家的也不差啊,舒桐那麽好的陽光美男,往哪裏去找?” 梁臨風無語:“他哪裏陽光了!明明肚子裏黑到不行好不好?” 李黍離轉頭看了看她,突然說:“聽說前段時間你們兩個鬧了矛盾對不對?” 梁臨風點點頭:“是啊,舒桐那時候也受了傷住院,把他丟下我後悔得不行。” 李黍離難得認真起來:“臨風,我希望你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了。兩個人在一起,最要不得的就是亂使小性子。” 梁臨風對她嗤之以鼻:“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不懂事?我既然愛舒桐,就不會再讓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影響我們。” 李黍離笑,拍了下她的肩:“好吧,恭喜你,修成正果。” 梁臨風撇了下嘴:“我們結婚都一年多了,修成正果很久了好吧?” 頭等艙候機廳裏人煙稀少,跟梁臨風說過幾句話後,李黍離在書架前遇到舒桐。 出於朋友道義,李黍離笑笑說:“臨風很愛你,要好好對她啊。” 笑了下,舒桐開口:“你對我還是不放心。” 他說話太過透徹,李黍離倒不好意思了:“也不是故意的,不過女人總喜歡站在女人的立場。”  “黍離,”回望她,舒桐帶著微笑,“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坦誠對吧?尤其是剛和你分手,就去追求臨風。” 李黍離一直很在意這個問題,之前也曾經問過,雖然有些尷尬,她還是點頭:“是,我不是覺得我自己多有魅力,而是覺得感情……並沒有那麽容易消失。”  “那麽你回到程先生身邊後,一點都沒有想起過我?”笑了起來,舒桐搖頭,“抱歉,我不能說我當時已經完全走出來了,但看到臨風的時候,我不想再錯過。” 看著她,他唇邊有笑意:“我沒能在你十幾歲的時候遇到你,不過幸好,我早就遇到了臨風。” 李黍離沉默了一下,舒口氣笑了:“對不起,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沒關係。”笑著回答,舒桐抬手,狀似不經意地輕扶住書架。 李黍離這才注意到他臉色有些發白,額上也有些汗,她想起來他之前受傷的消息,吃了一驚,忙問:“你怎麽了?身體很糟糕?” 舒桐搖頭:“還好,這一會兒有些胃疼。”說著帶了些無奈的笑容,“其實並沒有什麽,隻是臨風知道了又要著急。” 所以他剛剛才會假裝要找雜誌,起身離開座位到了這裏?沉默地著看他的側臉,李黍離歎息了下,半開玩笑般:“現在我是真的有點後悔了……你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舒桐抿了薄唇微笑,還未接話,她就悠悠然轉走了,徑直朝沙發上的梁臨風走過去。 果然,當她低頭說了句什麽後,梁臨風就跳了起來,接著一陣風一樣衝過來,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往回拖:“胃疼了怎麽不告訴我?我讓你很煩啊!”  “我……”舒桐給這種狀況弄得有點接不上思路,瞥到一旁的李黍離得意地衝他眨眼。 李黍離和程寒暮是去D城旅遊散心的,所以他們約好了下飛機一起吃飯。

    登機後分開坐好,在候機廳被抱著按摩了好一會兒,現在舒桐已經好多了,梁臨風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突然輕聲說:“舒桐,我之前胡思亂想的時候,老想你為什麽愛我,我又有什麽值得你愛的。後來想那些都是沒用的……我隻要知道我愛你,再也不想和你分開,這就夠了。”

    臨風,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小學裏的日子嗎?”舒桐突然說,望向她笑了笑,“後來我離開了D城,每當回憶起那時候,總覺得那是我最好的時光。我的父母都在,我有和滿的家庭,有疼愛我的長輩,有喜歡我的老師和同學……再也沒有比那個更好的時候。”

    看著她,舒桐笑:“臨風,在D城的那些記憶,從來都不是我的負擔。”

    安靜看著他,梁臨風抱住他的胳膊:“舒桐,回到D城後,一起去看看我們的學校吧。”

    逆光中他的眼睛明亮,琥珀色的光彩流轉,笑了笑,他說:“好。”

    等真正回了D城,他們卻被關在了家裏。

    杜月萍難得見梁臨風回家,本來就不想讓她再出去,又看到舒桐大病初愈臉色不好,更加堅持要他們倆就在家附近活動,每天換著法子燉各種補湯給他們喝。

    舒桐也就算了,梁臨風對自己明明很健康還需要喝補湯表示不解。

    杜月萍瞪她一眼:“外麵跑了幾個月,都瘦了!”

    梁臨風跟舒桐鬧別扭那會兒,沒怎麽跟家裏解釋,不過杜月萍跟她每周都通話,她人總在外地,舒桐又沒跟她在一起,杜月萍多少也覺察出點什麽。

    梁臨風抱住湯碗吐舌頭:“瘦點多好,上次在海南還埋怨我胖呢。”

    她說完轉頭看一旁坐著淡笑的舒桐,把自己的湯碗推一點過去:“你要不要幫我喝點?”不是她磨蹭著不喝,是杜月萍手藝雖然很好,但這個烏雞湯裏真的放太多藥材了……

    舒桐笑笑看她:“我怕胃脹。”

    梁臨風一聽,湯也不管了,忙去替他按摩:“現在脹不脹?有沒有胃疼啊?”

    舒桐笑著還沒回答她,杜月萍就一拍桌子:“都快涼了,趕緊喝完!”

    太後一發威,梁臨風立刻成了溫順小貓,乖乖去喝湯。

    他們吃完了飯,梁臨風被杜月萍留下來洗碗收拾廚房,舒桐就被梁城帶到院子裏散心。

    梁城之前在本地開了家貿易公司,做得不算太大,但也不差。前兩年梁臨風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收手不幹,就買了這棟依山的房子。雖然離市區有些遠,但位置清靜,院子也開闊。

    冬天午後的陽光很暖和,梁城笑了下,開口就說:“你不知道,我跟小風媽媽是離過婚的吧?”

    這個屬於隱私,梁臨風沒主動說過,他也就沒問,現在搖頭笑:“的確不知道。”

    梁城低頭笑:“說起來慚愧,當時是我先起了離婚的心。小風媽媽的性格太強硬,我是被這點吸引的,真結婚過了很多年,卻又覺得時時處處要提防老婆比自己還強,實在太累了。

    那時正好公司裏有個年輕的女下屬,對我有好感。目光裏全是崇拜和欣賞,張口閉口都是‘梁總’‘梁總’的。我承認我對她動過心,溫柔乖巧的女人,男人們多少還都是會被吸引的。

    那時候正趕上小風媽媽在單位裏也很忙,我們夫妻連見麵說話都難。所以在小風上了高中後,我對小風媽媽說,不然我們還是離婚吧。”

    說到這裏,他自嘲地笑了笑:“雖然那時外麵已經有了我跟女下屬在搞婚外情的謠言,但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跟那個女人什麽都還沒有。結果小風媽媽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很幹脆就答應下來。”

    後麵就跟負氣一樣,我們兩個四十多歲的人,倒成小青年了,二話沒說辦了離婚手續。離婚後,我搬到外麵去住了一陣子,時間差不多正好是小風讀高中的三年。”

    梁城說著,歎息了一聲。

    舒桐笑,接過話去:“這三年您根本沒和那個女下屬繼續發展,也沒有跟任何人發展過感情,對嗎?”

    梁城點頭:“是啊,那三年我過的跟苦行僧差不了多少,外麵光鮮,回家除了睡覺,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幹。我住的那個房子,根本也不叫家,除了小風放假會來住幾天陪我之外,平時跟冰窖一樣。所以等小風上大學沒多久,我就厚著臉皮又回來了。好在我沒犯什麽原則性錯誤,月萍還肯收留我。”

    他說著,轉頭看舒桐,停了停:“小舒,臨風的個性,看起來像我,好說話不毛躁,但她骨子裏還是像她媽媽,在感情這方麵,容不得半點沙子。所以我不問你們是為了什麽鬧的矛盾,但見到你們又和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沒做過對不起小風的事。”

    舒桐點頭,笑了下:“謝謝爸爸。”

    梁城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舒,夫妻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久了,難免磕磕碰碰。我就這一個女兒,從小嬌生慣養,也的確是慣出了點毛病,有些什麽,還請你多包涵。”

    舒桐笑笑說:“爸爸,臨風對我來說,不僅是妻子,更是愛人。隻要她不放棄我,我不會離開她。離開了她,我不知道如何繼續……”他說著停了片刻,笑,“就像爸爸離開了媽媽,就會不知道如何繼續一樣。”

    梁城一愣,隨即笑出來:“是啊……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我離不開月萍,在她身邊的時候還不覺得,分開後才知道,她就像身上的血肉,硬扯下來,我就什麽都不是了。”

    這還是舒桐和梁臨風結婚之後,他們翁婿之間第一次談心。

    兩個人相視一笑,梁城又在舒桐肩上拍了幾下,滿是鼓勵之意。

    這時梁臨風被杜月萍差了出來,站在門口叫他們:“老爸,快帶我家舒桐回來,站在外麵凍壞了怎麽辦?”

    梁城裝作泄氣的樣子:“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都開始你家舒桐了!”

    梁臨風做個鬼臉:“哎呀,您也是我家老爸嘛,快回來啦!”

    杜月萍在客廳裏衝茶,看到他們回來,隨手就遞了個小碗給梁城:“降降你的血糖。”

    客廳茶幾上擺著三隻裝好新鮮水果的小碟,唯有給梁城的這個是剛蒸好的山藥。

    梁城略帶苦笑地接了:“我可以蘸點糖嗎?”

    杜月萍連看都沒看他:“你說呢?”

    梁臨風在旁偷笑,拉著舒桐把一塊雪梨塞到他嘴裏。

    梁臨風和舒桐住在家裏二樓的套間,窗子落地,視野很好。

    D城的夜空很清澈,比常年受汙染的B市好上太多,他們回來之後,梁臨風晚上就喜歡關了房間裏的燈,躺在窗下看星星。

    舒桐這次回來,破天荒沒帶筆電和資料,隻是單純休息。

    剛從外間進來,他就被梁臨風拉住了手:“美人,陪我一起看嘛。”

    舒桐笑笑也在那個靠窗的貴妃椅上半躺下,梁臨風的身體很快就依偎過來,摟著他的腰,將頭放在他的肩上。

    窗外點點繁星太漂亮,她隔了很久才想起來說話:“舒桐,你這次回來,沒有想要看看你D城的親人?”

    舒桐沉默了片刻:“沒有。我們結婚前,我已經回來過幾次了。我爺爺已經去世,家裏還有個姑姑,但她讓我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我媽媽那邊的親人也一樣,我舅舅說,既然選擇了新的身份,就不要再留戀過去。”

    梁臨風不知道這算什麽狀況,仿佛他的人生,八歲以前的那段都被殘忍砍去了一樣,但偏偏舒桐自己,又一直珍藏著那時的回憶。

    心裏堵堵的不好受,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心疼他,輕輕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沒關係,以後我們還可以回家看爸爸媽媽。”

    舒桐挑起唇角:“好,我喜歡D城的風景。”

    他又沉默了一下,輕聲說:“臨風,我想我應該對你解釋。抱歉,之前堅持和你離婚,並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我不相信自己可以將一段婚姻維持下去,我怕你早晚會後悔選擇了我。”

    少見地坦承心跡,他的語調也沒有任何不自然:“也真是可笑,我一直認為我能夠很好地控製情緒。可是在這個事情上,我真的沒有信心。我的親生父母沒有去世前一直很恩愛,但隻用一點謠言就能讓所有的事情都毀去。至於我爸爸和媽媽,他們從來相敬如賓,雖然被外界稱道,但我卻不確定,那種關係到底是生意合作夥伴,還是夫婦。”

    他說著,低聲道歉:“對不起,臨風,是我不夠成熟,我害怕我會像他們那樣,不能讓你幸福。”

    梁臨風想起來那時候他堅持的態度,當時她沒有心情細想,隻知道是自己傷了他的心,後來再回頭去看,也感覺出來應該並不是這樣。如果他真的隻是對她心灰意冷,那麽態度還應該更加冷淡,事實上,舒桐對她的包容和關懷從來沒有消失過。

    想起他曾經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梁臨風心裏更不好受,摟著他搖頭:“舒桐,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會過得比他們都好的……你可以相信我。”

    舒桐抱著她的肩膀,笑了笑:“謝謝你,臨風,如果沒有你的堅定,我可能就會放棄。”

    梁臨風有點得意,又有點傷感,問:“那我要是真的沒繼續賴在你身邊,離婚了你接下來會怎麽辦?”

    舒桐笑了下,本不想說,但他知道這次不說,恐怕梁臨風不會放過他:“大概會繼續一個人吧,我沒有再次開始的勇氣。”

    梁臨風輕哼了下:“你準備把很多東西都給我吧?房產地產那些。我才不要你的東西!真離婚了我就把所有的都賣了,捐給希望小學,然後去西部支教!”

    舒桐笑起來:“這就糟糕了,我想要再見你一麵,還挺不容易。”

    梁臨風說得興起,翻身坐起來,看著他:“你都跟我離婚了!你還見我幹什麽?”

    舒桐笑:“不見也可以,不過最好還是能知道你在哪裏。”

    梁臨風不依不饒了:“老惦記著我幹嘛,你不是有很多女人追嗎?”

    這次舒桐覺察出她在胡攪蠻纏了,幹脆不再回答,隻是笑笑。

    說著,梁臨風就又開始犯容易得意的老毛病:“老惦記著我,你難道還準備懷念我一輩子?”

    舒桐還是沒回答,接著笑了笑。

    梁臨風本來就是開玩笑胡說,但看到星光下他帶著淡笑的側臉,突然覺得驚心。

    不管他是否說出了口,但如果他們分開,他大概真的會一直獨身下去。

    並且不僅是獨身那麽簡單,她想到他在她回來之前的生活方式:那個連一絲生活氣息都沒有的公寓,那種拚命般的工作強度……

    她輕吸了口氣,不由自主脫口埋怨:“你沒事學什麽深情男主角!把自己身體折騰壞了就高興對吧?”

    她思維跨度太大,連舒桐都有點跟不上,愣了愣才笑:“我好像什麽都沒說。”

    梁臨風卻拷問上癮了:“對了,還有你說你之前堅持和我離婚,是怕你不能讓我幸福,為什麽在醫院的時候,你明明都打算跟我和好了,結果還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舒桐輕挑下眉:“那時候?我覺得為了防止你再翹尾巴,應該給你點厲害看看。”

    梁臨風瞪大眼睛,之前的什麽深情什麽感動都煙消雲散: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腹黑!

    她撲到他身上:“你欺騙我感情!”

    這聲叫得太大,連樓下的梁城和杜月萍都聽到了,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接著該看報紙看報紙,該逗貓咪逗貓咪。

    在家裏住了幾天,直到杜月萍覺得舒桐臉色好看了,梁臨風臉頰上的肉也多了不少,才特別恩準他們出去閑逛。

    兩個人直奔他們當年曾經就讀的小學,到了才發現那裏早就拆掉重建,不複當初的模樣。

    在故地站了一會兒,他們幹脆轉去梁臨風讀過的中學。重返母校,梁臨風興奮地拉著舒桐東看西看,指著三樓的某間教室:“你看,那就是我們班!”

    舒桐笑了:“不錯嘛,正對著小花園,風景不錯。”

    梁臨風歎息:“要是沒有樓下那幫打完球就赤著膊跑來跑去的男生,那就更好了。”她說著就興奮假設起來,“要是你沒離開D城,應該是也會來這裏讀書吧?”

    舒桐想想也差不多,畢竟這是D城唯一的重點高中,就笑:“我可不想跟你分在一個班。”

    梁臨風回頭瞪他一眼:“為什麽啊?怕我上課偷看你對不對?”

    舒桐輕笑出聲:“原來你承認你高中的時候就是個花癡。”

    梁臨風還挺得意:“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是個花癡好吧!”

    她今天心情好,於是就不怕死地又補了一句:“你小時候那麽美少年,要是你沒走,也許我就不會喜歡上夏老師了,因為有你了嘛。”

    舒桐居然也沒生氣,笑著接了一句:“這還真有可能,你估計早就暗戀我了。”

    梁臨風“呸”了下:“我才不會暗戀你!我肯定早就表白了!在你成為校草被眾多女生覬覦之前就提前占有你!”

    舒桐笑:“是啊,畢竟你小學二年級就敢扒我的褲子。”

    梁臨風這回不再計較那個青蛙內褲的事情,反而得意洋洋:“話說就扒了你一次褲子,你記了這麽多年,是不是當年你就喜歡上我了?”

    舒桐本來不想回答,但看到她興奮的眼中熠熠閃光,就笑了下:“當時也沒太多想法吧,畢竟是小孩子。不過倒是想了,如果這丫頭以後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和妻子,我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她。”

    梁臨風選擇性地忽略了“管教”的內容,得意笑:“你果然從小學就開始暗戀我了!”邊說邊握了拳熱血沸騰,“不行,小時候沒能和你在一起,太吃虧了,不如我們現在就來實地體驗一下早戀的感覺,手拉著手去操場那邊散步怎麽樣?”

    舒桐倒不反對,還出主意:“要不要把看到教導主任就撤退那一段也演了?”

    梁臨風興奮起來:“好啊,好啊,這樣才刺激!”

    舒桐忍著笑指指她身後:“那我想教導主任已經來了。”

    梁臨風回過頭,果然看到自己高中時代十分熟悉的教導主任,帶著他那個十幾年如一日的黑框眼鏡,神情嚴肅:“兩位同誌,你們是到我們學校來幹什麽的?”

    她還沒有回過神,手被緊扣住,舒桐拉著她轉身就大步走開,儼然是逃跑的姿態。

    愣了愣之後,她反應過來,和他十指緊扣,大笑著對身後說:“對不起老師,我們就是來憶苦思甜的!”

    周末空蕩的校園中,她的聲音顯得很大,而舒桐唇邊帶著笑意,拉著她快步走在冬日的林蔭道上。

    曾經濃密的樹葉早就落盡,坦蕩的陽光從樹枝間和暖地灑下來,斑駁掠過他們的身影。

    好像時光退回,往日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