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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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倆性格不合適,誰也不怨。】

    女人天生需要浪漫,男人則天生需要感動。

    如果一個女人用身材、臉蛋,征服了一個男人的話,他不一定想把女人娶回家,但如果感動了他,說不定就可以把他收服。

    沈蜜記得父親曾跟她講過,當初為什麽愛上母親,僅僅是母親的一句話感動了他。

    那時候父親十八歲,還在田裏種地,母親家裏是鎮裏有名的商人,經人介紹兩個人開始談戀愛,可父親並不太喜歡母親。直到有一天下大雨,父親家跟母親家借買播種機的錢,母親冒著大雨來送錢,剛好碰見了父親渾身是泥從田地裏出來。

    在飯桌上,父親一家人沉默地吃飯,母親則一直盯著手上還沾著泥巴的父親看。

    以後我和沈立結婚,我們就搬到城裏,再也不讓他幹農活。”母親說。

    爺爺問:“不種田幹啥?你們去城裏能活嗎?”

    母親回答:“能活,我養他。”

    父親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母親。

    後來,父親娶了母親,舉家搬到城裏,在他成為富人之前,母親一點福氣都沒有跟他享受過,操勞幾年之後就病逝了。

    父親終生沒有再娶,把與母親長得極為相似的沈蜜視若掌上明珠。

    沈蜜由父母親的往事聯想到肖逸這陣子對她越來越好的轉變上,覺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什麽感動他的事。

    聽肖瀟說,現在的肖逸每天從早學到晚,中間唯一的休息時間就來沈蜜家。

    沈蜜白天特別忙,因為做菜、裝盒、派送都要她一個人來完成,這一夏天她從白嫩的長發小公主變成了小麥色的短發外賣小妹。她白天基本上都不在家,晚上回來更是累得不想動彈。

    可是每天回到家,她總會發現家裏已經被人收拾得幹淨整潔。

    做完菜沒有來得及刷的鍋和碗,已經被清洗得幹幹淨淨,沙發上換下來的衣服也已經被洗好晾曬起來,滿床的襪子也被卷成了團,在收納盒裏碼得整整齊齊。

    沈蜜在這個月裏雖沒見過他幾麵,卻每天都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存在。

    難怪,肖瀟總是跟她說:“我哥可會疼人了。”

    難怪第一次見到劉北北的時候,他也說:“你不是他女朋友啊,我就說嘛,你要是肖逸的女人,他早給你剝蝦吃了,還能讓你親自動手?”

    沈蜜覺得幸福極了,突然很想他,就在洗漱完畢臨睡之前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響了幾聲才被接起,肖逸的聲音依舊是寧靜的,他的四周也是寂靜無聲,應該是在學習。

    沈蜜沒有聽到小孩的聲音,便問:“他們倆這麽早就睡了啊?”

    他回答:“嗯,明天的飛機,瀟瀟和Vogt要走了。”

    要走了啊?那我明天不上班了,給他們送行。”

    嗯。”

    我感覺有好久都沒見到你了。”沈蜜的聲音軟軟的。

    上周不是還打了個照麵?”

    那我怎麽會滿足呢?”沈蜜笑著說。

    肖逸停下筆:“你再說下去我就沒辦法專心學習了。”

    怎麽?我這麽影響你學習啊?”

    他說:“寡欲可清心,心淡方明智。”

    清心寡欲,有覺悟!剃了頭就可以出家了。”

    你還有事麽?”肖逸問。

    沒有啊,就想告訴你,我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蕾絲睡衣,剛剛洗過了澡,現在正在陽台上吹風。”

    我掛了,拜拜。”

    沈蜜聽見一串忙音,對著電話笑出了聲。

    調戲肖逸真的是這世上最有趣的事了。

    第二天給肖瀟和Vogt送行,沈蜜特地做了一盒鍋包肉,Vogt高興壞了,說要拿到美國去給daddy吃。

    劉北北也來了,開了一輛破奧拓,給Vogt買了玩具。

    肖瀟上飛機之前,再次鄭重地跟老哥交代,明年一定要結婚。

    嗯。”肖逸第一次沒有插科打諢,點頭答應了。

    肖瀟看向沈蜜,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說:“蜜蜜,苦了你了,我哥那麽固執,你多擔待著點。”

    沒問題,我會照顧好他的。”沈蜜說。

    不如你就搬到我家來吧,反正我的房間也空著。”肖瀟說。

    肖逸轉頭看了一眼沈蜜,沒說話。

    沈蜜有點尷尬,她目前還沒同居這個打算。她避重就輕地繞開話題,說:“謝謝,你在美國要好好照顧自己,一路順風。”

    肖瀟給老哥遞了個眼色,戀戀不舍地帶著兒子,向肖逸、沈蜜、劉北北一一告了別。

    肖逸對這個妹妹始終是不放心的,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肖瀟安檢。

    沈蜜站在他身旁,也看著肖瀟母子,安檢人員打開她的包,盤問著。

    肖逸不放心地把電話撥過去,肖瀟接起電話。

    是不是護膚品又忘記托運?”肖逸問。

    沒事兒,這瓶化妝水還剩一半,但是瓶體超過了兩百毫升就不讓帶。”

    你拿出來,我給你快遞過去。”肖逸說。

    不用,你就別操心了,我還有一個小的空瓶子。”

    肖逸望著兩人順利地過了安檢,這才掛斷電話。

    從機場出來,沈蜜有點困了,就坐在後座小憩,肖逸坐在副駕駛陪劉北北聊天。兩個男人一直說著話,沈蜜也沒能睡著,索性一直閉著眼。

    劉北北打趣道:“我真懷疑當初你妹妹是怎麽征得你同意嫁給一個老外的。”

    肖逸說:“他來了中國三次,我去了美國兩次。”

    然後你就同意了?”

    沒有。”

    劉北北笑了:“我就說嘛!”

    從她出國開始,我就做好了她會愛上外國人的心理準備,隻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能夠嫁給一個中國人。”

    劉北北開玩笑說:“也對,在中國安家,要是被丈夫欺負了的話,你也方便揍他。”

    肖逸輕笑了一聲,點點頭。

    劉北北又問:“你不同意,肖瀟是肯定不會嫁的,後來怎麽又同意了?”

    沈蜜其實也挺好奇的,豎起耳朵聽。

    肖逸說:“Dylan第四次來中國的時候,是帶著一口流利卻奇怪的中文來的,他跟我說,‘我雖然是美國人,但也有著中國大丈夫的氣概,如果哥哥同意把Shaw嫁給我,我一定會在尊重她人格的基礎上,寵愛她,嗬護她,不會使用暴力,Shaw可以擁有自己熱愛的工作,不會作為我的附庸,家裏的盤子我刷,家裏的地板我擦,我用一個美國人的尊嚴向你發誓,我會做一個疼老婆的好男人。’估計是肖瀟給他寫的稿子。”肖逸苦笑著搖搖頭。

    沈蜜閉著眼,偷偷地抿起嘴唇微笑。

    肖瀟還是挺有福氣的,竟然把一個美國大男人馴服成了中國小男人。

    劉北北又說:“我最近心煩,找你出來喝酒,你都不來,不會真的天天窩在家裏學習吧?”

    肖逸打開車窗,叼了根煙,點著火,回答:“離考試沒多少時間了。”

    嘖嘖嘖,”劉北北感慨,“認識你這麽久,頭一次見你這麽刻苦,怎麽,受刺激了?”

    肖逸沒說話,吸了口煙,片刻才說:“其實每天學習挺充實的,我以前活得太虛,沒滋味兒。這感覺,就好像當年高三衝刺時我特別想上B大,特別刻苦學習的勁頭。”

    因為送行,沈蜜難得休了一天假,特別大方地請劉北北和肖逸吃午飯。

    幾人來到一家日式料理,劉北北一直在發短信,雖然還是一副玩笑模樣,卻難以掩飾他的心不在焉。

    肖逸是個敏感的人,問了他兩次有沒有事,劉北北都搪塞過去。

    後來他幹脆躲進了廁所接電話。

    我去看看。”肖逸起身也去了洗手間,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沈蜜一邊吃著刺身一邊問:“北子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肖逸凝視著沈蜜關切的眼眸看了幾秒,說:“前女友懷孕了。”

    真夠鬧心的。”沈蜜感歎,“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在這方麵不注意呢?你看你跟北子就不一樣,你多謹慎小心。”

    他沒說話,吃著自己盤子裏的東西,半晌才盯著反射弧極長的沈蜜,小心翼翼地說:“他前女友是楊予曦。”

    沈蜜手裏的芥末猛地一下擠多了。

    跟我有啥關係。”沈蜜垂著眼睛,把那塊擠了許多芥末的壽司放進嘴裏,咀嚼幾口忽然用手在臉上扇起風來,瞬間涕淚橫流!

    肖逸眼見著她呲牙咧嘴的模樣,遞過一杯涼的大麥茶,說:“嘴比刀子都硬。”

    肖瀟走後,肖逸又恢複到了暗無天日的複習當中,沈蜜從前聽過關於他是學霸的傳聞,如今算是見識到了,肖逸念起書來還是挺拚的。

    人們都說,熱戀中的男女在一起,大部分都在做兩件事,親熱和吵架。

    親熱嘛,肖逸在清心寡欲期間,可以忽略不計,但每天趁她外出工作的時候他都會來替她打掃,這一點在沈蜜這裏就成了最甜蜜的親熱了。

    至於吵架……

    確實有這麽一次,而且鬧得很嚴重,已經鬧到了分手的程度。

    歸罪於誰?說不清楚。

    那是國慶節的時候。

    沈蜜偷懶了一天,沒有接單,一大早就偷偷殺到了肖逸家,給他一個驚喜。

    肖逸剛好晨跑回來,看見她等在門口,有些詫異。

    你怎麽來了?”他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問。

    沈蜜進了門,笑吟吟地拿出保溫飯盒來,亮了個相:“愛心早餐!香菇嫩筍粥還有鵝肝凍!今天不開工,隻服務我家兔兔一個人!”

    肖逸笑了,把鑰匙放在玄關處的鞋架上,給她拿了一雙肖瀟的拖鞋,說:“在門外等了多久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帶手機了嗎?”沈蜜歪著頭挑挑眉。

    肖逸一掏兜,愣了一下,臉上有些抱歉:“沒帶。”

    沈蜜進了門,把早餐拿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說:“你呀,平常去我家裏做鍾點工,我都沒付過你工錢,我都懷疑肖瀟走後你有沒有按時吃飯,所以送溫暖來了。坐,讓我伺候伺候你。”

    肖逸很滿足地看著她的食盒,在飯桌前坐下來:“要不,我明天給你配一把我家的鑰匙?”他拿起勺子喝粥,看似不經意地說。

    沈蜜想也沒想,說:“不用麻煩了,我也就偶爾來個福利,你還指望著我天天送啊?下次我來之前給你打電話。”

    某人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低頭喝粥。

    十一打算怎麽過?”他問。

    沒想好呢,隻要能在床上一動不動,怎麽過都無所謂。”

    肖逸說:“去度假怎麽樣?”

    沈蜜抬頭看他:“去哪裏啊?你不用學習啊?”

    肖逸拿筷子的另一端輕輕地敲了敲她的腦袋,說:“有沒有人性?嗯?舉國同慶的時候就我一個人在做筆記?”

    沈蜜嘿嘿一笑:“好好好,不做筆記,陪你做點別的。”

    度假的事是肖逸定的:去臨近的A市泡溫泉。

    第一次一起旅行,沈蜜還有點小激動,兩個人坐上了高鐵,她就一直拿著手機自拍。

    窗外下起了雨,肖逸用手肘碰了碰正忙著自拍的她,提醒道:“你看,速度太快,車窗上的雨珠變成了橫線。”

    他似乎很喜歡和她分享新鮮的事物。

    沈蜜百忙之中看向窗外,雨水果然變成了一條一條橫線。

    沈蜜收回目光,想要拍一張合影發到微博裏,就在他身邊擠眉弄眼嘟起嘴來。

    肖逸太高了,上身比她長出太多,她要是想照到自己的臉,就照不到他的,若是照到了他的,就照不到自己。

    沈蜜費了半天勁,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嘟囔道:“男朋友找太高的也不好,接吻很累,自拍更累。”

    肖逸其實看她折騰半天了,本想拿過她的手機幫她拍一張合影,結果沒想到她會這樣抱怨,心裏有些不高興,就別過頭去看窗外的雨。

    肖逸,你幫我們兩個照一個唄?”

    肖逸頭也沒回:“蠢死了,不照。”

    沈蜜不知道他又怎麽了,就哼唧一聲,給他照了一個背影。後來發現他的背影照出來還不錯,加強一個LOMO的效果,有那麽幾分落寞傷感。沈蜜把照片設置成了自己的手機桌麵,玩遊戲去了。

    難得的假期,難得的悠閑。讓人欣喜的是,到了A市,是個晴朗的豔陽天。

    她和他在最著名的小吃街逛了一圈,肖逸每一樣小吃都給她點一份,她吃剩下的,肖逸就吃掉,一圈下來,她的肚子已經圓圓鼓鼓的,好似懷孕一般。

    到了海邊,他又帶她來到一家海鮮自助,門麵雖然不大,卻是遠近聞名的海鮮王國。所有的海鮮全都是剛剛捕撈上來的,隨便架起一口蔥薑白水鍋,將那跳著的蝦、晃動鉗子的螃蟹往滾開的水裏一扔,撈上來便是極鮮甜的美味。

    你以前都去過什麽地方?”肖逸問。

    沈蜜一邊吃著他剝好的皮皮蝦,一邊滿足地說:“以前度假,都會去國外,我一個人走過印度的千柱神廟,躺在加州的房車上曬太陽。”

    沈蜜看著他幹淨的臉龐,心裏暖暖的,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從沒真正活過,馬爾代夫的海、富士山下的櫻花,都比不過和肖逸一起坐著高鐵,去一個小地方一起吃海鮮來得滿足。

    肖逸頓了頓,說:“我以後一定賺很多錢,把這些地方重新陪你去一次。”

    嗯!”沈蜜點頭。

    吃吧,螃蟹好了。”

    在海邊玩了一天,兩個人回到了溫泉酒店。

    酒店是肖逸定的,算不上豪華,但榻榻米的舒服裝修和露天的私人溫泉小浴池讓沈蜜喜歡得不得了。

    第一次跟肖逸出來旅行,沈蜜發現他有一個習慣,到了酒店會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先擺好,毛巾浴巾全部替換,再用一次性的毛巾折疊出一個簡易的坐便套來,套在馬桶上。

    沈蜜盯著看了半天,也沒學會他折毛巾的手法。

    趁著肖逸在浴室收拾,她換上了泡溫泉用的泳衣,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被曬黑的大腿和手臂,不禁長歎一口氣:“唉!真是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

    她走到露天溫泉池子裏,將身體泡進溫熱的水裏,喃喃自語道:“今年冬天,一定要養回來!我是小公主!”說著,舒服悠閑地唱起歌來。

    浴室的日式拉門被打開,沈蜜的餘光一瞥,隻見一個高個子男人走出來,他的身上僅僅穿著一條黑色的四角泳褲。

    沈蜜假裝無視,轉過頭去哼歌:“眼前的腿不是腿,你說的白是什麽白,人們說的肌肉塊兒,是我記憶中那團肚腩,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忘了掀開,喔喔喔……”

    沈蜜,你鼻子在流血。”

    啊啊啊?有嗎!有嗎!”沈蜜趕緊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啥也沒有。

    肖逸輕聲笑了,長腿一邁,踏進了池子。

    沈蜜懊惱地翻了個白眼,往遠處挪了挪,斜眼道:“騙子!”

    肖逸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雙好看的眼睛在她的身體上遊走,悠閑地問道:“你剛才唱的是什麽歌?”

    《你是我的臉》呀!”

    想不到你還會填詞。”

    我會的多了,想當年我也與文藝女青年隻差一把吉他。”

    真有才。”他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她得意洋洋的眼睛上,像是伺機出動的捕獵者。

    那你看,我這……”

    她的牛還沒有吹出來,嘴巴就被肖逸堵住了。

    他的吻迫不及待地落下來,雙手握住她掙紮的手,霸道地吻下去!

    什麽清心寡欲,都是唬人的。如狼似虎才是他的真麵目。

    溫泉酒店的環境倒是挺好,但沈蜜的心情並不浪漫。風平浪靜以後,沈蜜穿好衣服,獨自坐在沙發上看國慶閱兵的重播。肖逸洗澡出來,一身的神清氣爽,他在沙發上坐下,斜倚在她的腿上一起看。

    都沒有女兵的鏡頭。”她沉著小臉不滿地說。

    肖逸給她解釋著機位很難拍,女兵隊伍出來畫麵不好看等等原因,沈蜜都沒聽,自己賭氣。

    哼,做女人就是不公平!”

    你怎麽了?”肖逸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從她身上坐起來,觀察著她的臉色問道。

    沈蜜放下遙控器,轉過頭認真地看向他:“當初不是你說的要保護好我的嗎?說什麽不會讓我吃藥,現在呢?隻顧自己!”

    沈蜜走到門口,抓起外套披在身上。

    肖逸有點慌了,從沙發上坐起來:“大晚上的你幹嗎去?”

    買藥啊!”

    肖逸擰起眉頭,臉上卻是笑著的:“這麽晚了,海邊哪裏會有開門的藥店?”

    總會有一家吧?”沈蜜穿完外套就穿鞋,仿佛下一秒就要推門出去了。

    肖逸的笑容收起來,看了她幾秒,忽然不耐煩地歎了口氣:“行行行我陪你去!”

    從A市度假回來,肖逸又不理人了。

    沈蜜以前覺得,找一個酷酷的男人當男朋友,是件很讓人心動的事,可是真的在一起了,卻發現鬧起別扭來他的冷暴力能夠使她窒息。

    沈蜜閑時翻看著兩個人的聊天記錄,越看越覺得胸口憋悶得很。

    你別總是學習,要記得按時吃飯呀!”

    嗯。”

    還有兩個月就要考試了,你緊張麽?”

    有什麽可緊張的。”

    你不緊張就是複習得很好了?我去你家找你玩兒好不好?”

    下一條隔了五分鍾才回:“我會分心。”

    兔子!今天我賣出好多好多盒,最近定皮皮蝦的人越來越多了,這個最賺了!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要吃飯也是我請你。”

    你又男權主義泛濫了!不過都行呀!我們去哪裏吃?”

    等我有時間的。”

    ……”

    一開始,沈蜜隻是稍稍有些不爽,後來這樣的對話越來越多,她就開始多心了。

    心裏總是不停地在問自己,他是不是變心了?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了?為什麽總是這樣冷漠和被動?

    但沈蜜還是沒有表現出自己的不滿,她經常安慰自己,肖逸是因為臨近考試,壓力很大才會這樣,他不是照樣每天來她的家裏打掃麽?

    沈蜜想,有時候在戀愛裏頭,隻要女生想得不那麽多,或許就沒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矛盾。

    但是事實證明,沈蜜想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十月中旬的時候,沈蜜收到了聶永恒秘書的電話,秘書一開口就直接告訴她,說是徐淼勒索沈蜜的九萬塊錢要回來了,讓她提供賬戶。

    沈蜜覺得很奇怪,徐冰冰前兩天還催她還那剩下的一萬塊錢,怎麽今天突然把錢還回來了?

    聶永恒的秘書說:“徐淼在公司的項目實施中犯了錯誤,公司本來要開除他的,他跟聶總求情,聶總就提出了讓他把勒索您的錢還給您,他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所以沈小姐,您提供給我一個銀行賬號,我今天就把錢打給您。”

    沈蜜自然是沒有答應。她清楚聶永恒的個性,這筆錢是他自己的也說不定,她又怎麽會要呢?

    沒想到當天晚上,聶永恒的秘書就親自過來了,提著裝著九萬塊現金的袋子,硬是塞給了她。

    沈蜜沒敢存賬戶,就放在了桌子上,第二天走得太匆忙,忘記了這件事,沒想到被前來打掃的肖逸看見了。

    桌子上的錢是怎麽回事?”他破天荒地主動發來微信問。

    這一句簡單的話,沈蜜就已經察覺出他不高興了。

    聶永恒幫我從徐淼那裏要回來的。”沈蜜特意發了一個笑臉。

    他沒有回,沈蜜就抱著手機等了好久好久。

    她突然特別厭倦這種等他回信的滋味,索性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起身走向浴室。

    洗掉了一身的汗,沈蜜遠遠地看著床上的手機,終究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又拿來看,他還是沒有回。

    這一次,沈蜜真的生氣了。

    她抱著手機翻看兩個人的聊天記錄,越翻越生氣,最後還是沒有克製住情緒,帶著怒氣打了一句話。

    這一次,你又想幾天不理我?”

    肖逸骨子裏的倔強和固執,沈蜜一直都了解,他有的時候話很少,不想說話的時候,哪怕你湊到他麵前去,他也隻會敷衍地給出一個語氣助詞。

    沈蜜打完這句話,很快就刪了,因為她覺得這麽說簡直太卑微,好像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布娃娃,求著讓他理會一樣。

    不聯係就不聯係,誰沒了誰不能活呢?

    和肖逸冷戰的第35個小時,本著“誰離開誰太陽都照常升起”的瀟灑心態過日子的沈蜜,被一通電話給出賣了。

    那時候她正在廚房裏切水果,放在客廳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肖逸!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肖逸打來的電話,她當時手裏還拿著水果刀,立刻就放下了,結果沒放穩險些掉下來。沈蜜這邊著急去接電話,那邊就隨手將刀子往裏推,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摸到了刀刃上,食指割破了一個口子。

    沈蜜顧不得止血,把指頭放進嘴裏,走到客廳拿起電話,卻發現是楊予曦的號碼。

    她訥訥地站在原地,猶豫一番,終究還是掛了。

    楊予曦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掛,短信在下一秒就發了過來:“見個麵吧。”

    沈蜜麵無表情地對著電話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去:“好啊,在哪兒?”她倒想聽聽,自己這個“好閨蜜”到底會說什麽。

    就在你第一次帶我照大頭貼的那個室內公園吧,明天中午十一點。”

    沈蜜把手機丟到一邊,給自己的傷口貼創可貼,回想自己剛才的舉動,忍不住搖頭苦笑。

    和楊予曦見麵,沈蜜一句話也沒說,她覺得自己像個勝利者,暗自欣賞著楊予曦的尷尬。

    楊予曦與她沉默地並肩走著。室內公園裏有許多小孩跑來跑去,楊予曦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有時候會顯得有些無助,還有些喜歡。

    蜜蜜,我懷孕了。”她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我快要瘋了。”

    沈蜜冷笑一聲:“你跟我說我也不能幫你什麽,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

    楊予曦迎合著她的話,笑著說:“我知道當初不應該不聽你的勸,北子就是一個窮光蛋!都怪他!沒錢裝有錢!”

    沈蜜停下,眯起眼睛打量她:“楊予曦,難道你現在還在怪別人嗎?”

    楊予曦說:“怪我,怪我自己。”

    沈蜜不說話,兩個人在公園裏的一個小水吧裏坐下了。

    楊予曦恨恨地說:“怪我自己當初聽他兩句軟話,就沒有保護好自己。他們男人都隻顧著自己,對女人一點都不負責!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怎麽就看上了他!”

    楊予曦顯然是自我壓抑太久了,一見到沈蜜就大吐苦水,仿佛她們之間從沒有鬧過矛盾一樣。

    楊予曦太了解沈蜜了,她就像個孩子,隻要厚著臉皮哄著她,沈蜜就會得過且過。

    沈蜜沒回答,微微有些出神。因為楊予曦的這句話讓她想到了肖逸。

    他的熱情,他的冷漠,交織在一起,像是一根根毒針,使她每每想起,都會覺得心間刺痛。

    蜜蜜,你說,我該怎麽辦?”楊予曦親昵地抓起她的手,求助地問道。

    沈蜜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楊予曦,我今天跟你出來,並不是想聽你說你的心事,我隻是想跟你說清楚,從今往後,我們兩個就是路人。”

    這樣一番決絕的話,楊予曦萬萬沒有想到,它是從沈蜜的口中說出來的。

    楊予曦有些慌了,卻用倉皇的笑容來掩飾,看著她說:“我以為我們倆不至於因為這麽點兒事兒成了路人。”

    沈蜜別過頭去不看她,冷笑一聲說:“楊予曦,你真是太會說話了。”

    沒錯,我是比你會說話,會聊天,比你更能掌握別人的情緒,”楊予曦頓了頓,依舊是對待一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哄著說,“我交朋友有我自己的目的和標準,這麽多年了,我對你不是捧著就是哄著,難道都是假的嗎?你當然不會在乎別人到底喜不喜歡你,你什麽都有,可我呢?我必須在算計裏活著!說別人喜歡聽的話,辦別人喜歡看的事兒!誰不想活得輕鬆點?誰想活得虛偽呢?”

    你還覺得自己挺委屈?”沈蜜對她刮目相看,“怎麽會有你這種人,做錯了事還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呢?你委屈是吧?好,那我問你,在你眼裏,什麽叫朋友?”

    楊予曦被她鋒利的語氣弄得一愣,張了張嘴。

    沈蜜一點機會都沒給她留,說:“我眼中的朋友很簡單,你犯渾我會罵醒你,你忘形我會提醒你,有忙我就幫,沒事各自忙,即使待在一起什麽不說也不會覺得尷尬。隻要你真心待我,再逆耳的話我都愛聽!可是你呢?你把我的心事當成了笑話講給別人聽!”

    沈蜜站起來,抓包就走!回頭又補了一句:“我還耽誤了一天的工錢跑這兒聽你跟我說你委屈!”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轉身之際,語氣中的哭腔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住,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流下來。

    沈蜜傷心極了。

    盡管這些日子以來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可是麵對與楊予曦這麽多年的友情,她依舊是脆弱的。

    室內公園裏的遊人紛紛向邊走邊哭的沈蜜投來奇怪的目光。

    媽媽,那個大姐姐在哭呢!”一個小女孩兒說。

    媽媽憐惜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等你變成了大姐姐,你也有好多事要哭的。”

    沈蜜從室內公園裏出來,攔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子的後座上,哽咽地盯著窗外的風景,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有一張匆匆前行的冷漠的臉,就連司機也懶得跟她交談。

    她隻好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右手食指上裹著的創可貼仿佛在嘲笑她。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咬了咬牙,哽咽著拿出手機,在肖逸依舊沒有回複的對話框裏輸入了一行字。

    肖逸,我們分手吧。”她還加了個中規中矩的經典笑臉。

    那邊很快就給她回了過來:“你說什麽?”

    我們倆性格不合適。”

    沈蜜的這一句分手,說成是長久以來心底的不安一點點積累最後爆發的氣話也不為過,但讓她心寒的是,肖逸很快就給她回了一句:“好。”

    這簡單的一個字如同一把鐵錘,將沈蜜心底那正在慢慢升起的後悔和歉疚狠狠地鑿實。

    沈蜜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下的車,怎麽進的門,渾渾噩噩地到了晚上,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窩在床上十幾個小時了。

    她披頭散發地進了廚房,找了個番茄,打了兩個雞蛋,竟然都忘記了洗菜,直接把番茄切成了月牙形,放在了沒有放油的鍋裏炒。

    屋漏偏逢連夜雨,廚房裏的燈忽閃了兩下,不亮了。

    要是肖逸在,一定會幫她換燈泡的。

    肖逸……

    沈蜜猛地一驚,接著一股無名火躥上心頭,狠狠地扔下鍋鏟,什麽也沒吃就進了客廳。

    電視機一開,屋子裏就更顯得冷清了。

    音樂台在放梁靜茹的歌,恰好是梁靜茹的那首《愛久見人心》,沈蜜忽然想起他為了她辭掉工作的那天,騎著電動車載她去送外賣的場景。

    他靠在車子旁,靜靜地看著她,她提著食盒上樓,回頭看著他笑,那天陽光很好,旁邊的商店唱的就是這首歌。

    沈蜜終於忍不住那股強烈的難過的情緒,把頭埋在膝蓋上,傷心地痛哭起來。

    沈蜜不是那種一分手就在朋友圈曬哭腫的眼睛自拍、在微博裏轉發心靈雞湯的姑娘,同樣的肖逸也不是,所以他們倆的分手,如同被太陽蒸發的水汽,靜悄悄的,一時間也沒被朋友們察覺。

    直到一個星期後,婷婷突然上樓來敲她的門。

    你這是住豬窩呢?”婷婷一進門,就對沈蜜淩亂的房間感歎不已。

    沈蜜忙了一天剛回家,一身的香汗,將她放進門,就又穿著內衣內褲跑進了浴室,拉上了拉門。

    作為一個女人,房間這麽亂,你好意思嗎?”婷婷替她拿起搭在沙發上的裙子,丟進了髒衣籃裏。

    沒辦法啊!太累了!我幹的活簡直是中國最底層勞動人民的活兒!哪有時間收拾房間啊!你以為像你呢?公務員,朝九晚五的多安穩!”沈蜜一邊衝澡一邊說。

    別抱怨社會啊,公務員又沒惹你,誰讓你不好好學習。少壯不努力,老大送快遞。”

    婷婷幫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歸置完畢以後,走到浴室前,敲了敲日式拉門,說:“喂,你跟肖逸鬧別扭啦?”

    沈蜜那邊沒有動靜,婷婷索性拉開了拉門。

    沈蜜尖叫一聲胡亂地捂住重要部位,最後兩隻手不夠用,幹脆直接擋臉:“關門呀!你這個變態!”

    婷婷嚴肅地站在那裏看著她,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好吧,”沈蜜不裝了,繼續在她的目光下洗澡,故作瀟灑地說,“不是鬧別扭,是分了。”

    分了?”婷婷驚訝極了,幾秒後,又恢複了平日裏一派精明的樣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怪不得,今天他來報到的時候,一直沉著臉。”

    沈蜜瞬間就想象到了肖逸沉著臉的樣子,她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你關心你的改造對象,是你的工作,來跟我說什麽,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婷婷把拉門拉上,冷著臉到廚房把水箱的熱度調大,就聽見浴室裏傳來了女人的哀嚎聲:“常婷婷你渾蛋!你想燙死我呀!”

    你說,到底是因為什麽?”

    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接,冷暴力對我。我跟他說分手他給我回了一個‘好’!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太過分了!分!不能慣著他!什麽啊!”

    你這麽激動幹嗎,真是的,快幫我把水溫調回來!”

    愛情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相愛的時候是世間最親密的人,分開的時候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從此我是我,你是你。

    分手後的一周裏,沈蜜努力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卻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遍一遍地看著他的微信頭像,看他那一直都沒有更新的朋友圈,看他們唯一一張,隻有她的臉和他的肩膀的合影。

    為什麽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多照幾張照片呢?沈蜜想,大概是上天憐憫她,不想讓她失戀後有更多催淚的東西留下。

    把手機放到地上,沈蜜打開電腦,開始做瑜伽。

    劉北北打來電話,沈蜜一是怕他問自己和肖逸的事,二是怕和楊予曦有關,於是就沒有接。

    沒過多久,他的微信就發了過來,笑嘻嘻的像個狼外婆:“蜜蜜妹子,沒睡呢?怎麽不接哥的電話?”

    第二條又發過來:“你倆的事組織上已經有所察覺!雖然肖逸的嘴比那死蚌殼還硬,我也不知道因為什麽,但是哥知道,肯定怨他!怨他!”

    沈蜜不回他於心不忍,就說:“北子哥,誰也不怨,就是我倆性格不合。你別擔心了,我沒事兒,以後還是好朋友。”

    好妹妹,別這麽說,萬事都有商量的餘地嘛!”

    正在這時,醫生杜銳的電話打了過來。

    沈蜜的眉頭微微一皺,本不想接,可是杜銳跟她並沒有和北子那麽熟,畢竟平時三哥三哥地叫著,不接不太禮貌,沈蜜就硬著頭皮按下了接聽鍵。

    蜜蜜?沒睡呢?”

    嗯,正準備睡呢。”

    趾甲長出來沒有啊?”

    已經長出來五分之四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你朋友圈,最近的小生意做得不錯啊?”

    嗯,挺好的,嫂子和寶寶挺好的嗎?”

    都好都好。”

    沈蜜停頓了一下,等他說正題。

    你跟老四怎麽搞的啊,我是想說啊……”

    杜銳支支吾吾地說到一半,突然被人把電話給搶了過去。

    讓你說個話這麽費勁!去去去!一邊兒去!”

    沈蜜聽見了劉白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抱怨。

    你好啊,我是劉白,我們見過的。”他大概是做慣了領導,一開口沈蜜就有種在給她開會的感覺。

    嗯,二哥我記得。”沈蜜攥著電話,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

    這個肖逸跟你的事啊,我和老三聽到了那麽一嘴,你們倆處得好好的,也是往結婚上打算的,怎麽說分手就分手啊?二哥給你賠個不是,那小子就是驢脾氣,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沈蜜幹笑著說:“二哥,您不用給我道歉,我跟肖逸是和平分手,誰也不怨,我們倆性格不合適。”

    哎?別這麽說,我看就挺合適!”劉白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便開玩笑說,“你看,我們等到花都快謝了,才難得看到他對一個姑娘這麽上心。我是一直希望他考上研究生的,好重操舊業,這回完了,就他現在吊兒郎當的狀態,再聰明也不行啊!”

    旁邊的杜銳又補了一句:“對對對,這孩子太反常了,今天非要來你劉白哥這個老光棍家打掃衛生!這狀態太奇怪了!”

    劉白說:“主要是老四天天跟北子喝酒,也不學習了,你說這不是耽誤事兒嗎?眼看著就要考試了!”

    沈蜜的心慢慢沉下去,她聽到劉白這樣講,也不禁為肖逸著急。然而她嘴上卻敷衍道:“哥,我相信他這麽大人了,一定會為自己的前途負責的。”

    掛斷了電話,沈蜜的一顆心就像是長了草一樣。

    瑜伽是練不下去了,直接關燈上床強行入睡,卻怎麽睡都睡不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從八點躺下,十一點了還是沒有睡著,她翻了個身繼續睡,黑暗之中,就聽見一個沉悶的撞擊聲,不大不小,是她家的防盜門發出的。

    沈蜜坐起身,支起耳朵靜靜地聽,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沈蜜本就失眠心煩,覺得可能是自己昏昏沉沉地聽錯了,就重新躺下。

    一分鍾……

    兩分鍾……

    十分鍾……

    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突然坐了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掀開被子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