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我還沒玩夠呢

    第十天，雙方的食物和純水都已消耗殆盡。這場戰鬥變得更加艱難，也更危險，雙方都清楚這個關鍵時刻，一絲錯誤足以萬劫不複。失去了461這位狙擊手之後，使得坎布爾的隊伍變得更加沉默，不安的情緒在每個人心頭盤旋。

    99式所發出的暴躁巨響能夠給這種壓抑的環境增添一份更為緊張的效果，這也是牙五為什麽不用消音裝置的原因。

    兩公裏外，牙五將拆散的狙擊槍一根一根組裝起來，他剛剛為這支99式重新上了油，像是給身體嬌嫩的漂亮女孩擦拭身體一樣，連續的空彈擊發會給槍械的觸發裝置造成一定負擔，他必須定時保養，以確保槍的良好運作。

    這是一條城市的排水道，原本排水道外圍是一條汙水回收渠，不過幹涸的河床和積鬱的灰雪顯示著這裏已經成為了荒野的一部分。牙五的身體位於下水道口百米處，身後是一個排水係統的三岔口，一條通向廢墟中央，另一條通向叢林，洞口昏暗的光線很好的掩蓋了他的身體，他的腿邊立著兩發特殊穿甲彈。

    “哢擦！”將最後一個零件組裝完畢，子彈上膛，他作了一個瞄準狙擊動作，牙五已經兩天沒有進食，兩天半沒有喝過水，他的狀況不並不好，不過他很確信，對方比他更加糟糕，他盡可能的節約每一點體力。他明白這些顯然來自於某個大勢力的隊伍，在忍受痛苦、饑餓、疲憊、等待方麵，可能遠遠不如自己。

    小昭的情況微微有些好轉，隻是精神上顯得非常萎靡，無精打采的。能力的強行使用，可能對於給他帶來的了不小的傷害。這種傷害看上去並不像肉體傷害那麽簡單。他撫摸著他，過了幾分鍾，小豹子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牙五在等待對方犯錯。望著排水口灰色、充滿塵埃的光線，牙五看了下時間，還有一小時，一小時後，夜晚又會再次來臨。

    一個小時後，太陽入殮一般下葬，黑暗再次襲來。

    這片荒野變得越來越不尋常，野獸藏匿，蟲子無跡，渭水斷橋，嵐按住了李的肩膀，望著向rt11方向跑去的曼莉：“不用管她，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坎布爾！”她皺著眉，望著出奇寂靜的荒野：“盧卡斯，服從命令！”

    “是！上座！”李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上座，韓老爺子叛出南方係是真的麽？”

    “廢話！還能是假的！”亞當瞪了一眼盧卡斯：“韓興權這個死老鬼，這是在挑起南方係內部兩大集團的爭鬥。這個該死的老狐狸！坎布爾這個一根經的，我真怕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們得趕快。”

    李的視線求證的看向嵐。嵐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走吧，盧卡斯！”嵐轉身，麵向寂靜得不同尋常的雪原：“不同步生物就要出世了，萬一這個時候發生點什麽，南方係很可能擋不住這些怪物。”她轉過來，瞥了一眼盧卡斯：“那個人向來護短，何況是他的兄弟。”

    盧卡斯沉默，三人急速的向j387靠近。

    曼莉和盧卡斯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最終被嵐和亞當打斷，嵐的出手阻止了盧卡斯最後的痛下殺手，其實他也不願，隻是曼莉的執著讓他無可奈何，要不是兩人及時出現，可能曼莉已經死在他的手中，他突然想起曼莉與牙五存在的某種關聯，沉沉的籲了一口氣，如果他殺了曼莉，或許那個人也不會輕易罷手吧。

    “希望趕得及！”盧卡斯說道：“坎布爾執行任務手下從來沒有活口，即便韓興權有言在先要抓活的，不過，即便抓到，頂多也是個殘廢，或者去了半條命，而且現在已經過去十天，按照慣常，應該差不多結束了。”

    亞當心事重重的眯著眼：“如果真是如此，我們隻能祈禱了！”

    他們從沒想過坎布爾會失敗，僅僅希望，坎布爾的任務並沒有那麽順利完成。畢竟那是老a中的精英成員。

    “我大意了，盧卡斯，我以為你追的那個人是他，沒想到…”嵐弱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正如亞當所說的，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隻能祈禱了，外麵將有強敵，如果後院起火，那麽整個南方係，將會岌岌可危。

    rt11東麵五十公裏處，隊伍正在追尋著雪地上的線索，向一座高樓接近。根據牙五這幾天留下來的零星線索來看，對方有兩個習慣，一、夜晚在他們附近出沒的次數是白日裏的2.5倍。二、對方的最短接近距離從來沒有短於500m。這兩點都讓坎布爾咬牙切齒。

    此時的坎布爾已沒有了開始的從容，也沒有了那種倨傲的氣度，他的雙瞳布滿血絲，長時間的缺少睡眠，使得他的眼眶深陷，本來一塵不染的製服也變得殘破不堪，頭發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他的橡膠底皮靴經過太多次數的劇烈奔跑後磨損得厲害，臉有些偏黑，曾經圓潤的皮膚也有些粗糙，是體力削弱的表現。

    不過他的瞳孔深處，卻閃著受傷的獅子般的寒芒。

    坎布爾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他的隨從更加不堪，體力過度透支，精神力大量損耗，一個個疲倦，萎靡不頓，似乎身上時刻承受著不堪的重負。他們曾討論過，牙五在承受了gr3型燃燒彈的正麵爆破後，即便能活下來，所受的傷勢也不足以支撐長時間的戰鬥，可現實告訴他們，這似乎是個錯誤的判斷。

    雖然他們不願意相信，但是，如果這個判斷沒有出錯的話，那麽，對方為何能夠如此長久的進行奔跑，如果不是追蹤專家時不時的提醒坎布爾牙五留下的線索，坎布爾都一度以為，對方可能已經不在這片區域。

    追蹤專家突然停了下來：“敵人在這個突然掉了個方向，取道西麵了。”

    坎布爾的青筋暴跳：“混蛋，西麵不是我們剛剛出發的位置嗎？”他怒不可解的抓住了追蹤專家的衣領，將他提到半空，追蹤專家的雙腳在空中不停蹬踢，坎布爾雙眼猩紅：“老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你就去死吧。”

    追蹤專家兩隻手扳著坎布爾扣住他衣領的手，試圖扳開越扣越緊的五指，但是這種舉動在絕對的力量之前，顯然毫無用處。

    “嘭！”他把追蹤專家扔了出去，撞到了樹，樹葉紛紛揚揚的落下。追蹤專家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咳嗽著，鮮血從嘴角處流下來，哆哆嗦嗦的點頭。跟隨身後幾個隨從，不約而同的投過去幾分同情的目光，同時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誰知道，下一個倒黴鬼會不會是自己，眼前這個男人，變得越來越暴躁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不論從己方的立場來看，還是對敵人來說，倒黴的可能都會是他們自己：“坎布爾，你休息一下吧。”說話的是柳煙水，走上前去，準備扶一把躬身艱難的追蹤專家，畢竟這個人對他們還有用處。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柳煙水的身體輕飄飄的飛向空中，神情愣了愣，還沒有回過神來，身體就開始下洛，重重的撞向地麵，她冷漠的抬起頭，摁了摁留下五根指印的臉，沒有說話，默默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你做好你分內的事！這是一次警告！”坎布爾一字一頓的說，眼睛變得更加血紅，仿佛一頭隨時會發瘋的獅子。

    柳煙水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隊伍死氣沉沉，一次次錯誤線索，就像一個個笑話，嘲諷著他們的無知和稚嫩。這些荒野中的老鳥，在繞了一個又一個圈子後，這種重複的付出卻無任何回報的行動讓他們失去了信心。也使他們對坎布爾的信念開始動搖。

    “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坎布爾呢喃自語：“不過，你跑不掉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隊伍停了下來，在坎布爾的沉默中，隊員自行原地休息。

    依舊是20分鍾，隨從們和柳煙水艱難的滾動著喉嚨，他們已經沒有食物，也沒有純水，更令他們不安的是，這個地方就連一隻野獸也沒有，甚至一隻蟲子，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六七天。十五分鍾休息，五分鍾檢查裝備，雖然他們的裝備很多都已經被拋棄，但是專業的素養，依舊使他們重複著這種徒勞的舉動。

    柳煙水失望的看了眼坎布爾，那種預感越來越強，這個人或許真的不值得選擇，他也不該出現在自己的選擇項中。不過，她還是希望通過一些方法來進行挽救，不是為了別人，僅僅隻是為了自己，他站起來，走向坎布爾。

    “向老a總部請求支援吧，牙五太難對付，可能比你們想得要更加可怕！甚至比我想得也更加危險，現在還來得及！”

    柳煙水希冀的望著他，希望對方作出一個明智的抉擇。

    四位專家期待的等著那個人說話，失去461，曾一度讓他們膽顫心驚，對方能殺死461，自然也能夠殺死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他們不知道這種命運將會何時降臨，而且從目前情況來看，他們這支隊伍的核心人物顯然對此依舊束手無策。這種情況下，呼叫支援無疑是最為理想的辦法，也是他們脫離這個地獄的最好機會。

    “閉嘴！”坎布爾的聲音不參雜絲毫感情：“他是我的，我也不想別人老搶我的功勞！”他望著柳煙水：“如果不想我改變之前對你許下的承諾，趕緊在我麵前消失。”他的麵色非常可怕，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柳煙水輕輕歎了口氣，在四位專家失望的目光中，靜靜從坎布爾眼前走開，找了個地方重新坐下。

    到了此刻，隨從們終於明白，這個麵前的年輕人，他們的指揮官，為了達到目的，已經完全不在乎他們的死活，隊伍中有極度不安的躁動在彌漫。

    20分鍾過去，沒有人動，第23分鍾，坎布爾站了起來，發布命令：“出發！”

    可能坎布爾自己也沒有察覺到，這超出的三分鍾，可能預示著這支訓練有素的胃部小隊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這無疑是個非常不妙的信號，卻被他如此輕易的忽略。柳煙水觀察著這一切，她明白，坎布爾的判斷力和敏銳度已經被削弱到一個可怕的程度。這也讓她意識到牙五的可怕，可能遠比當初她所看到的要更加匪夷所思。

    但是，她已經沒有重新選擇的權利。

    隊伍在不安中整裝，沉默出發，沿著一開始搜尋而來的線索，開始往回走。突然，坎布爾的身子釘在了原地，他停頓得過於突然，以至於跟在身後的隨從差點撞到他的後背，後麵的近身戰鬥專家不解的望了望柳煙水。

    這個隊伍中，除了坎布爾，十天中，柳煙水的才華顯然得了眾人認可。柳煙水看了看坎布爾的舉動，一張臉“唰”的變成蒼白，一個跳躍，躍進了旁邊的叢林，眾人如夢初醒，紛紛找掩體掩藏身形，現場隻有坎布爾靜立當場，他額頭流出冷汗，背部漸漸浸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鎖定了8點鍾方向一片區域。

    這種情況十天來不停發生，他們知道，坎布爾又一次被那支恐怖的99式鎖定。

    “488，8點鍾方向，去把他找出來！”坎布爾渾身紋絲不動，神情高度集中，望著8點鍾方向的一片廢墟，突然發布了一個命令。這無疑是一個送死的命令，488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嘴巴張了張，依舊沒動。

    “488，給我去找出來，我不想說第二遍。”坎布爾的語氣很冷，比這片雪原更加冰冷。

    柳煙水和剩餘幾位專家，同情的望著488，這位五階的體質域近戰高手，擁有肌肉加成的特殊能力，是一位出色的叢林作戰專家，但麵對一個神出鬼沒、讓坎布爾都無可奈何的對手，他的這種優勢現在顯然毫無用處。

    488的艱難的翻滾著幹澀的喉嚨，猶豫了一下，從掩體內爬出來，絕望的看了看旁邊幾位同行，躬身向前摸去。

    坎布爾依舊沒有動，說明對方的槍口依舊鎖定著他。

    五分鍾過去了，突然，坎布爾身體一鬆，整個人氣勢一泄，與此同時，槍聲陡然響起，子彈並沒有向他射來，而在離開他們五百米之地，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音維持了三秒鍾，然後像突然斷了電似的，戛然而止。

    粗暴狂野的槍響響徹天地，巨響中透著震顫靈魂的威懾。

    雖然幾位隨從包括柳煙水，在坎布爾發布那個命令時就已經預知到了488的結果，但從慘叫聲傳來那刻，依舊讓他們的身體出現了一絲顫抖，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他們感到了恐懼，感到了死神離他們如此之近。

    包括坎布爾，整個背部，也早已濕了一大片。

    “追！”坎布爾發布了第二個命令，不用柳煙水計算，坎布爾就能感覺出來，700m到800m之間，這是此刻雙方之間的距離，這個距離上，對方第一次暴露行蹤，雖然這是他用一名仆從的性命換來的，但是，這讓坎布爾看到了希望，他像一隻受傷的豹子，用一種在牙五看來也頗為心驚的速度，快速接近狙擊點。

    “這次一定抓住你，搞死的臭蟲！”他恨恨念叨。

    “兩個！”850m外，槍膛哢動的聲響，發燙的金黃子彈殼從槍膛中蹦出來，在雪地上燙出一個子彈型的洞*眼。望著狙擊鏡中快速接近的坎布爾，牙五的嘴角彎成曲線，將一粒新的特殊穿甲彈重新壓上膛。

    “再耐心些，我們有的是時間！我還沒有玩夠呢！”他提起槍，摸著夜色，如鬼魂一樣，躬身，飄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