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雷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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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同福客棧的那座僻靜的別院裏麵,今夜較之往日顯得更加戒備森嚴,樹影草叢中,時不時可以看到一身黑衣的人在來回走動,就連回廊圍牆的暗處,也隱隱的潛伏著不少人手。
回廊盡頭的一間屋子裏麵,郝冷和王皖江等人肅然的站在一旁,正中央的書案前,吳紹基冷然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翻看中手中的檔案。
良久,吳紹基抬起頭,合上手中的案卷問道,“人都在這裏邊了?”
“回大人,全在裏麵了,一共47人,京城內連櫻木恭太郎在內一共15人,津門樂善堂那邊是13人,上海日清研究所是19人。十日前,卑職就已經安排得力人手奔赴津門和上海,已經和軍情處在當地的分部聯絡上了,約定今夜一起動手。”郝冷麵無表情的說道。
吳紹基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敲扣著檔案卷,思忖片刻說道,“上海那邊要小心周密一點,日清研究所在租界裏麵,稍有不慎,鬧出什麽外交交涉出來,就不好善後了。還有一點,皇上嚴令,決不能讓荒尾精走脫!”
“大人放心,卑職已經籌劃妥當了,都準備了大半年的時間,所有的人頭都看得緊緊的,卑職敢用性命擔保,絕不會出什麽岔子,隻是……”郝冷遲疑了一下,忽然問道。
“武漢那邊的樂善堂為何此次不一起動手,那裏是日本人的一個總部,留著也是禍害,卑職擔心後患無窮。”
吳紹基輕輕一笑,“都清除幹淨了,這戲也就唱不下去了。再說了,此刻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監視起來也方便許多,一股腦都端了,倘若他們再暗中派遣人手,眼下又是關鍵時刻,反而於我們不利。”
這個局從一年前就精心布設下了,一步一步的慢慢將日本人在大清的情報係統裝了進去,所有人員的檔案。現在已經足夠裝滿一間屋子了。尤其是像荒尾精、櫻木恭太郎這些人,他們的生活習慣、性格愛好、就連每個人一日三餐吃的什麽,在哪一張床上睡覺,軍情處地人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可以想見,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麵,軍情處耗費了多大的物力、財力和人力,暗中招募人員,特別訓練班每三個月一期的人員培訓。林啟兆從上海那邊劃撥過來的銀子……整個機構從無到有,一點點的積累展布,再到今天的局麵,背地裏地艱辛和曲折是何其艱難。一年多來,吳紹基已經累的是心力憔悴,原本他也是一個機敏詼諧之人,現在整日裏埋頭在這些不能見光的事情裏麵,整個人似乎也陰沉了許多。
幸而他一手掘的郝冷和李奇峰等人。現在都已經慢慢的支撐起局麵來。李奇峰帶著一套班子,負責東北那一片的軍情運籌。郝冷在京城居中調度,牢牢的盯緊了日本人在各處安插的眼線,特別是郝冷,精明強幹之外,愈顯得老成幹練,所有地事情都安排的有條不紊,也算沒有辜負吳紹基的一番苦心栽培。
而此刻。也終於到了收網地時候。皇上已經明確下了旨意。中日已經宣戰。那些個見不得光地東西。也該打掃打掃了。
“按照我們原定地計劃行事吧。記住一點。一定要做地幹淨利落。不要留下任何地蛛絲馬跡……大戰在即。不能留下任何尾巴和後顧之憂。皇上已經同意了我們地行動方案。行動名單上地日本人一個不留。通通清除幹淨。我要讓日本人在今後每每想到今天晚上。都會心有餘悸。”吳紹基靜靜地看著郝冷說道。
郝冷和王皖江等人頓時躬身答應。也不再多說什麽。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屋外地夜空中。一彎殘月清冷幽深。添上幾杯淡酒。一縷琴聲。倒是個風雅之夜……
吳紹基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沉思片刻。輕輕地拍了拍手。
一個黑衣人從側麵地一扇暗門中悄悄走了進來。站在吳紹基麵前躬身說道。“大人有何吩咐?”“交待給你地事情都辦地怎麽樣了?”吳紹基沉聲問道。
“回稟大人,一切都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布置好了,山海關和錦州兩處,我們地人已經搭上了線,有大人地銀子開道,暗中又布下了後手,根據日前傳回來的消息,已經**不離十了。”黑衣人麵無表情地回答道。
“茲事體大,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明日你就讓況成傑親自趕過去,不能出任何的意外,明白嗎?”吳紹基冷冷地哼了一聲。
“大人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他動身,確保萬無一失!”
“還有一件事情……”吳紹基緩緩的踱著步,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又說道,“我讓你盯的那幾個人,一刻也不能放鬆,不管生任何事情,這件事都不能停下來。除了你之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明白嗎?”
黑衣人無聲的點了點頭。
“我們回去吧,戲已經開場了,再坐在這裏就沒有什麽意思了。”吳紹基冷不言聲的一笑,轉身向屋外走去。
京城內的茂源貨棧內,櫻木恭太郎滿臉微笑的握著酒壺,神情顯出一份特別的味道。
“陳桑,怎麽有空轉到京城來了,是不是也打算和我做做這個貨棧的買賣啊?”櫻木恭太郎一邊給坐在對麵的陳斌斟酒,一邊問道。
陳斌此時是滿臉的頹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像是有一肚子邪火沒有地方一樣,重重的將酒杯放在桌上。
“怎麽,陳桑好像有心事?你是沒有事情絕不會跑到我這裏來的,說吧,如果我櫻木能夠幫得上忙的,絕不會推辭。”櫻木恭太郎目光一閃說道。
陳斌長長的歎了口氣。“這好端端的年月,打什麽屁仗啊!這下可好,老子兩船貨都在日本,被你們軍隊給強行征用了……***,老子這次是真地虧大了。”
“不是征用,是沒收,”櫻木恭太郎不動聲色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陳桑。你不要忘記了,你做的可是走私的買賣,在你們清國不允許,日本帝國同樣也是禁止走私的。”
“櫻木,上次我可是幫過你的,這次你看能不能想點辦法,盡量撈點出來……你不是曾經說過保證我的貨物,在你們那裏暢通無阻嗎?”一向說話都是粗聲粗氣地陳斌。此刻也顯得有些亂了方寸,皺著眉頭,一臉的無奈神情。
櫻木恭太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陳斌的肩膀說道,“陳桑說笑話了,做生意講究一碼歸一碼,上次的生意是上次,這次的生意是這次……”
見陳斌臉色神情一變。似乎就要作的樣子,櫻木恭太郎又緩緩說道。“我當初確實說過,要想法保證陳桑的貨物在我日本境內暢通無阻,但是那是有條件的,隻有你為日本帝**隊辦事,他們才會給你簽通行證地,這個,我也無能為力……陳桑應該是明白我的,當初我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陳桑是一口回絕了。我當陳桑是好朋友。所以並沒有強人所難,現在陳桑讓我幫忙。恐怕也不能讓我為難吧……”
陳斌咬著牙,陷入了一片沉默當中。櫻木恭太郎也不著急。慢悠悠的坐在一旁喝著酒。
良久,陳斌臉色一沉說道,“櫻木,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要我做什麽,你們才會放了那兩船貨物?”
“其實我們要的東西並不多……”櫻木恭太郎放下手中的酒杯,輕聲說道,“帝**隊需要知道新建陸軍的情況,據我得到的消息,新建陸軍可能會調往遼東、遼南一帶,我需要了解他們地行軍路線,作戰規劃,武器裝備情況……”
陳斌盯著櫻木恭太郎,目光就像是要咬人一樣。“櫻木,現在日本和大清已經宣戰了,你想叫老子賣國啊?再說了,這些機密的事情,我怎麽能打探地到。”
櫻木恭太郎冷冷一笑,“陳桑,不要忘記了,此刻統治你們這個國家的不是你們漢人,是滿族人,帝國和大清開戰,就是要幫助你們漢人推翻滿人的統治。至於那些情報,我相信以你陳桑的本事,一定會有辦法的……不要忘記了,你可曾經幫我們弄到過一次,這種事情,做一次是做,做一百次也是做,沒有多大的分別。”
陳斌頓時陷入一陣沉默當中……
忽然間,房門被一把推開,櫻木的一個手下滿身是血的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櫻木君,趕快走,貨棧裏來了好多不明身份地黑衣人,見一個殺一個……”
話音未落,便聽到外麵地院子裏傳來一陣零亂的腳步聲。
櫻木恭太郎大吃一驚,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多想什麽了,拉著陳斌慌忙打開牆壁邊地一個櫃子,櫃子裏有一道暗門,通向外麵的一條暗道,兩人剛剛轉進去,便聽到門被踹開地聲音,緊接著,便聽到一聲低沉的悶響,顯見的剛剛櫻木恭太郎的那個手下,已經被幹掉了。
“給我搜查仔細了,一個人也不能放過。”黑暗中,兩人聽到外麵一個聲音傳來。
此時此刻,櫻木恭太郎卻並沒有急於從密道裏離開,而是警覺的望著陳斌,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懷疑這些人是陳斌引來的。
陳斌當然看出來了,輕輕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隱約的,便聽見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接著,一個聲音問道,“和日本公使館那個武官見麵的日本人抓到沒有?”
另外一個聲音答話道,“回大人,沒有抓到,剛剛搜查過了,一共走失了兩個人,一個是多次和日本公使館武官見麵的貨棧老板,一個是今天下午進的貨棧。屬下打探過了,此人叫陳斌,聽說還是新建陸軍第一鎮統製陳卓大人的親戚……”
“甭管是誰,一個也不能放過,陳卓敢包庇朝廷欽犯,朝廷連他一塊拿了,立刻全城搜捕,記住了。一定不能放這兩個人逃出京城。”
黑暗中,櫻木恭太郎似乎鬆了口氣,拍了拍陳斌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從密道裏離開。
手剛搭上陳斌的肩膀,卻被陳斌一把推到了牆上,惡狠狠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櫻木,我日你奶奶地。老子這次被你害慘了……”
“陳桑,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這些氣話了,先逃出去再從長計較吧,你放心,對於帝國的朋友,我們是不會扔下不管的。”說罷,櫻木輕輕推開陳斌的雙手,慢慢的沿著密道向盡頭爬去。
中日一開戰,李鴻章便庚即回到了津門。主持整個北洋的軍事防備。電報雪片般的往各處,然而局麵變化之快,讓從平息洪楊叛亂中一路走過來,任憑天塌下來都是淡定自若談笑風生的中堂大人,也忽然間蒼老憔悴了許多。
噩耗一個接一個傳來,牙山敗退,豐島再敗,連掛著英國國旗地高升號也被日軍艦隊擊沉,一千多淮軍士兵就這樣葬身大海。再然後。就是平壤的大潰敗……
一天時間不到,平壤便被日軍攻陷。一萬多人倉惶退往安州、義州,舉國嘩然。滿朝清議都是指向了北洋,饒是曆經滄桑的李鴻章,此刻也是繃不住了,在簽押房裏一坐便是一整天。
事態的變化,遠遠出了李鴻章當初的判斷。
這麽多年來,日本人尋釁生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不是做足了樣子,到了還不就是交涉談判這一套老路子。然而這一次的朝鮮事件,李鴻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日本人果真就拉開架勢大打出手,連一點外交上的餘地都沒有留下。原本指望依靠英、俄等國居中調停,把這次朝鮮地事件慢慢平息下來。誰知道中日一宣戰,西洋各國便紛紛宣布保持中立。
洋人終究是靠不住的,可他李鴻章又何嚐願意去依靠洋人,實在是大清的這份家底已經經不起什麽風雨了。這麽多年來辦理洋務,大清的根根底底李鴻章心中清楚的很,不過外表光鮮罷了。且不論中日之間強弱如何,就算是集舉國之力,和日本人決一死戰,就算是最後把日本人打敗了,這個國家幾十年洋務積攢下的家底也就打爛了,到時候西洋各國再一湧而上,國家又如何應變,又拿什麽去應對呢?
想到這些,李鴻章也是心亂如麻,長歎一聲。
“中堂大人,此時局勢並未崩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平壤之戰不過是小挫而已,究其實,乃是葉誌等人畏敵怯戰,可我北洋筋骨未傷,有北洋艦隊拱衛海防,收束兵力於國內,扳回局麵也未嚐沒有可能……”張佩綸著一旁勸慰道。
李鴻章看了一眼這些天陪著自己,熬的都瘦了一圈地張佩綸,苦笑著擺了擺手,“幼樵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這些年來,舉凡大小外交事端,舉國上下都是動輒言戰,可你總要打得贏才能打啊!就說這日本國,我李鴻章上了多少份折子,讓朝廷警惕日本人的覬覦之心,可朝廷真正聽進去了多少?朝鮮事,朝野內外,清議濁議,都是大言鑿鑿,要與日本開戰,可是怎麽籌餉籌防,兵力如何調派,朝廷又該當怎麽應對,卻都是一派空談……這仗還沒有打,我大清其實已經輸了一步啊。”
張佩綸聞言也是麵色沉鬱,剛才地一番話,不過是安慰中堂罷了,他心中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勢,已經險惡到了何種地步。當年的中法之戰他是親身參與過的,也曾經是以清流領袖自居,激憤填膺揮臂一戰,可是仗真的打了起來,才真正明白國家積弱到了何種地步,又是如何不堪一戰……
忽然間又想到此時的朝廷,心中一動,“中堂大人,以佩綸看來朝局未必如此,中堂難道忘記了皇上的叮囑……”
李鴻章驀地一驚,眼前又出現了幾年前皇上賜給自己的那兩個字:甲午。往昔種種。皇上對北洋的眷顧愛護,對日本覬覦之心地警覺,乃至朝鮮事件後一直力主放棄朝鮮,收束兵力於國內與日本周旋,調新建陸軍於遼東、遼南一帶布防……每一步,都像是預見到了今日地局麵,可是……
李鴻章輕歎一聲,“今日看來。滿朝當中,皇上是明白人啊,看清楚了我大清地艱難處境,當初要是聽了皇上地話,向太後力諫不可增兵朝鮮,今日也不會如此被動了……可是幼樵想過沒有,皇上畢竟做不了主,朝廷還是那個朝廷。好在我北洋主力尚在。有北洋艦隊扼守海麵,日本人暫時還是興不起多大的風浪來地。”
從深心裏說,李鴻章還是讚同皇上當初的主張的,可是當時的形勢,朝野輿論,由不得他不派兵啊。當年他的老師曾國藩尚且外慚清議,他李鴻章如何擔得起丟了朝鮮地責任,如今。擔得起,擔不起。朝鮮還是丟了。
為今之計,也隻有拚死守住鴨綠江一線,局麵或許才能有所轉機,想到此,李鴻章一振身站了起來,正欲讓張佩綸再次督促北洋各部,忽然見到一個水電房的隨員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一頭跪倒在地,聲音都帶了些哭腔。“中堂大人。大事不好了……”
“慌什麽慌。”李鴻章一拍桌子大怒道,旁邊的張佩綸此時已經是疾步上前。從那隨員中拿過電報紙,剛一展開讀了幾行。頓時麵如土色,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鴻章心中一緊,拿過電報紙打開一看,剛剛還振作起來的身子骨,忽然間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整個人站在原地,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口鮮血湧上,當場就噴了出來。
光緒二十年五月十日,北洋艦隊與日本聯合艦隊在黃海大東溝相遇,北洋艦隊曆經5個多小時苦戰,力戰不敵,被日艦擊沉致遠、經遠、勇、揚威、廣甲5艘軍艦,來遠受重傷,死傷官兵千餘人……
“中堂大人……”張佩綸一把上前,保住李鴻章的雙腿,一時之間已經是泣不成聲。
二十多年的艱難洋務,曆盡千辛萬苦打造出地亞洲第一的北洋艦隊,旦夕之間,所有光鮮的外表便被日本人打的支離破碎,平壤潰敗,黃海慘敗……
蒼天不顧我大清啊!望著沾滿自己鮮血的電報紙,李鴻章仰天長歎,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中堂大人千萬保重自己啊!”張佩綸慌忙上前攙扶住李鴻章,卻被李鴻章一把摔了開去。
“老夫還死不了,老夫就是死,也不會被日本人嚇死!”猝然之間,李鴻章一聲大吼。
“幼樵,給老夫研磨,老夫即刻向朝廷上折子,請調新建陸軍鞏固遼東、遼南防務……無兵可調了,大清,隻剩下這支新建陸軍了……”
慈禧皺著眉頭,一臉鬱怒的望著坐在下的軍機大臣,心中的怒氣是一壓再壓。
眼看著就是自己地六十壽辰了,萬壽慶典,普天同慶,這些年一路風雨過來,圖的不就是這個念想嗎?可年還剛過完,就被日本人折騰地亂成一團。眼下,朝廷是一敗再敗,還把平壤都丟給了日本人,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世鐸,仗打成這個樣子,朝廷究竟是個什麽主張啊?我倒是想安安靜靜的著園子裏榮養,可你們讓我安生了嗎?李鴻章不是讓洋人出麵調停了嗎,怎麽調停來調停去,日本人都要打上門來了?”見這幾個軍機大臣都是一臉苦相,坐在下麵一言不,慈禧一拍桌子叱問道。
世鐸聽著慈禧怒火衝天的問,心中也是一片茫然,這原本好端端的局麵,一萬多人守在朝鮮的平壤,再不濟也是個僵持的局麵,怎麽才一日的功夫,就潰敗下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頭一陣接一陣的驚悸,世鐸垂說道,“回太後的話,平壤潰敗,實是葉誌等人臨敵怯戰所至,現中日已然宣戰,各國都是保持中立,奴才以為,仗還是要打下去地,隻是如何籌措防務,穩住眼前地局麵,奴才……奴才想還是聽聽李鴻章的意思。”
“李鴻章,離了李鴻章朝廷就不轉了嗎?你是軍機領班大臣……”提到李鴻章,慈禧心中地邪火又冒了出來。
平日裏李鴻章辦事還是謹慎小心的,怎麽這次就把事情辦成了這個樣子?
“啟稟太後皇上,朝野內外此刻輿情沸騰,北洋葉誌等人辜負聖心,臨戰畏敵方釀成今日之局麵,微臣請查辦葉誌等人以正人心,並督令李鴻章整頓防務,與日本人決一死戰!”翁同站起身來正色說道。
慈禧抬頭看了一眼翁同,心中不覺一動,翁同這話裏是有所指啊。
自朝鮮事件以來,皇上一直力主調新建陸軍,這事她是一直都壓著,仗她本不是想打地,能夠調停下來是最好,可是讓日本人欺負上門來,朝野輿論,不打又是不行。
但是調新建陸軍去打這一仗,卻是萬萬不行。新建陸軍是皇上籌辦起來的,這一仗要是讓新建陸軍得了彩,往後這朝局,皇上的威信……如今翁同再次將矛頭指向了北洋,莫非為的就是調新建陸軍?
想到此,慈禧轉過頭望著光緒問道,“如今局麵成了這樣,皇上是什麽意思啊?”
光緒一直坐在旁邊,沉著臉沒有說話。這些天來,他的心思一直都牽掛著一個地方,大東溝!曆史倘若真的還是沿著原來的軌跡,那一聲炮響後,灰飛煙滅的何止是北洋艦隊,這個國家幾千年積累的唯一一點底氣,也都在黃海的炮聲中煙消雲散了。
“既然已經宣戰,就隻有一條路,一戰到底!”光緒陰沉著臉,緩緩的站起身來,“朕早就說過,指望洋人調停不過是畫餅充饑,朝廷決意一戰,就要有一戰的樣子,不能把事情全壓在北洋身上,日本人不是對北洋宣戰,是對大清宣戰,親爸爸,兒臣還是那個主張,調新建陸軍前往遼東、遼南一線鞏固防務,督令東北各處練軍、防軍布防與鴨綠江一線,朝廷即刻全力籌餉籌兵,與日本人力戰到底。”
“把新建陸軍調上去,仗就打贏了?”慈禧冷冷的哼了一聲,“李鴻章練了那麽多年的兵,北洋各部也是曆練過的,也沒聽李鴻章說有必勝的把握啊?”
正在此時,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手裏捧著一個匣子,差點一不留神跌倒在地。“總理衙門送進來的北洋急電!”
光緒心中陡然一驚,連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雲頓時沉沉的壓了下來。
李蓮英疾步走上前去,從小太監手中取過匣子,恭敬的遞到慈禧身邊。“奕,你管著總理衙門,你看看吧,這李鴻章又著急上火的弄什麽折子上來了。”
奕上前取出匣子裏的電文,看了片刻,忽然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奕,究竟是何事啊?”慈禧皺著眉頭,頗不耐煩的問道。
“太後……”奕猛地跪倒在地,哆嗦著說道,“北洋艦隊敗了!”
忽地,一道閃電劃破陰沉的天空,緊接著便是一聲霹靂巨響,震得整個大殿都搖晃了一下。頃刻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在黑雲間翻卷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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