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牙五冷笑，手裏的狙擊槍“哢嚓”響了一聲，子彈重新上膛。他現在站立的地方，是一條筆直的地下排水渠，還算寬敞，容得下十人並肩行走，他的左瞳微微張開，槍口對著400米之外的一個巨大鐵罐。

    鐵罐中央畫著一個骷髏。

    突然。他的左瞳出現了一股針刺般的疼痛。

    李的速度比牙五甚至要微微快些，但是一個人比他更快，嵐，在地下排水係統的入口處攔住了李的去路，她伸展雙手，眯著眼道：“盧卡斯，站住！這是命令！”她的目光又很快越過對方的肩膀，投向了遠處隆隆作響的那黑白雙色煙囪，臉色微微一變，用一種凝重而低沉的語氣道：“盧卡斯，你自己看看吧。”

    李不由回頭瞥了一眼，潮紅的臉上，微微褪去了些病態的瘋狂：“殺我兄弟，此仇不得不報，上座，你要攔著我嗎？”

    “我能夠說服你嗎，盧卡斯？”嵐歎了口氣。

    “不能，除非我死！”李猩紅的雙眼充滿殺意，這是一種絕然的態度。這種態度讓嵐無可奈何，她已經無力阻止。

    嵐無言，伸展的雙手徐徐放下。李沉默，低頭，躬身而行，越過對方的身體，從頭到尾不看一眼落在身後的嵐。嵐望著逐漸遠去的盧卡斯的身影，瞳孔深處複雜的意味一閃而過，亞當粗厚低沉的聲音這時從身後傳來。

    “這樣好麽？”亞當聳了聳肩。

    “讓他去吧。”嵐的目光轉過來，盯著亞當：“如果你的親人被殺，我想，我也阻止不了你，大義這種東西，畢竟在這個時代是很奢侈的。”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我也不認為，他能殺得了那個孩子。”

    “難怪…你會讓他去。”亞當閉了閉眼：“這孩子真的很可怕，竟然能殺得了坎布爾，這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個人不也是經常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嗎？”嵐無力說道：“坎布爾那邊……？”

    “死了。”亞當遙望著跑向排水入口的盧卡斯：“盧卡斯不會有事吧，已經死了一個，再死一個，那就真的要亂了。”

    “我相信，那小子即便再瘋狂，拿盧卡斯也沒啥辦法！”她苦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盧卡斯的能力，我們去和坎布爾的隊伍匯合吧，也許能找到點什麽線索。”

    亞當默默點了點頭，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又能說些什麽：“不同步生物已出世，比我們預想的要快上不少。”亞當提醒道。

    “聽天由命吧，不知道南方係這一次會不會有其他後招。”嵐低著頭在前麵走：“如果那個老鬼真要鬧起來的話…”

    “不樂觀啊。”過了好久，亞當才悻悻然的回了一句。

    “韓興權那邊，總部有消息麽？”嵐問。

    “沒有消息，可能他早就察覺到了吧？”

    “唉……”嵐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倦容，是心力憔悴的無奈。

    兩人來到坎布爾中槍之地，屍體已經被冰凍起來，對於這樣的大人物，自然荒野中的暴民土匪是有區別的，至少類似於坎布爾這樣的人群，文明在他們身上依舊殘留著痕跡，這就是這個時代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區別。

    嵐突然把視線投向了一遍默然不語的柳煙水：“你很眼生，哪支隊伍的？”

    地下排水係統內，牙五的左瞳露出一條白色縫，縫隙陡然張成半圓。他身後錯綜複雜的岔口像蜂巢一樣眼花繚亂。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平麵圖，平麵圖中出現了兩個點，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向他這邊接近。

    “來了嗎…？”牙五眯著眼睛。

    這種能力牙五極少用，會消耗他不少體力，是極為稀少的視覺成像感官能力，在感官域進化者中，幾萬人中也難出一個。但是他現在不得不用，這個向著他接近而來的敵人，讓他的左眼疼痛劇烈，這是非常危險的預兆。

    “先讓我看看，你的能力怎麽樣？”牙五舉槍，整個人紋絲不動，腦海中那張視覺成像的地圖上，那個點迅速的接近，兩者間的距離清晰的被感知出來：“500米，400米，350米，300米，200米，150米……”

    “好快的速度。”牙五嘴角一翹。

    下水道中響起了疾風暴雨的踢踏聲，李的速度維持在100碼左右，在這種狹促的空間，維持這樣的速度，需要過人的神經反應速度，而他對此顯然遊刃有餘。他並不在乎對方能夠感知他的行蹤，根據那命中坎布爾的一槍來判斷，敵人具備極為尖端的荒野獵殺技術，他相信，在這方麵，他並不見得擁有如何的優勢。

    而他現在生物優勢是，體力、力量，以及老a所教會他的技術。

    所以，他需要糾纏住他，拖住他，逼迫對方與自己在正麵展開對決，他非常確信，在正麵戰場上自己有八層把握，將對方殺死。

    他相信，與坎布爾經過十一天斡旋，對方身體機能絕對不好過。

    “我不管你是誰…”他怨恨的聲音在通道裏回蕩：“殺我兄弟，你隻能用命來償，或者你把我的命也一起帶走。”

    牙五沒有說話，冷笑，食指輕叩扳機：“先來點開胃菜吧！”

    “咻！”加裝了*的99式，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400米距離，轉眼即到：“叮！”一聲輕響，巨大鐵管的閥門被精確的掀開。

    白色的氣體像漏了氣的皮球噴湧而出，這是一個老舊的甲烷混合氣瓶罐，中間摻雜了一些可燃燒的毒性氣體，這種燃料在一次核大戰後曾被小範圍運用，但是由於安全度上隱患，最終讓這種燃料逐漸成為曆史。

    刺激性味道彌漫開來，越來越濃，沿著管道迅速擴散，牙五的步子在退，很奇妙，上半身不動，下半身以一個高速的頻率移動，上了膛的99式依舊對準那個400米外的岔口，腦海中視覺成像中，那個點越來也近。

    散發著臭味的通道岔口，一個個被飛快甩在身後，他的麵色已鎮定下來，但眼眸深處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突然，他的步子停了下來，鼻子微動，嘴角往下彎，彎成一個凝重的意味，雙腳用力一跳，踩上了通道壁，雙腳快速移動，竟然沿著通道壁奔跑起來，身體與地麵平行，像是雙腳釘在了牆壁上一樣。

    他往前轉過一個岔口，身體陡然停住，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隻冒著白煙的鐵氣罐，眼睛瞬間圓睜，瞳孔內，牙五的身影站成一條直線，平端狙擊槍，昏暗的通道中，那隻眼睛突然閃過一道金光，槍口陡然噴射出一條火焰。

    “叮！”纖長的12.7毫米常規彈，穿透鋼罐，擊入腐朽的混凝土，崩裂的碎石泥土紛飛亂濺，打在李的身上，猶如針刺。

    但是，這僅僅隻是開始。

    “不好！”話音剛落，李立即明白了牙五的意圖。

    “轟！”火光瞬間點燃充斥整個通道空間的甲烷混合氣體，空氣中的氧氣極具收縮，火焰在劇烈的爆炸中形成一條暴烈火龍，在狹窄有限的通道中吞噬翻滾，李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往前一帶，順勢在牆壁上往後一點，趁著往後的推動力急速往後退。身上冷不丁的驚出一身冷汗，他的臉色鐵青，五官扭曲，兩條眉倒豎起來。

    火龍離他僅僅半米，而且還在接近。他的肌膚有一種灼燒的痛感，額頭凝結出來的冷汗，又迅速被高溫蒸幹。

    而就在他高速後退的途中，腦袋突然往後一轉，身子一僵，嘴巴張了張，心中的驚怒還未形成一句咒罵的髒話。

    “轟！”猛的再次傳來一聲爆炸，無形的氣流將他的身體一阻。

    “該死！”他不由罵道：“就連這個你也算計好了嗎？”他的臉色蒼白，眼看著火焰一點點接近，一口將他瞬間吞沒。

    這種謀算，讓他心驚，心中泛起一絲寒意。

    火勢沿著地下通道肆意蔓延，巨大的空氣膨脹壓力，使得火焰像狂躁的暴龍，衝破了地表一個個的窨井蓋，將那生鐵鑄造、重達百公斤的井蓋高高拱起，拱離地麵，飛至高達幾十米，再重重落下，地麵上一時之間，乒乒乓乓的響個不停，方圓幾百米內，仿佛下了一場窨井蓋構成的暴雨，刺激性味道的黑煙彌漫不散。

    暴烈的窨井蓋紛紛墜落，維持了一分鍾，一分鍾以後，整個大地重新安靜下來，黑煙繚繞的地麵，猶如硝煙彌漫的戰場。

    地表忽然間裂開了一條縫，縫隙慢慢變大。

    “轟隆隆！”裂縫處炸開一個大洞，碎石沙粒嘻嘻嗖嗖下落，一隻手從泥層中伸出，一個滿是泥塵的身體，從碎泥堆裏直起身來。他喘著粗氣，滿是汙垢的臉上充滿暴怒，本是優雅漂亮的製服殘破不堪，身體表麵流動著一層淡淡的光暈。那些泥塵，在接觸到光暈以後，竟然紛紛在空氣中化成一縷縷白煙。

    光暈陡然間形成一抹高達十來米的光焰，將身上的泥塵化成虛無。

    這人，正是追殺牙五的盧卡斯?李。

    “下一次，我一定會殺了你。”李淡淡的說，臉上的怒氣和身上的光暈慢慢消散，整個人再次恢複都那種波瀾不驚的狀態當中來：“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對手。”李捏著拳頭，鬆開，手心裏的石頭化成了一灘粉末，隨著寒風飄向空中。他向北凝眸良久，轉身，向著亞當和嵐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感覺不到牙五的行蹤，這讓他惱怒不已。對方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智慧，讓他有一種有利無法使的氣餒。

    但這改變不了他內心深處的決定。

    半小時後，北麵，五公裏，一塊鏽跡斑斑的窨井蓋被拱起，露出來一個腦袋，向著南麵眯了眯眼，一臉凝重，然後從通道中鑽出來，看著千遍一律的荒野雪原，他將背後的小豹子抱在懷中，摸著他柔順的毛發。

    “小家夥，好點沒有？”他看著小昭，突然笑了笑：“那個家夥我解決掉了，也算是幫你報了仇了，開心麽？”

    小昭“嗚嗚嗚”了幾聲，將腦袋深埋進了牙五懷裏。

    他冷漠淡然的臉上殺過一點微不可查的溫暖笑意，望了望rt11的方向，躬身潛行，向著那邊悄悄的摸了過去。

    他覺得有必要，該去那兒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