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就是牙五，他們此次的任務目標。

    “看來我們可以先賣個人情。”卡斯特羅老於世故的看到一個與對方接觸的契機，打交道這種事如果有足夠的借口，更容易使他們達成目的，他當然看出戰場上的人和狙擊手是一夥，向柳煙水揮手道：“走吧。錦上添花誰都會，雪中送炭才是機會。”他轉過來：“當然，展示力量也有利於增加談判桌上的籌碼。”

    這些蟲子對卡斯特羅來說，的確是舉手之勞。

    柳煙水從他的話中聽到了某種暗示。這種情況下，幫助對方收拾掉蟲子的確可以緩和曾經與牙五結下的緊張關係。也能博得對方一定好感。當然這個人如果不是牙五的話，這種手段能取得比預期更好的效果。

    可惜的是，凱斯特羅並不熟悉牙五。

    雖然柳煙水不認為這種方法能湊效，但她沒有反對。畢竟她現在是為莫言做事，一個聽話而有能力的角色定位，或許是她以後步入權力的關鍵。兩人準備起身，卡斯特羅突然眼睛眯了起來，身體僵硬在半途停頓。

    他的腦海中，颯然過一抹電流般的刺痛感。

    無疑，這是一種危險臨近的信號。這種感覺像被眼鏡蛇突然盯住。不過，這個細節非常隱晦，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卡斯特羅恢複了原態，他的身體緩緩直起，望著遠處給他造成壓力的黑點，眉尖輕輕往上抬了抬。

    “不錯的對手，竟然能發現我。”卡斯特羅語氣平淡的作出點評。

    能讓卡斯特羅讚賞的人不少，但能給他造成壓力的人實在不多，現在，這片偏遠荒蕪的地帶突然冒出來一個。荒野中，無意識中被敵人發現行蹤可不是好事。這種被動局麵，往往意味失去躲避危機的最有效機會。

    而現在，危機感應方麵，對方似乎占據上風。

    這是多少年沒出現的事：“這應該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人，牙五？”他指的是遠處正將槍口對準他的男子，雖然隔著濃密的沙塵，讓柳煙水的視距受阻，但她依舊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她不會忘記這種味道。卡斯特羅褶皺的眉心舒展開來，他喜歡和強者打交道，雖然隻是第一次接觸，但已足夠給他留下濃重印象。

    “很厲害的感官能力，頂尖的荒野技術指標。”這是卡斯特羅第二個點評。

    “你曾說，他是個感官能力者？”卡斯特羅有些懷疑的問道。這個信息似乎與他此刻的直觀感受很不相符。柳煙水略微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不得不承認，牙五作為感官者的確和普通感官域能力者很不同。

    “有意思的家夥，我可不認為感官者能給我這種感覺。”這無疑是極高的讚揚。

    卡斯特羅的印象中，能給他造成這種壓力的，至少在這片南方區中，除了那些老家夥，他這一輩份中寥寥可數，而且這種感覺很強烈。他抬頭，向北麵俯瞰，感官視距能力被開啟，看到了那個平舉的狙擊槍口。

    他雖然訝異，但嘴角邊卻勾了起來：“我們終於見麵了。”

    柳煙水的智商自然不低，很快理解了凱斯特羅的一係列異動，望著遠處閃著銀色金屬光的黑點吞了口唾液，能讓卡斯特羅如此對待，足夠說明牙五此刻的實力，雖然她的視距依舊模糊，但那種味道非常熟悉，除了那個人，不可能會有第二個，而在這個距離上，能發現卡斯特羅，說明牙五的進化水準很恐怖。

    同時也表明，過去幾個月中，他的實力增長比她預想得還要迅速。

    正在兩人疑惑驚異之時，這標誌性的暴烈槍響後，戰場中央，那個壯實男子熱血豪情的仰天大吼：“兄弟們，頭兒的支援到了。給我殺，不要丟老子的臉。”這句話讓卡斯特羅再次愕然：這七階的高手還有個頭兒。

    他遙望那如頑石般屹立的平凡男子，嘴邊笑意更濃。

    “哦？竟然能收七階高手作手下。”這是卡斯特羅對牙五的第三個點評。同時這句話讓柳煙水有一種無言的感慨。這個男子，從第一次遇見到再次相逢，每次都會讓她有種仰視的感受，而且這種感受越來越強烈。

    她認為自己的實力增長已足夠驚人，但總有些人會讓你望而興歎。

    此刻，兩公裏外，透過狙擊鏡頭，牙五琢磨著男子的笑容，眉頭皺起，那男人即便那麽隨隨便便的站著，都有一種遊離的奇異感，這種感覺很不好，帶著令人容易忽略的危機，以他的經驗，這人絕對是個高手。

    而且是高手中的頂尖強者，他難言敢與之一戰。

    這種疏離而難以捉摸的感觸，往往代表著不可抗衡的威脅和實力，但牙五並沒有從對方身上發現要動手的痕跡。他有自知之明，對方既然能毫不介意站在那兒讓你當靶子瞄準，就不會怕你的狙擊彈。他眉心皺成一團，略顯遲疑的，緩緩將槍口從對方身上移開。等他將狙擊重新提在手中，才發現手心裏都是汗。

    瞥了一眼對方笑意正濃的麵色，他略微鬆了口氣。

    隻是，這兩人中的另一人讓他覺得蹊蹺，他沒想到會再次遇見這個女人：“柳煙水，她怎麽會在這裏？”牙五呢喃著，柳煙水最後一次出現在他視野中時，是作為老a同夥，對他進行圍捕的對手，這可不是愉快的記憶。

    那麽，這一次呢，無疑他們必定來自老a，卻不知目的為何。

    自發現兩人，牙五第一個念頭是，老a的麻煩再次找上門來了，誰都明白殺老a的人都必須有承受報複的覺悟，可對方的架勢好像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望了一眼吃緊的戰場，他沒有多餘時間去計較來者意圖。

    他們現在距離戰場不到一公裏，得抓緊時間。

    “盾。”他望著身後不遠處隊伍中的活屍智慧體，看樣子傷勢已複，指著被火力分成兩撥的蟲子，著重點了點落在後麵的黑甲蜈蚣群說：“那些黑甲蟲，交給你。”然後視線偏了偏，看向已然比以前大了一圈的昭：“小昭，你負責切斷它們退路，並清理掉那些落單的蟲子，一隻都不要漏掉，我們一鍋端掉它們。”

    他突然脫口而出：“曼莉，你負責指揮。”

    等這句話說出口時，牙五愣了愣，心裏頭像突然被剜掉了一個塊肉，不是疼，而是空落落的麻木，他原本就陰冷的臉變得更加冰寒，眉頭緊緊蹙了蹙，深吸了口氣，改口：“瑟琳娜，你指揮支援mrzhang的隊伍。”

    他望了一眼瑟琳娜身後荷槍實彈的二十人戰士。

    瑟琳娜眼神中莫名閃過一道光，點頭，包括盾，小昭，迅速竄了出去。瑟琳娜臨走時，猶豫的回過頭，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她與牙五的目光在中間碰了碰，發覺這雙滿是寂寥的眸子深處竟然找不到任何焦點。

    她微微歎了口氣，自嘲的笑：“頭兒，我出任務可是收費的。”

    牙五勉強笑了笑，瑟琳娜善意的題外話令他稍感安慰：“當然，不過別死了，瑟琳娜。”瑟琳娜瀟灑的甩甩長發，給他回了一個淡笑，意味不明，她高速的向前麵的隊伍跑去，向隊伍發令，聲音恢複了冰冷無情：“檢查一遍武器，保險打開，子彈上膛。我們從側麵繞過去，不要讓我教你們怎麽開火。一群廢物。”

    這種口氣，倒是很像曼莉的口吻，牙五惘然的笑。

    他搖搖頭，重新將精神集中起來，視線聚焦，再次看向戰場時，那深邃的黑瞳深處再次變得冷酷無情。提槍，小跑，加速，奔向目的地前，瞄了一眼兩公裏外，柳煙水和那給他造成心理負擔的男子正在靠近戰場。

    牙五的瞳孔，突然，猛的縮成了針尖。

    展現在他視線中的，是那三十有餘的男子，正抬起手，手中舉著一把精巧的十字劍，隨手幹掉一隻撲向他的黑甲蟲，黑甲蟲躍起的空中，還未沾到他身，竟然詭異的分成四片，像是空氣中無形中多出一把十字刃。

    “二次連擊的無形刀氣？”牙五心驚的默念著。

    更令他不明白的是，對方似乎有意要幫他，這種目的不明的行為讓他皺眉，他並不認為天下有掉餡餅的事，他望了一眼蟲群，將注意力從對方身上收回。無形刀氣，極為艱澀的技巧，至少比他手中的白色刀氣要高出一籌。而且從對方舉重若輕的感覺來看，這種刀氣並不耗費他什麽體力，這無疑是巨大差距。

    更關鍵的是，對方劃出的十字刀氣明顯是由兩道組成，也就是說，對方一次揮刀，可連發兩抹刀氣，這是他遠遠做不到的技巧。這個男人，實力極為恐怖。

    他的眉尖挑了挑，若有深意的向那邊望了一眼，腳下的步子開始慢慢變換，在沙地上踏出某種奇異律動。

    狙擊槍舉起，速度已高達80碼，但他的上半身卻紋絲不動，這種精妙的技巧再次出現在他身上。當然，現在的他，對此更熟練，速度也更加迅疾，左瞳深處，那白目微微睜開，倒數第三根金灰雙色的瞳紋亮起。

    “砰！砰！”雙擊，子彈在昏暗的空中拉出一抹寒光。

    遠處，正緩緩接近戰場的卡斯特羅突然停下腳步，麵色微微一變，他倒映形象的視網膜上麵，兩顆子彈沿著一個不可思議的軌道，在空中劃出一個變形的大曲線，聲音還未入耳，戰場中央處，已將那七階男子團團圍住的八隻蟲子中，四隻三型蟲，四隻型蟲，其中正躍起的一金色蜈蚣和一金斑蜈蚣，複眼上猛的炸開。

    柳煙水一愣，驚異道：“甩槍技？雙發？”

    兩粒子彈繞過層層疊疊蟲群，分別擊中那兩隻對被包圍男子威脅最大的蟲子，這不僅需要敏銳的判斷力，更需要對高速子彈彈道的獨特控製，而且1800m以上的距離，擊中那僅僅雞蛋大小的複眼，這需要怎樣的技巧。

    更變態的是，這家夥用的竟然還是雙擊發。

    不過，柳煙水這個判斷很快被卡斯特羅否定：“不，甩槍技隻對子彈彈道作出一次改變，而這兩粒子彈……”卡斯特羅沉吟道：“在密集的蟲群間，作出的可不是一次彈道變形，而是好幾次……這種能力，應該是武器專職。”卡斯特羅將目光遠遠投到牙五身上，看見那個高速的身影在沙海中留下一路煙塵。

    “很厲害！”卡斯特羅不得不承認，牙五的確是個怪胎。

    更怪胎的是，他竟然用的是雙連擊，據卡斯特羅所認知的，武器專職的確越是高階，能夠控製的殺傷次數就越多，可麵前這個年輕人，階位絕對不可能超過8階，而一個8階未到的家夥竟然開啟了武器專職。

    這幾乎是天方夜譚一般的現象。

    當然，更令他啞口無言的是，對方用的還是雙連擊，也就是二次殺傷。他認識的人當中不是沒人做不到，關鍵是能做到這些的，都是8階三合高手，也就是至少融合了四大死亡鍵的頂尖級別的強者。但是，他現在竟然在一個8階都未到達的家夥身上看到了這種能力。這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也讓他相當無語。

    “這家夥是人類麽？”卡斯特羅作出他一生中最缺乏水準的一次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