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夏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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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的夏季沒那麽多雨,一般十天半月能來一場就不少了,不過今年北山鄉的雨比往年多不少。

    自打入伏開始,多多少少的,每天都下點雨。

    這樣的天氣,自然也影響到了張東明收蘑菇,每次收的都還不到三百斤。

    張東明對此是不在意,反正該收的已經差不多了,現在帶帶拉拉收著就行了,等門臉到期也就不收了。

    一直都是陰雨天,張東明和唐婉大部分時間也都呆著家裏。

    唐婉的話還好,看看書聽聽歌看看電視啥的,一天下來倒也閑不著,張東明就有點沒意思了,經常在屋裏東轉轉西瞅瞅也不知道幹啥。

    有次唐婉看他實在無聊,給了本餘秋雨的書讓他看,張東明開始還認真看了看,不過兩天就受不了了。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餘秋雨的書境界都比較高,還總是有點大徹大悟的意思,看這樣的書對張東明來說不是啥好事,影響他好不容易才適應過來的年輕心態。

    唐婉當然不能理解這些,說張東明這樣咋能當好語文老師。

    張東明說語文老師當的好壞跟愛不愛看書沒關係,唐婉問那跟啥有關係,張東明說學生。唐婉沒懂,張東明也沒多解釋。

    陰雨綿綿的過了十來天,終於迎來了晴朗的日子。

    剛好是開集的日子,張東明和唐婉吃了早飯,八點半左右出門去店裏了。

    好天氣,來賣蘑菇的人也有了明顯的反彈,一上午就收了六百多斤。

    店裏人一直不斷,張東明和唐婉中午也都沒回去,倆人在街對麵的飯店訂了一斤半餃子吃了。

    上午時還好,到了下午太陽變得毒辣起來,熱浪滾滾的大街,汗流浹背的人們,似乎在懷念之前陰雨綿綿的涼爽天氣。

    一天下來,收了一千三百多斤蘑菇,加上之前的六百多斤,第二天上午,張東明就給劉川公司送去了。

    因為現在收的基本都是鮮蘑,利潤降了很多,最初兩千斤能賺到四萬多,現在能有一半的不錯了,當然,這利潤也不低了。

    下午回來,唐婉坐在杏樹下邊看書,看著張東明背著的兩個長迷彩袋子,問:“背的什麽?”

    張東明把袋子放下來:“魚竿。”

    唐婉反應了下,隨即就明白了。

    雖然她都沒去過,但也知道北山鄉甸井、水塘、水窪子很多,好像還有兩個小水庫,這也是放假時,學校為什麽再三強調學生不許去洗野澡的原因。

    下午三點多,太陽沒那麽毒辣了,張東明問:“釣魚去,去不?”

    唐婉摘下聽歌的耳機:“我沒釣過啊。”

    張東明笑著說:“沒事,簡單,到時候我教你。”

    唐婉對釣魚也挺新奇的,而且也很想出去轉轉:“去唄,去哪釣?”

    張東明想了想:“後山吧,那水塘多。”

    唐婉點頭,其實去哪都一樣,反正她都沒去過,也沒釣過魚,就是跟著去轉轉,去玩玩。

    張東明去東院李三家要了點麥麩子,回來就著白麵和香油和到一起,就當是魚餌了。

    “用這就能釣魚?”唐婉在看著張東明自製的魚餌,有點不信。

    “好使著呢。”張東明笑道。

    他小時候去釣魚就用這個,比買的那些魚餌管用多了。

    鎖好屋門大門,張東明背著魚竿、拎著水筲,唐婉帶著涼帽、拿著瓶水就出門了。

    出了村子,就是一片又一片樹林和莊稼地,張東明和唐婉順著小河套走著。

    也是城裏姑娘的原因,再加上平時也沒怎麽出來過,一路上唐婉新奇的不得了,拎著涼鞋,在清亮的河水裏趟著,見到河裏的小魚、或者草地上的螞蚱還總試圖去抓,笨拙的動作看得張東明笑個不停。

    後山離村子大約三四裏,本來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不過唐婉一路邊走邊玩,倆人一個多小時才到。

    “好美啊!”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唐婉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前麵清澈的水塘,看著後麵嘩嘩的瀑布,看著左邊鬱鬱蔥蔥的樹林,看著右邊綠意盎然的莊稼地……

    “是很美。”張東明笑著。

    北山鄉三麵環山,處處青山綠水,尤其是這後山的風景確實很好,這也是北山鄉的旅遊業,能在將來繼樹莓和瑪瑙產業之後興起的原因。

    水塘邊,倆人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

    唐婉沒釣過魚,張東明就一點點教她怎麽上魚食,怎麽下竿,怎麽甩竿,怎麽看水標……

    唐婉開始聽得三心二意,不過張東明講的很仔細很認真,她後來也就認真聽了,隻是偶爾會在一邊忍不住的笑。

    張東明問她笑什麽,唐婉說沒什麽,然後笑得更開心了。

    釣魚是需要耐心的,同時也需要心靜。

    張東明曾經也時常會去釣魚,他的耐心足夠,可卻做到心靜,所以曾經的他,並不能體會其中的樂趣。

    而如今,他已經能夠做到真正的享受其中,真正的樂在其中。

    對張東明來說,這也許就是重生的意義。

    至於唐婉,也是樂在其中。

    區別在於,張東明的樂是釣魚,唐婉的樂是看著張東明釣魚。

    最終,張東明釣了四條魚,唐婉自然一條沒釣到,不過這姑娘還是很開心。

    也是,美好是時光,其他的,又有什麽關係呢。

    “燒苞米?”唐婉幫張東明收著魚竿。

    “啊,吃過麽?”張東明說。

    唐婉把魚竿遞過來:“我吃過烀苞米。”

    張東明拎起水筲:“走,今天帶你吃燒的。”

    唐婉平時也見過村裏的小孩兒拿著燒苞米吃,看著黑乎乎的,似乎一點也不好吃,不過看張東明的樣子,她也很想嚐嚐:“可是,咱們沒苞米啊?”

    張東明看著一臉認真的唐婉不禁有點好笑,指著不遠處的苞米地:“那不都是麽。”

    唐婉也反應過來了:“這不太好吧。”

    張東明笑道:“就幾穗苞米。”

    “可是……”

    “別可是了,沒啥。”

    “那,萬一被發現了咋辦,還是別了吧。”

    “哎呀,快走吧……”

    倆人說著,朝不遠處的苞米地走去。

    唐婉哪幹過這樣的“壞事”,一邊緊張地四下張望一邊著急地催促著,張東明看著實在有點好笑,最終隻劈了四穗苞米就被這姑娘強行拽走了。

    不遠處的樹林裏。

    張東明攢了一堆幹樹枝,挑出幾根稍微粗點的把苞米插起來。

    青煙升起,張東明坐在火堆旁,倆手一手拿著兩穗苞米烤著,唐婉蹲在一邊很新奇地看著,之前的緊張勁兒也早就沒了。

    “你小時候,是不是總幹壞事呀?”唐婉在一邊說。

    “沒啊,小時候我一直是班上的三好學生。”張東明認真烤著苞米。

    “得了吧。”唐婉撇嘴:“一看你小時候,偷苞米這種事就沒少幹。”

    “還真沒。”張東明翻了翻手裏的苞米:“小時候,去地裏一般都偷花生、偷西瓜啥的,偷苞米的時候還真不多。”

    唐婉忍不住笑了笑:“那被發現了咋辦?”

    張東明來回翻著手裏的苞米:“被發現就跑唄,跑不過就往地裏鑽,被抓著那得多笨。”

    “這麽說,你一次都沒抓到過了?”

    “當然。”

    “切。”

    “不夠了,去那邊找幾根樹枝,幹的啊。”

    “哦。”

    苞米烤好了。

    唐婉看著黑乎乎苞米有點下不去嘴,看了眼張東明,他吃的很香,也吃的一嘴黑。

    “好吃麽?”唐婉又問。

    “你嚐嚐就知道了。”張東明笑道。

    唐婉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鼓足勇氣,對著黑乎乎的苞米咬了下去……

    最終,四穗苞米,張東明吃了三穗,唐婉吃了一穗。

    張東明吃的一手黑一嘴黑,唐婉雖然就吃了一穗,但由於第一次燒苞米,情況也沒比張東明好多少。

    張東明的話還好,可如果有認識唐婉的人看到這時的情況一定會大跌眼鏡,然後可能會心疼地說:美女,咱得顧及點形象啊。

    溪水邊。

    唐婉洗著手和臉,張東明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哼著小曲。

    夕陽斜照,青山綠水間,如癡如畫。

    美好,總是讓人向往的。

    重生的人也一樣,不管是美好的景色,還是美好的人。

    “哼的什麽歌?”唐婉走過來,臉上濕噠噠的。

    “不記著了。”張東明說。

    “唱唱。”唐婉在旁邊坐下來。

    張東明看了看唐婉,微風吹過,吹起她側臉的發絲,她抬手撥了撥,靜靜看著天邊的斜陽。

    張東明回過頭來,跟唐婉一樣,看著天邊的斜陽。

    然後,歌聲漸漸響起——

    ……

    讓我怎麽說~我不知道~

    太多的語言~消失在胸口~

    頭頂著藍天~沉默高遠~

    有你在身邊~讓我感到安詳~

    ……

    許巍是張東明曾經很喜歡的歌手,其中這首《禮物》是他最喜歡的歌。

    在張東明的理解中,這首歌不是唱給某一個人的,而且唱給他生命中那些所有曾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所有給過他關心與照顧的人。

    那些感動和感謝,那些溫暖和幸福,一直都是他無比珍惜的,盡管他從來或者很少會將這些表達出來。

    ……

    走不完的路~望不盡的天涯~

    在燃燒的歲月~是漫長的等待~

    當心中的歡樂~在一瞬間開啟~

    我想擁你在身邊~與你一起分享~

    ……

    唐婉是第一次聽張東明唱歌,唱的沒那麽好,頂多算不跑調,可是她聽著聽著,不知怎麽眼睛就就紅了。

    歌聲中,她看著天邊的斜陽,那麽美。

    歌聲中,斜陽照到她的臉上,那麽美。

    ……

    在寂靜的夜~曾經為你祈禱~

    希望自己是~生命中的禮物~

    當心中的歡樂~在一瞬間開啟~

    我想擁你在身邊~與你一起分享~

    ……

    再美的旋律也總有停止的一刻,但這並不意味著結束,下一個篇章,或許會是更加美好的開始。

    歌聲是這樣,那生活呢?

    回去的路上。

    唐婉說:“開學我就調回縣裏高中去了。”

    張東明說:“挺好的。”

    唐婉又說:“我再過幾天就走了。”

    張東明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