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警官！”葉繼歡無奈笑笑：“我突然想起看過的一部電影，裏麵有一個小女孩問大叔‘生活僅僅是童年這樣艱辛，還是總是如此？’，大叔看著小女孩，回答道‘總是如此’！孫警官，今天這個事，我認了！該怎麽弄怎麽弄吧！”

    想通了就好，我還怕你想不開呢！我這邊也幫你說說情！”孫警官頓了一下：“你啊你！我本來還打算等你畢業讓你考警校，跟我後麵呢！這麽好的一個苗子...”

    得了吧，孫警官！我不給您添麻煩就不錯了，考什麽警校啊！再說了，就我那...”

    停！”孫警官一口打斷：“那瀨疤頭要不是你抓住，還真就讓他跑了！不說了，你先在這待著吧！”

    臨出門之前，孫警官回頭說道：“對了，這事通知你父親了，他估計快到了！”

    什麽！喂！”

    葉繼歡想叫住孫警官，但是留給他的隻有背影和關門聲。

    一提到“父親”兩個字，葉繼歡整個人都顯得魂不守舍！

    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

    父親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他痛恨父親，痛恨那個男人！每當想起父親酒醉之後暴打他的模樣，他就恨的牙齒癢癢，恨不得父親立即出現在他麵前，狠狠打他一頓！

    但有時候想起父親，又滿心的愧疚。他已經四年沒有回過家沒有見過父親了，他不知道父親的頭發是白了還是掉了，也不知道父親是老了還是更老了。

    他的神情很複雜，眉宇之間多了一點畏懼，也多了一絲期待。他害怕父親會動手打自己，但是，心底更希望能見到父親！見到他唯一的親人...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審問室門外傳來一位中年男子的聲音，很洪亮，有很沙啞。

    您好！您好！抽煙！”

    對不起！我們有規矩，不能抽！”

    中年男子又拿著煙轉向另一位：“那您抽，您抽！”

    不抽！對不起！”

    是是是！”中年男子收起煙，他反而打著招呼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懂規矩！對不住！”

    葉繼歡聽到這聲音的第一刻就知道這人是他的父親，葉誌國。

    爸？”葉繼歡小聲的叫了一聲。

    行了，你兒子在裏麵，進去吧！”

    哎，好！好！”

    但是當葉誌國進到審問室的時候，看到葉繼歡第一眼，雙眼便通紅了起來，聲音也越發的顫抖：“繼歡？”

    爸，我...”

    葉誌國沒有罵葉繼歡，而是當他聽到葉繼歡的那一聲“爸”時，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轉過身背對葉繼歡，右手捂住嘴，忍不住抽泣：“我...繼歡...我，我對不起你...”

    四年沒有見到兒子，見到的時候，兒子的雙手卻被手銬死死的拷著。

    爸！我...你...”

    葉誌國背對著擺擺手：“行了！這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死都不會讓你坐牢的！”

    爸！行了！我自己可以扛的住，我不用你幫忙！”

    你扛！你扛的了嗎？”葉誌國轉過身瞪著葉繼歡咆哮：“你是我兒子！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爸爸！我能看著自己兒子坐牢嗎？不就是他娘的三十萬嗎？老子去賣腎賣我的命！你什麽都不懂啊！”

    我是什麽都不懂！我也不需要懂！反正你管好你自己可以了！我真的不需要你幫！”葉繼歡扭過頭，狠道：“你喝你的酒就好了！”

    我喝酒！我喝你媽的屁！你四年沒回來，你知道老子怎麽過的嗎？他娘的，我跟他媽的傻子一樣！你知道年三十一個人吃飯什麽滋味嗎？你知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嗎？你知道我年三十怎麽過的嗎？”

    我他娘的怎麽不知道？怎麽不知道？”葉誌國說的激動，脫下自己的鞋朝葉繼歡砸過去：“你他娘的年三十蹲在路邊，買一份餃子一瓶酒，我能不知道嗎？老子還見過你他娘的偷偷抹眼淚！我當爹的看見，心裏能好受嗎？”

    葉繼歡愣住了，他不知道為什麽父親會知道自己的事，問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我他娘的來偷偷看過你多少次，你知不知道！你打的哪次架我不在？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媽打跑！但是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啊！你媽也不知道啊！你們知道個屁啊！”葉誌國抹了一把眼淚：“每次看你打架，我手上都拿著刀，誰敢傷你一下，老子砍死他！但是，唯獨...唯獨這次我沒有啊...我沒有...”

    葉誌國的舉動讓葉繼歡一時之間束手無策，誠然，他很多次走在路上，都感覺到背後有一個目光注視著自己，但是一直沒有看見是誰，隻當是自己感覺錯了。

    今天聽到父親這麽說，才突然之間恍然大悟。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門外的孫警官控製不住，一腳踹開門進來就給葉繼歡一巴掌：“我給你解開，你給你爹跪下！你爹不說我還不知道！你這麽不孝子！”

    孫警官把葉繼歡拉出來，讓他跪下！但是葉繼歡像傻子一樣站在那裏，怎麽都不跪，任憑孫警官怎麽打怎麽踢。

    葉誌國攔住孫警官：“警官！不打了不打了！我兒沒事就好！唉...是李國濤是吧，我去看看他！”

    別去！我打的人我自己扛，什麽責任我自己負！不用你去！”

    你懂個屁！你給我老實呆著！”葉誌國看向孫警官：“警官，那李國濤在哪個醫院？”

    哦...在市一院，我帶您過去吧！”

    不不不！”葉誌國連忙擺手：“我熟，我都知道！順便我買點水果過去！”

    不是，市一院您怎麽熟的？”

    葉誌國指著葉繼歡：“他！他有時候被人打進醫院都是市一院，我不知道偷偷看過他多少次！”

    叔叔...”

    爸...”

    葉誌國擺擺手就出了審問室。

    孫警官抽了一口煙，看向葉繼歡，越看越來氣：“你他娘的真不是東西！你知道你爸五十歲了，見到我們這些侄子輩的都點頭哈腰的，你他娘的！”

    但是孫警官沒有說完，他也不忍心再說了，因為此時的葉繼歡早已淚流滿麵，哭的趴在地上，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但是不斷抽動的身體和地上的淚水顯示他的痛苦。

    葉繼歡抽泣著說：“你...你不知道...我就是不喜歡他求人...他...他是我爸啊...你不懂！上高中，老子交不起學費，他替我求人的模樣，老子現在都忘不了...這他媽憋屈！”

    還有！我姑家裏有著上千萬的資產，我爸去跟她借一萬，就他娘的一萬！我爸都要跪下了，還是不借！艸！”葉繼歡一邊抽著自己的嘴巴字一邊說：“我他媽的感覺真憋屈！我就煩他那股求人的樣子，憑什麽！艸！艸！艸他們娘的！”

    葉繼歡的咆哮不斷擊打著孫警官的內心，他不是第一次見葉繼歡，也親手逮過好幾次葉繼歡，但從來沒見過葉繼歡這個樣子。

    孫警官淡淡的說：“因為，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