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相識不如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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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啟兆是七月二十七日跟著李鴻章進京的,因為賢良寺距離皇宮較近,所以他和李鴻章暫住在賢良寺,隨時準備著蒙皇上的召見。

    考慮到林啟兆是布衣的身份,按照規矩是不能見皇上的,所以李鴻章還特意給林啟兆捐了一個道台的三品頭銜,明麵上讓他在北洋幫著盛宣懷協管招商局的事務。

    這兩天李鴻章都在忙著和戶部打官司,今年應解往北洋的海防協款到現在連兩成還不到,聽也一同進京的盛宣懷私下裏說,中堂大人在戶部都拍桌子罵娘了,可臨了還是被戶部推了個一幹二淨,讓李鴻章找各省督撫要錢去。

    “這一說到錢,北洋就成了中堂大人自己的了。”盛宣懷也是一臉的無奈和沮喪,卻也是半分辦法沒有。

    就這麽一直到今天,才從宮裏傳來消息,太後和皇上召李鴻章進宮奏對,商議和洋人合辦銀行的事情。

    林啟兆對合辦銀行的事情原本就有自己的想法,並不像李鴻章看得那麽重,他之所以認為合辦銀行的事情不可能成功,主要還是因為自己是留過洋回來的,看過了外麵那片日新月異的世界,再目睹著舉國上下一片昏昏然的情狀,心裏麵對大清的洋務不免充滿了失望。

    看得開了,反倒沒有了那份患得患失的心情,整日裏在京城裏麵閑逛遊玩,畢竟是第一次到京城裏麵來,心中多少還是有著說不出的好奇。

    這日晚間,左右也是無事,林啟兆獨自一人離開賢良寺,來到京城的街道上閑逛起來。

    深秋的京城,在瑟瑟的秋風中隨處可見拎著鳥籠的旗人,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流連在茶館酒肆間。

    滿大街都是糖葫蘆、炸糕的叫賣聲,在來往行人穿梭中好不熱鬧。

    林啟兆原本是想到琉璃廠那邊去看看,找尋點孤本、字畫什麽的回去拿給老爺子。可走著走著,抬頭看到一家布莊,忽然間想到了老爺子曾經多次提到的,想購買洋人的織布機器開辦織布工廠的事情。

    目前,市麵上洋人的機製紗布所占份額已經快接近7成,江南原本手工紡織的土布在洋布衝擊下,由於產量低,售價高,質量也比不上洋布,已經漸漸失去了競爭力。林家其實早有購買洋人的紡織機器,開辦紡織工廠的想法,隻是迫於所謂“十年專利”,一時之間無法著手實施。

    “十年專利”指的是光緒初年,在李鴻章的支持下,采取官督商辦的形式開辦了中國第一家紡織業——上海織布局,並以保護專利的理由,在光緒八年經由李鴻章向朝廷奏準,明令規定:“十年以內隻準華商附股搭辦,不準另行設局。”也就是說,如果有人想要新辦織布業的話,十年之內隻能以入股的形式和上海織布局合辦,絕不允許私人開辦。

    眼下,十年之期已經快要到了。在上海,不僅林家,也很有些人在盯著機器織布這塊肥肉。這次林老爺子同意唐廷樞之請,讓林啟兆出麵幫助李鴻章主持銀行的事務,多少也有著放一些手麵在這裏,為將來林家進入機器織布業打點基礎的心思。

    此刻看到布莊的幌子,林啟兆心裏也不覺微微一動,想看看京城裏麵布匹的銷售情況,便信步走了進去。

    大約是天色已晚的緣故,布莊已經準備打烊了,店裏麵並沒有多少顧客,隻有兩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和掌櫃攀談著,一個仆人侍立在一旁。

    林啟兆也不在意,隻是隨意打量著櫃台後麵碼放的布匹,看了一會兒,又叫過櫃台裏的夥計,詳細詢問起洋布和土布之間的優劣以及銷售情況。

    那夥計倒也口齒伶俐,三言兩語便將這洋布和土布的優劣說的一清二楚。原因無他,第一洋布是用機器織出來的,產量大所以價格就便宜,第二洋布比土布耐用,顏色比土布多不說,色彩鮮豔還不掉色。現在京城裏的官紳百姓,大多是購買洋布,而土布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來買了。言罷,還竭力向林啟兆推薦幾種剛剛到貨的洋布。

    這些道理對來自上海的林啟兆來說,並不算什麽特別的,他感到微微有些意外的,隻是沒有想到這麽快洋布在京城就已經占據了市場,可想而知,照此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大清的土布將會被擠壓的無立錐之地。

    看來,老爺子認為的機器織布勢在必行的事情,確實是有很大道理的。再不著手做這件事情,將來市場都被洋人的洋布占據了,再想實施就困難重重了。

    林啟兆正低頭沉思,那邊兩位年輕書生似乎也被剛剛夥計的那番話吸引了,其中看起來年少的那位走過來,頗為好奇的問道,“既然機器織布有這麽多好處,為什麽大清的土布還是用手工紡織呢?”

    那個夥計張了張嘴卻是回答不出來了,這其中的道理又哪裏是他一個打雜的夥計知道的。

    林啟兆聞言,抬起頭看了那位年少書生一眼,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大清在上海有一家官商督辦的上海織布局,所以朝廷有保護專利的規定,自光緒八年起,十年內不準私人開辦機器織布業。”

    “保護專利?”那位年少書生滿臉都是驚詫之色,愣了一下,神情變得陰沉下來,嘴裏吐出了兩個字,“荒唐!”

    林啟兆頓時一愣,看這位年少書生年紀不過二十歲上下,說話卻是如此的這般坦率和無所顧忌,心裏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於是好意提醒道,“朝廷的國策自然有朝廷的道理,還是需慎言,不要被旁人聽了去,惹出些是非出來。”

    那位年少書生卻毫不在意的一笑說道,“豈不聞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便是說說又有何妨?”

    說罷,很是認真的看了林啟兆幾眼,微一拱手道,“聽這位兄台方才一席話,對我大清的工商業頗有研究,常言道,相識不如偶遇,小弟有一個不情之請,想邀兄台尋一個清靜的去處,聆聽兄台的高論,不知道兄台是否有意把酒夜話一番?”

    林啟兆本來也是無聊之極一個人出來閑逛,剛剛聽這位年少書生的話似乎頗有見識,便很爽快的回答道,“那就卻之不恭了。在下林啟兆,字子華,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楚越,字更生,這位是我的好友杜懷川。”那位年少書生微笑著拉過身旁那位稍許年長的書生說道。

    更生,不過是“複從死灰中更生”的意思罷了,隻是把自己前世的名字帶了出來,也是心中那一點點的懷念,一點點的不甘心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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