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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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呀。。。”竇太後忽然道“你跟著王孫那小子學儒,可曾學到了什麽治國之法?”

    “回皇祖母,太傅的學問很好,隻是孫兒愚鈍,尚未能領會聖人之說。。。”劉榮很小心的選擇著用詞。

    “哀家看。。那周公雖聖,但到底不如黃帝老子。。。”

    “皇祖母說的孫兒自是讚同。。。但學問多些,總歸不是壞事。”

    “這學問當然是越多越好。。。。”竇太後站起身來說“這樣吧,太子,以後你就跟著黃先生,多讀一些黃老清靜之學。”

    竇太後對黃老派,那自然是無比虔誠的,而作為長輩,她當然是希望自己的後輩也與她一樣信奉著黃老之學,講究清靜無為。

    “諾!”劉榮連忙答應,並轉身對黃生拜了一拜,恭敬的請了弟子禮道:“老師在上,受弟子一拜!”

    黃老先生,自然是樂的收下像劉榮這樣態度誠懇,認真好學的弟子的。但他不敢受劉榮的拜禮,避到一邊道:“殿下敏而好學,天資聰慧,這聖人之說,定可在殿下手中發揚光大!”

    他這樣說,等於就是同意了收劉榮做弟子。

    竇太後大喜道:“如此大善!”

    她轉頭對劉榮說:“太子呀,改天找個良辰吉日,你便射下大雁,親自到黃老先生府上正式拜師吧!”

    “孫兒謹遵懿旨!”劉榮的心裏早就樂開懷了,這黃老先生是誰?竇太後身邊最寵信的學者啊,他拜到黃老先生門下,豈不就是竇太後間接的表明了態度?

    。。。。。。

    辭別竇太後後,劉榮便直奔自己生母栗姬所居的常寧殿,是到時候,告戒一下栗姬和自己那群舅舅了。

    否則,他們將死無葬身之地,更會牽連到劉榮自己身上。

    自那次與天子爭吵後,栗姬這裏已經冷清了許多,往來的宦官和侍女是宮廷中最能反應一個妃子,是否受寵的信號。

    記憶中,常寧殿曾經熱鬧非凡,無數的宦官穿梭於此,爭相在這裏表現著他們伺候人的才能。

    可現在,他們都跑去了猗房殿那裏邀功。

    常寧殿中,隻剩下了幾個天子分配到這裏負責伺候的宦官。

    “太子大兄,你來拉!”在前殿中和宦官玩耍的劉德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飛快的跑了過來。

    劉德很粘劉榮這個哥哥,而記憶中,劉榮對自己這個小弟亦分外照顧,兄弟的感情很好。

    “阿德,你怎麽在外麵?母妃大人在做什麽?”劉榮抱起這個小家夥,半個不見,他又高了些,牙齒亦缺了幾顆,小家夥開始換牙了。

    “舅舅來拉,母妃在和舅舅說話哩!”

    “乖。。大兄先去和母妃說會話,阿德去找阿閼玩吧!”劉榮將他放到地上,摸摸他的頭道。

    “哦。。。。”劉德很懂事的點點頭。

    進了內殿,劉榮一眼便看見了自己的舅舅栗卿,他的眉頭便微微的皺了起來。

    老實說,栗卿對劉榮很溺愛,記憶中,這個舅舅對劉榮的要求,從來沒有拒絕過,劉榮要月亮,他便搭個梯子往天下爬,劉榮要騎馬,他就主動蹲到地上自己做馬。

    但是,劉榮的記憶中,卻對這個舅舅沒多少好感。

    因為栗卿是一個大嘴巴,總是喜歡到處宣揚他有一個太子外甥,並依仗著自己外戚的身份,在長安城裏橫行霸道。

    本來,栗卿在初到長安時,還是一個蠻老實的年輕人,但長安城的奢侈生活和貴族的身份,很快就令他腐化成了大漢國的蛀蟲。

    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傳聞中,栗卿還在自己家裏養了一大群公雞,專門與其他在京公侯比鬥,還常常贏了別人大量金錢。

    他這樣做,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他難道不知道,自呂後之後,大漢國上到天子,下到百姓,對外戚跋扈,極為敏感?

    看看竇太後的親弟弟,竇少君是怎麽做的吧。

    人家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假如不是有心人,專門留心,估計整個長安城,都快將他遺忘了。

    當然,栗姬就更不用說了。。。。

    劉榮越看越有火氣,但他卻沒有辦法發火,隻好強行忍住心裏的不滿,理了理身子,拜道“兒子劉榮拜見母親大人,舅父大人!”

    栗姬看了看劉榮,實際上,劉榮離開長安這段時間,她是天天在掛念著。

    但像她這樣的女人,是不會輕易在別人麵前表露自己的軟弱之處的。“平身吧!”栗姬淡淡的道。

    “謝母親大人!”劉榮站起身來,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對自己的舅舅道:“舅舅這些天可還過的好?”

    栗卿撇嘴笑了一聲,道:“榮兒有心了,舅舅這些天過的倒還好,隻是擔心你在外麵受了苦,回到宮裏,還要繼續受苦!”

    他指的自然是天子削掉劉榮太*費用和侍女的事情。

    “寡人是太子,是太宗皇帝的子孫,自當勤儉為政,專心向學!”劉榮的臉色立刻拉下了去“舅父大人就無須操心了!”

    “榮兒!你怎麽跟你舅舅說話的?”栗姬這個人,別的什麽脾氣都很不好,但她非常護短,不管是劉榮也好,她兄弟也罷,她都是盡量的護著,生怕自己的人受了委屈。

    但她卻不知,正是她的包庇和縱容,導致了栗卿越來越不象話,連帶著劉榮的太子形象,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回母親大人,榮兒隻是就事論事而已,母親您對舅舅太縱容了!”

    “你。。。。!”栗姬生氣的指著劉榮,她咬了咬嘴唇,冷笑道:“好啊。。。劉榮,你出了一次宮,和你父皇談了幾次話,連母親和舅父都不放在眼裏了!”

    “回母親大人!兒子這是為你們好!”劉榮已不是初來這個世界的雛了,這些日子來,和公孫弘的相處,使他慢慢的知道了,其實無論是太宗皇帝,還是儒家的孝,都隻是孝敬,而不是孝順,孝順父母,在儒家的經義是要看情況的,假如說,父母行為不對,而子女不勸戒的話,那就是‘不孝’。所以,在有了理論支持後,劉榮也不懼被人指責自己不孝了:“舅父大人,寡人聽說,您在長安城買了三座豪宅,養了上百個食客,不知道這是否是真的?”

    劉榮現在對自己的身份越來越熟悉了,他的聲音中,總是下意識的帶上了太子的威壓,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責問。

    “是。。。”栗卿其實也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他養食客,豪宅什麽的,其實隻是為了和別人攀比。

    “舅父大人,寡人請您,為了寡人,為了寡人母親大人,也為了您自己,馬上把那些食客遣散了,豪宅賣掉兩棟!”

    “劉榮!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都敢管到我和你舅舅身上來了!”栗姬現在是一肚子火,本來,天子的病越來越朝好的方向發展,就連她感覺到很沮喪,而最近,劉榮在長安外麵遇到南軍校尉謀逆,並企圖襲擊劉榮,可天子卻隻是輕微的處罰了部分涉及官員,這更增添了她心中的不滿。

    現在,連她一向認為不敢反抗她威權的兒子,都居然如此大膽的挑戰她的權威。這令她的火氣頓時傾泄了出來:“跪下,你這個忤逆子!”

    劉榮老老實實的跪到地上,他努力的讓自己的心冷靜下來。

    冷靜了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對栗姬這樣嘴巴硬,心底軟的人,一味強硬,其實隻能造成反效果。

    “唉。。。阿姐,別發火了,都是一家人,發什麽火。。。其實。。榮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栗卿雖然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但他到底,不是傻瓜,不是聾子,坊間的傳聞,他多少聽過一些,隻是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再說,那些豪宅,食客什麽的,他都隻是為了攀比才購置的,賣掉了,也不會掉多少肉。

    但劉榮不同,劉榮是太子,是他們栗氏過去,現在,將來的權利來源和庇護者。

    豪宅沒了,可以再買,但劉榮有了看法,則會直接影響他們栗氏的全族未來。

    這時候劉榮道:“母親大人。。。當局之時,若您再執意這樣下去,那麽。。。最後,恐怕連兒臣亦將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他便抽泣了起來。

    他這一哭,栗姬也沒了什麽好辦法,她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反正都是我的錯,你們父子就沒一個把我放在眼裏的!”

    “兒臣不敢!”劉榮道。

    栗卿也道:“阿姐,消消氣,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想法的,咱們老了,就別攙和進去了!”

    “哼!”栗姬總是想掌握一切,可到最後,她發現,自己什麽也掌握不了,這使她感到恐懼,而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她不得不裝出強硬的樣子,再加上她更年期到了,脾氣越來越難以控製,於是,便演變成了今天,這個世人眼中的妒婦形象。有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行為,但是,通常很快她剛剛恢複的理智,又會被種種刺激給摧毀。

    “榮兒,別說了,讓你母親一個人冷靜一會!”栗卿拉著劉榮就往外走,在這一瞬間,劉榮發現,其實自己這個舅舅還是蠻好的一個人,隻是有時候,腦袋並不是很清醒,喜歡與人攀比。

    注:竇嬰字王孫

    栗姬兄弟的資料很難找,找來找去,也隻找到一個名卿的。。。所以其他幾個,隻能杜纂了。汗。。。

    前文的長信殿有誤,應是長信宮,啊。。。找資料才發現,原來太後住的地方叫長信宮,而未央宮的長信殿是冷宮。。。日!

    射大雁拜師,好象是戰國就有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