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卷 第一百四十四節 善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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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的大河,奔騰著向東而去,馬賊王白雷站在這條大的手裏拿著剛剛到手的一封絲帛信書。

    信中的條件,非常豐厚,豐厚到了他想拒絕都亦非常困難的地步。

    馬有多重,黃金便有多重?封侯?

    他添了添有些發幹的嘴唇,老實說,這些條件,隨便一個都令他砰然心動,更何況他的部下?

    但是,白雷不敢隨便接下來。

    他跟他的曾祖父白起一樣,膽大心細,殺人如麻,人命,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串數字罷了,殺一個人是殺,殺一百萬人亦是殺。

    這其中絲毫也沒差別。

    對他而言,信上的條件,已經足夠他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單就那個封侯一項,他的心就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據他所知,大漢國還沒有把武安封出去,這就意味著,他祖先的榮譽還在,他夢中的聖土還在。

    這是這些條件是如此的豐厚,令他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不是一個輕易就會相信別人的人,更不是一個會相信別人一紙之言的人,否則,他根本活不到現在,早就被圍剿的匈奴人絞成了碎片了。

    匈奴右賢王甚至為他的大好頭顱開出了一萬頭羊的懸賞,但是,到現在為止,所有企圖得到那一萬頭羊的人,統統成了青草中的一堆枯骨,而他的大好頭顱,則依然懸掛在他身上,未有半分離開的意思。

    “小七!”馬賊王轉過身去,他麵上的麵具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一個年輕的馬賊聽到他的召喚,迅速地跑到了他的身邊,道:“大兄。您有何吩咐?”

    “小七,你給我去一趟雁門,找到雁門郡郡守都,把這封信給他看看,問問他,到底有沒有這回事情?”白雷拉過這少年的身子,摸了摸他的頭,這個少年,是他當年做遊俠時,帶在身邊的孤兒。與他手足相連,絕對可靠,因此白雷對他特別信任,亦特別看重。

    “諾!”小七轉過身子,就跨上馬,準備出發。

    “小心一點!”白雷叫住他,關切的囑咐道:“在沒見到都大人之前。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大兄!”年輕的小七,意氣風發,熱血沸騰,渾身的肌肉都充滿了殺意。

    三天後,小七帶著幾個手下,喬裝混進了雁門郡,對於馬賊來說,混進大漢國的各個城市是一種基本功。假如他們混不進去地話,那麽就隻能說明,他們是菜鳥。

    小七當然不是菜鳥,他雖然年輕。但殺的人,卻遠比他的歲數多幾倍,他的臉上還因此留下了一條淺淺的傷疤。

    小七之所以能夠順利的進入雁門郡治所善無城,是因為他手裏還拿著一份由雁門某縣縣令開出來的戶籍證明。

    跟商人一樣,馬賊也需要與官府勾結才好做買賣。

    就像白雷他們這股馬賊,實際上,不僅僅在大漢國有合作者,即使是在匈奴高層,他們亦也有合作者。

    對大漢國地合作者來說,馬賊王白雷。能夠為他們的政績做出貢獻,並還可以在某些時候提前發出警告,更能夠帶來數不清的利益。

    所以開出戶籍證明。不過舉手之勞,這在大漢的許多邊郡,甚至是潛規則之一。

    至於匈奴方麵,匈奴人內部傾軋已經越來越厲害了,樓煩,休屠,渾邪等諸多勢力開始不怎麽跟單於庭對調了。

    匈奴太過分散的政治權利結構,以及特殊的繼承人製度,使得這個曾經團結的國家,現在已經正朝著內戰的方向愈演愈烈。

    而對於匈奴各方勢力來說,偶爾利用馬賊來攻擊一下敵人,甚至幹脆自己親自擔當主角,扮演馬賊攻擊政敵的部落,那是一個傳統。

    大草原上弱肉強食,不能適應地,唯有淘汰。

    所以,即使是馬賊王,在匈奴人中亦有利益相同的盟友。

    小七穿著一身粗布深衣,慢慢的走在善無城的大街上,自三年前,中尉都下放到這裏擔任郡守後,整個雁門郡便像一個上緊發條地機器一樣,時刻處於緊張之中。

    治所善無城,更是戒備森嚴,城牆與城上的防禦,在去年經過了一次大規模的修正,修整之後的善無,城牆增高了七尺,厚度亦有所增加,城牆之上更是被放置了大量的滾木擂石與煮油用的大鍋,護城河已被加寬了一丈之多,使得這座城市更加堅固,匈奴因此不敢在正麵強襲雁門,匈奴單於軍臣甚至非常忌憚都,千方百計的想著各種辦法來誣陷都,甚至企圖刺殺他。

    但是,都深得大漢天子寵信,一切誣陷,都毫無作用,至於刺殺,都本人便是大漢國一等一的搏擊高手,他身邊的親兵,又都是跟著他數年的親信,得他親手調教,等閑十來人,根本還等不到近他身地機會,就被一一清除掉了。

    小七很佩服都

    他的大兄馬賊王亦非常敬重都,大兄敬重的人,自雄!

    通過長長地街道後,小七來到了雁門郡郡守官邸之前,他揮了揮手,另手下兩人先退下去,自己走到官邸前。

    老實說,這是小七第一次見到雁門郡的郡守官邸。

    小七很驚訝,因為這官邸非常簡陋,簡陋的甚至還不如小七在馬邑縣見到的縣令官邸。

    “煩請通報一聲都大人,就說故人來訪!”小七拉住官邸前的一位衙兵道。

    “你要見都大人?”那衙兵上下看了看小七的身子,麵帶警惕,顯然這衙兵聞到了小七身上散發的血腥味,這種血腥味鼻子是聞不到,也根本洗不去,隻有那些經曆過無數生死,沾滿自己與別人鮮血的戰士身上才有。

    “都大人不是那麽好見的!”衙兵說:“年輕人。你得拿出點什麽證明來!”

    “你告訴都大人,問他是否記得北地公孫雷!”小七淡淡的道,小七曾經見過都,不過那是在十年前地事情,當時小七剛剛跟在大兄身邊,當時都名聲不顯,並未有今日之風光。

    “你等等!”那衙兵見小七說的真誠,不似有假,便快步走了進去……

    “公孫雷?”都放下手裏的公文,眉頭輕輕的皺起來。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年輕的身影,那個眼睛鋒利的像劍一樣的少年。

    “快請!”都幾乎是立刻站起身來,公孫雷這個人,留給他的印象非常深刻,雖然失去了聯係近十年,但當初那個在兵法上的造詣,令他都非常震撼。天子亦非常看好地少年,依然在印刻在他心中。

    當年,他都隻是還是太子的天子的近侍,身份低微,但卻已經跟在天子身邊,時常出城活動。

    他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跟著微服的天子,一起策馬來到了長安城外遊玩。在那裏他們碰上了一個少年帶著一個小孩子,坐在柳樹下講演《吳子》。

    那少年的口才非常好,連天子聽了,都十分有好感。便坐了下來,與他一起聊了許久,兩人從兵法一直聊到搏擊,可謂知己。

    當時,天子就起了愛才之心,本想多相處一段時間後,再做計較。

    可惜的是,不久那個年輕人就離開了長安,隻留下了北地公孫雷這條線索,天子登大寶後。便曾經令北地郡郡守去尋找那個少年。

    可惜,最終天子得到地消息是,匈奴人從長城防線穿透過來。襲擊了北地某個縣,公孫雷一家全部死於那次襲擊。

    得了消息後,天子鬱悶了很久,後悔了很久。

    都怎麽也想不到,今天,消失了長達十年之久的那個少年,竟然出現了,他甚至想立刻寫信去告訴天子這個好消息。

    不久,小七就被請進了都的官邸。

    “你是?”都看著小七,有些疑惑。

    “先生,我是小七啊!”小七笑著道:“您忘記了嗎,當時我就跟在大兄身邊,柳樹下,您跟一位姓薄的公子坐在我的對麵,您還跟我大兄切磋了幾下!”

    “哦!”都一拍腦袋,笑道:“都長這麽大了啊!”

    “恩!”小七笑著點點頭,雖然十年不見,小七隻記得當初一些模糊的印象,但是故人相逢,到底是很高興的。

    “你們都先下去吧!”都揮手將自己的手下逐了出去,親熱的帶著小七走進自己地書房中。

    “你大兄在那裏?”都問道:“他還好嗎?”

    “蒙您關心,我大兄很好!”小七笑著道:“至於我大兄現在在那裏,對不住,我不能說!”

    “哦!”都點點頭,問道:“這些年你們都去了那裏,我跟薄公子甚是掛念你們!”

    “我們去了草原!”小七笑著道:“大兄說,他這一輩子,要殺光匈奴人,小七就跟著他一起殺!”

    雖然隻是區區幾句笑語,但是都卻從中感受到了其中的濃烈殺機。

    的確,殺父之仇,毀家之恨,都可以理解,當初那個少年的心境。

    “小七,你這次來找我有何事情?”都見人家不願意說,他也不再追問,隻要知道了公孫雷還活著,那就好,等他稟報了天子,天子自有決斷。

    “是這樣地……小七從懷裏拿出那封信,交到都手上,道:“我大兄托我向您問好,另外還想請您鑒定一下這上麵的東西的真假!”

    “恩!”都點點頭,接過絲帛,細細的看了看,他隨即笑了起來,道:“是真的,太子的行事風格向來如此!”

    他心裏亦不免好笑起來,這個公孫雷看來跟大漢國還真是有緣,接連兩代太子,都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