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卷 第一百三十一節 知己與見聞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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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榮驚豔於美人容貌的時候,新任禦史大夫直不疑來了一位客人。
“亞相大人好!”薛澤恬著一張苦瓜臉,在直不疑府上的下人的引領下,匆匆走進客廳,隻是一拱手,算做見禮。
直不疑的心情也並不是很好,他這些天,經常失眠,每每想起天子交下來的任何,他總是輾轉難安,徹夜難眠。
直不疑現在才真正佩服起他的前輩張釋之來,他實在難以想象,張釋之的膽子,怎麽就那麽大?
“平棘侯前來,所為何事?”直不疑看了看薛澤這個難兄難弟,他當然清楚,薛澤的日子,也好過不到那裏去。
“明公!”薛澤順勢坐到直不疑的對麵,他也沒什麽心情去顧及那些所謂的上下尊卑的東西,就是一拱手道:“某方才去見了陛下,好叫明公知道,陛下已傳了旨意,令明公即刻尋找機會,磨磨太子的銳氣!”
“這麽快?”直不疑微微有些愣,他原本以為,這天子怎麽也該給他些時間去熟悉禦史台的運作,並建立起亞相的威望,那樣來說的話,至少在五月太子加冠前,他還可以過上一段輕鬆的日子。
但他卻沒想到,天子根本不給他去掌握禦史台的機會,似乎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天子壓根就沒想到過要他直某人把禦史大夫的權利全部拿到手中。
薛澤舉起雙手,朝著未央宮的方向拱拱手道:“陛下就是這麽說的!”
他看了看直不疑似乎還不清楚的樣子,搖了搖頭歎道:“亞相大人,您怎麽就糊塗了!”
“怎麽說?”直不疑看著薛澤問道。
“明公當知劉舍之事!”薛澤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壓底了聲音道:“明公啊,您在長安也當了這許久地官了。陛下的脾氣您還不了解嗎?陛下壓根就不想朝廷上出現一個多嘴管事的禦史大夫,否則何以劉舍能為亞相?……令我傳話與明公,乃是借我之手,告戒明公,那些不能碰的東西,千萬不要碰,陛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我二人,便隻需盯著太子就是!”
直不疑恍然大悟,先前種種疑惑之處。頓時豁然開朗。
薛澤說的沒錯,這陛下定是在惱他這幾日,專心於禦史台的工作,一力與底下的屬官聯係,企圖把前禦史大夫劉舍在時,下放給底下禦史的權利拿出來,重塑亞相的權威。
卻不知。陛下根本就不需要一個權利極大地禦史大夫。
他隻需要一個聽他命令的傀儡,否則假如丞相跟亞相聯起手來,怕是天子的詔令亦也擋得。
想到此處,直不疑頓時就像被人潑了一盤冷水,那些剛任禦史大夫時生出的萬丈豪情,頓時熄滅的幹幹淨淨。
“多謝明公提醒!”直不疑連忙起身,對薛澤行了一禮,道:“若非明公點悟,某便差點觸怒了天顏而尚不知為何!”
“亞相大人客氣了!”薛澤亦連忙起身回了一禮:“你我皆同病相連。日後某家遇了難處,還須明公多方提點才是!”
“這是自然的!”直不疑點點頭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年張釋之病死。馮唐會哭的那麽淒慘,原來是同病相連十數年,相互早已經互為知己了。
他看了看薛澤,在這瞬間,他對薛澤地觀感,亦猛的上升了好幾個層次,從難友上升到好友的高度。
薛澤亦看了看他,兩人相視,苦澀一笑。
“敢問明公,辭別之前。陛下可還說了別的什麽話?”直不疑想了想問道。
“陛下說了,亞相這幾日可大膽說話.直不疑,欲言又止。有些東西根本不需要說出來的。
“哦!”直不疑鄭重的點了點頭,胸中自是立刻知曉了天子的用意。
“做臣子真難!”直不疑在心中感慨一聲,便對薛澤道:“明公可留下來,與吾同飲!”
“善!”薛澤拱拱手道:“吾正想討些明公家中佳釀一飲!”
“請!”直不疑站起身來,將薛澤請入後院書房,這時候門外傳來了太子儀仗經過時的喧鬧聲,直不疑停下腳
下心來,聽了一會,心中忽然有了明悟,正色道:“今日苦些,今後大漢萬民幸甚!”
“如此想來,這苦也算不得什麽苦了!”他說:“這壞人,總歸是須得有人去做的!”
薛澤愣了愣,他雖信奉法家,與直不疑地黃老學多有抵觸,但是所謂大道三千,殊途同歸,諸子百家雖然治國理念截然不同,但目標是一直的,那就是造福天下萬民,使中國繁盛。
於是,他長身一躬,道:“明公之言,大善,某受教了!”
然後,兩個才剛認識不久的大漢官員,親密的像多年地老友一般,相互笑談著,走進後院之中,今日他們怕是不醉無歸了……
劉榮的太子儀仗,從霸橋之上橫渡而過,當麵迎上了如今已經頗具規模的大漢書館,隻見這座他留在這世界上的第一個改變之座,傲然挺立在渭水之邊,伴隨著楊柳飄飄,從那裏麵,傳出了幼童的朗朗讀書聲:“上善若水,水利萬物則不爭……
他莫名的感到一陣甜蜜,這華夏終究是華夏,這中國也終究是中國,縱是滄海桑田,曆史起伏,隻要這華夏的文明還在,這讀書之人的聲音還在,那麽中國就依然是中國,不管它是衰落還是強盛。
他不自覺的接著念了下去:“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然後,他在李文姬驚訝中,令人停住了攆車,將車簾掀起,仔細的看了幾眼,這座自建成以來,便不斷地擴大規模的書館。
隻是這幾個月不見,這書館便又擴張了些,現在這裏已經成為全京畿地區,乃至全大漢國的最高文化學府,每日都有無數來自各地地各派學者,會集於此,或聽大賢講演本派學說,或與他派辯論各自長短,久而久之,許多身家殷實的學者,都喜歡上了這裏的環境,許多人幹脆就在這附近住了下來,每日來這書館一次,或與他人辯論,或聆聽那些大賢講演本派經義,甚至有不少名宿,還在這裏開館收徒。
方才那些幼童的朗誦聲,便是黃生門下的十來位天姿非常不錯的幼童,在師長的帶領下,誦讀黃老派經典《道德經》。
這稚嫩的聲音,是這個國家的未來,聽了一會,劉榮放下了車簾,示意車隊繼續前行。
“殿下方才所為何事?”李文姬有些好奇的問道。
“聽大漢的未來!”劉榮笑了笑道。
“大漢的未來?”
“恩,文姬,你聽,那些朗朗的讀書聲,不正是我大漢的未來?”劉榮高興的道:“少年智則中國智,少年強則中國強,少年如紅日初生,其道大光,如江河伏流,一瀉汪洋,乳虎嘯穀,百獸震惶!”
“這些大道理,妾身是不懂的!”李文姬道:“但妾身也是知道,小孩子教育的好了,總歸會有成才的一天,就像妾身家中的族人,凡到七歲,便會學習射箭,至加冠之時,已是人人會射!”
“就是這個道理!”劉榮笑著道,他心中暗讚一聲,眼前這個他未來的太子妃知得進退,要知道不管在那個朝代,後宮幹政都是大忌。
而她卻選擇了迂回的方式來附和劉榮的話,顯示出她的心思非常玲瓏,一點就通,再加上得天獨厚的優勢與自小培養出來的那種氣質,李文姬確實是一個母儀天下的人。
馬車從霸橋而過,很快便繞過幾條大道,從武庫方向駛向長樂宮,半個時辰後,太子儀仗在長樂宮前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在長樂宮宮門之前,早有宦官在那裏等候,見了太子儀仗,他立刻過來宣旨,將劉榮與李文姬恭敬的請下攆車。
整個長樂宮,都已是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慶的氣氛,在這裏李文姬將接受一個多月的封閉式訓練,以保證她能在婚後熟悉太子妃的身份。
劉榮輕輕踏到這片宮牆之外的土地上,伸出手來抓到李文姬的小手,道:“這就是長樂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