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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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所有的快樂都能分亨的,有時候也得獨樂樂才好。

    見騎捷軍的都指揮使笑得那麽開心,其他的都指揮使也是拱手相賀,不過心裏都是恨得牙癢癢,各自找人傳話下去,要是一會騎戰不能狠狠的收拾騎捷軍,那麽就等著穿小鞋。

    其實哪用傳話下去的,咱京城二十萬禁軍,大家都得混飯吃不是?你們騎捷軍想出風頭也就算了,可把上四軍都壓下去就不怎麽好了,特別剛才比試騎術的時候,個個跑得那麽快,這以後的馬料錢,咱們到哪克扣去?

    不消說,特別是上四軍的那些個參加比試,都是心裏發著狠要收拾陳全、慕容一禎他們,果然,在騎捷軍騎戰勝了萬捷軍之後,便碰上了王德顯帶領的龍衛軍。

    騎戰的比試和真刀真槍的砍殺不一樣,手上拿得都是木刀木槍,騎在馬上捉對兒廝殺,將對方打下馬就算贏了,那些個延州來的兵士雖然在天宇山正式和黨項人開過一戰,可畢竟都是弓箭手為多,這刀槍並不在行。

    即便前麵贏了兩場,心氣甚高,可對這假打還是有些含糊,又是初入京城的,就是手上拿著個木家夥也不敢對自己人砸下去,畢竟都是禁軍裏的兄弟;可人家對他們不客氣啊,上來就是一頓猛砸,陳全在戰陣上也不算差勁的,可在校場上,沒兩合就被龍衛軍的一個都頭給掀到馬下了。

    慕容一禎用槍杆把一個龍衛軍的士兵掃到馬下後,迎麵便碰到了王德顯王小將軍,那王德顯正憋了一肚子氣呢,跨下的這匹契丹大馬也算得上良駒了,可適才到延福寺摘花回程的時候,硬是跑不起來,看著一個個騎著矮馬的騎捷軍中人從身邊掠過,心裏那個不爽快啊,咱王德顯什麽時候服過軟的。

    這時候碰上慕容一禎。王德顯也不客氣,一槍便刺向慕容一禎的胸口,這一槍來的迅捷,勢大力沉,慕容一禎見對方來勢凶猛,雙膀一叫勁,用手上的木槍將這一槍磕開,這時候兩馬一錯蹬。王德顯左手一探,扯住慕容一禎的腰帶,借著馬的衝勁,將慕容一禎拽下馬來,慕容一禎心裏那個鬱悶,迎麵隻一合,就被人拽下馬,而且還摔個嘴啃泥,按規矩下就算輸,隻得牽了馬退出戰團。

    不過鬱悶的可不隻他一個。

    既然存心叫騎捷軍難堪的。王德顯便有意不用槍把對方挑下馬。手上的槍一晃,趁對方一招架,王德顯縱馬過去。欺身入懷,拽住對方的衣襟腰帶的,然後狠狠的摔到上,這一手使得幹淨漂亮,列隊觀看的幾萬禁軍士兵也是齊聲叫好。

    故技重施的連著摔倒三人,騎捷軍還在馬上的,隻剩土根一個人了,其他龍衛軍士兵還特意把土根留給自己的指揮使了,隻是圍追堵截,並不急著把土根打下馬。土根在場上被人趕著到處跑,想和人交手,本來就技不如人,況且人家還不和他真打。

    眼見著王德顯縱馬過來了,土根心裏也知道這是龍衛軍裏最厲害的一人了,瞧對方的甲胃應該是個軍官的,可躲都沒方躲,一發狠,手中木刀對王德顯直劈了過去。那王德顯也是有意要賣弄,根本不用手中的槍去招架,見木刀已近麵門,在馬上將身一扭,頭一側,這刀從鼻尖數寸前劃過,然後右手向前一探,抓出了土根的腰帶,一發力,想把土根摔到馬下去。

    誰知道土根根本就沒指望那一刀能砍中王德顯,見刀一劈空,右手一鬆,把刀給扔了,在馬上一縱身,向王德顯撲了過來,這時候王德顯正抓住土根的腰帶,見土根撲了過來,右手使勁往下一摔,隻可惜慢了一點點,摔是摔下去了,可沒摔到上去,被土根雙手緊緊抱住了王德顯的右腿,王小將軍右腳連甩幾下都沒能甩掉,那木槍早交在左手,人家抱著自己的腿,右手想打都夠不著,此時馬仍然在奔跑呢,王德顯隻有左腳跨在蹬裏,土根又是發了狠的猛拽,在馬上搖晃幾下,撲通一聲,王德顯和土根一齊摔到馬下。

    本來王德顯躲土根那一刀的時候,姿勢優美,動作瀟灑,很有幾分萬軍之中,視對方於無物的英雄氣,那幾萬禁軍還在喝彩呢,猛然間起了變故,那個在禦前使槍勝了金槍班教頭的王指揮使居然被個小兵扯到馬下,這喝彩聲沒完呢,一時間又全哄了聲。

    贏自然是龍衛軍贏了,騎捷軍的人都被摔下了馬,人家還有還有五個人在馬上呢,不過他們的指揮使王德顯心裏那個氣啊,在幾萬人麵前被個小兵扯到馬下,他恨不得猛踹那個死纏爛打的小兵幾腳,可眾目瞪瞪之下又不好發作,誰叫自己如此托大呢。

    心裏有氣,這槍使的就更加伶俐了,王德顯也再沒客氣,一路槍挑手摔的,最後龍衛軍拿了個騎戰第一,總算為上四軍維持了體麵。

    比試結束後,且不說騎捷軍的都指揮使如何趾高氣揚的吹牛,倒是土根遇上麻煩了,幾個王德顯手下的龍衛軍點著鼻子罵他,他根本就沒還嘴,人家上來就打,等延州同來的兄弟趕到時,打人的已經揚長而去,隻留一臉血的土根在上謾罵。

    打得並不怎麽重,出血多也是因為鼻子被打破而已,可陳全現在把這些手下都當兄弟看待的,要是打了一聲不吱,以後在汴京城裏還怎麽混?不是誰都可以騎在他們脖子上了?再說也沒法向兄弟交代啊。

    也怪陳全不太懂宏毅寺的行情,不知道宏毅寺就是講某些道理的方,他帶上兩人找王德顯去告狀去了。

    天良心,王小將軍即便心裏再有氣,可也不會真和一個小兵去計較的,自己過於托大才給人家可趁之機心裏還是明白的,那打土根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知道,不過陳全找上門來,他也不是很客氣了。

    兵丁打架就讓他們打好了,有什麽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咱好說還是軍伍裏同僚呢。王德顯也知道陳全是在西邊立了戰功被調入京城的,他自己就心癢癢的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本來還想和陳全近乎近乎,誰知道陳全竟然上門問責。

    還居然是為那個把自己抱下馬的小兵!

    心裏不痛快說的話也就不客氣了,打了又怎麽著?你打回來就是啊,據說也是殺黨項人的好漢,怎麽被人打了,上門要來告狀?那些兵丁又不是吃奶的娃。操那麽多心幹什麽?

    打了人居然還有理,即便陳全不敢得罪人也顧不上了,三說兩說談崩了,當場就和王德顯動起手來,結果被王德顯一個旋風側踹踢斷了根胸骨。

    事情鬧到上麵去,那騎捷軍的都指揮使可不願意為這個得罪人,三言兩語就這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陳指揮使就安心的將養幾天,你才來汴京了。好多事情還不明白。咱這禁軍在汴京城裏受氣的方還多著呢,慢慢你就知道了。

    見上司不給自己撐腰,陳全也是沒辦法。隻好忍氣吞聲,可手下這些延州子弟兵不幹了,總想討個公道,不知道誰打聽到咱這大宋京城裏,現在流行到宏毅寺講道理,於是也不管王小將軍是什麽出身了,貿貿然上門約鬥。

    有架打,王德顯當然是卻之不恭了,於是便有了李清在宏毅寺看見的一幕,隻是李清來得晚了些。沒看見王德顯在慕容一禎手下吃癟的鏡頭。

    這土根別看人憨憨的,其實心思不慢,嘴皮子更溜,把個來龍去脈這麽一說,還真像講故事一般,說到他把王德顯抱到馬下的一幕,李清聽了哈哈大笑,叫土根站起來給他看看,說道:“好。好,就得讓王德顯也吃吃虧,否則真以為自己是京城第一了。”

    土根原以為這李公子與王德顯交情不淺,總要嘴上向著王小將軍一些,沒想到說起王德顯吃癟,這李公子還怎麽開心,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看來是把自己當作自己兄弟了,都不在乎人家的身家位有多懸殊,心裏也暖暖的。

    土根笑道:“公子今日來的遲了些,未曾看到好戲。”

    原來今天在宏毅寺,王德顯帶著人是早早的到了,等慕容一禎他們一來,也沒什麽客氣話好說,要真講理那不如進寺廟裏請和尚給個公道了,來了這裏就是打架的。

    可一交上手,可憐的王德顯又犯了輕敵的毛病,這也難怪他,那日校場之上,慕容一禎隻一合便被他扯到馬下,所以他沒對慕容一禎太重視,要論馬上功夫,還真是王德顯要勝上一籌,畢竟他日夜想著要去沙場上建功。

    慕容一禎的師傅雖說當年也是軍中的驍將,可俗話說:曲不離口,技不離手,畢竟後麵做沒本錢的買賣多,這功夫就拉下來許多,傳給慕容一禎的,也是側重步下功夫多,所以,要論步下功夫,擒拿短打的,王小將軍還不是慕容一禎的對手,何況他還輕敵!

    交手沒多長時間,王德顯就被撂了兩跟頭加肚子上挨了一腳,還好現在咱汴京在某個齷齪人的影響下,目前流行群毆,小將軍帶的人多,還是占了上風,不過由於慕容一禎在人群中閃躲挪移的特別快,有他的照應,王德顯這邊也沒占多大的便宜。

    要是王小將軍今天大獲全勝就不一樣了,畢竟和這李三郎交情也不淺,並且好久沒見,衝著李三郎的麵子沒準王小將軍還會高姿態的賠罪道歉:可不知道這些兄弟是三郎好友,一時魯莽,下手重了些,還請勿怪雲雲。

    所以,王德顯今天不肯上門來喝酒了。

    李清也沒太在意,雖然和王德顯打交道次數並不太多,他也認為這王少將軍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不打不相識麽,以後自己在中間調和下,不愁王德顯記仇。

    隻是這慕容一禎居然能把王德顯撂兩跟鬥,少將軍的本事,李清可知道,三個他加上去都不是對手,看來這慕容一禎還是深藏不露的,說話也不像是草莽之人,李清有心想套套這慕容一禎的底細,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說起。

    依舊在這喝酒談天呢,那土根正於廳中手舞足蹈的演示慕容一禎怎麽撂倒了王小將軍。猛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雲姐,我說,這天下男人就沒個好的,人家可不知你日日掛念,夜夜揪心,這遠行數月歸來,就不知道捎個口信、報個平安,倒在這飲起酒來。絲毫未曾將我等姐妹放在心上。”

    李清一聽這聲音喜得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轉身望門口看去,可不,正是謝大娘與雲三娘亭亭玉立在門口。

    謝大娘柳眉豎得老高,一雙杏眼瞪著李清,不過嘴角隱著笑意。雲三娘卻是眼圈紅紅的看著李清,急步上前,捧著李清的臉就問道:“三郎,這臉上的傷可是與黨項人廝殺留下來的,要不要緊?”

    一旁的謝大娘譏笑道:“雲姐。這傷顯是新得的。怕是咱這風流三郎不知又為那家樓館的俊俏姑娘與人爭鬥,姐姐還是少操心,免生煩惱。”

    見謝、雲兩位前來。李清笑著迎上去,一時間隻顧盯著看,哪裏還顧得上說話的,還行,半年不見的,大娘身形愈見豐滿了些,她怎麽搶白李清,李清也不會介意的;而雲三娘則有些些憔悴,不過這溫馨入骨的女人味更加重了。

    李清一手拉著謝大娘,一手握著雲三娘的手。還乖乖的側著頭讓雲三娘看他臉上的傷,這情景把廳裏的延州兄弟們看呆了;自打兩位姑娘一進門,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一個是為了禮貌,二個原因,那就是情不自禁了。

    土根原本就在手舞足蹈,演示慕容一禎怎麽一腳踹中王小將軍,謝、雲二人一進門,他仿佛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樣。手也忘了放下,一隻腿還伸在空中,就那麽擺著造型,李清與雲、謝二人手拉手站在一起,這土根就站在二人身後,近在咫尺,聞著二位姑娘身上的香氣,看著如花嬌麵,土根覺得自己做了春夢還沒醒呢。

    以前見了若英娘子大家已經驚為天人了,如今一見這兩位,延州的這些兵士覺得眼睛有些不夠用了,嗓子眼發幹,除了傻笑之外,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了。

    那慕容一禎雖也是很驚豔了那麽一會,不過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清,這個李公子的行徑讓他也覺著奇怪了,這兩位姑娘容貌不去說他,隻是與李公子是個什麽關係?大庭廣眾之下便親熱如許,若英娘子可在家中的,就一點都不顧忌?

    謝大娘嗔怪看了李清一眼,然後抽出手來,衝著廳上眾軍士道了個萬福,笑聲說道:“諸位一來汴京,妾身便知乃是三郎的沙場袍澤,本欲與各位接風洗塵,無奈女流之輩,輕易不好拋頭露麵,萬幸三郎今日歸家,諸位可要不醉無歸才好。”

    雲三娘也是蹲身一禮,輕聲道:“三郎去延州,多得諸君照應,方得無恙歸來,妾身在此多謝了,一會還請多喝幾杯。”

    這延州來的眾軍士除了抱拳回禮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有慕容一禎還淡定些,低頭叉手說道:“李公子本就在下救命恩人,延州一戰,若無公子謀劃並冒死前驅,我等也立不下功,怕是現下還在延州戌邊,這照應一詞萬萬不敢當的。”

    話一說話,隻聽撲通一聲,李清回頭看時,原來是土根的造型擺得太久了,一條腿金雞獨立得實在辛苦,撐了這麽久,總算是支持不住了,摔倒在;見大家都是哄笑,土根急忙爬起,一張臉漲得通紅,適才講故事的伶牙俐齒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隻是一隻手挽著後腦勺嘿嘿的傻笑。

    李清一時間也不知道向眾人怎麽個介紹雲三娘、謝大娘的,似乎怎麽說都暖昧,說朋友覺得疏遠,說親戚覺得別扭,要說是他妹子,他心裏還十二萬分的不願意!

    幹脆,他也傻笑,反正廳裏傻笑的人多,不怕加多一個的。

    謝大娘俏聲笑道:“雲姐,且讓他們這些男子們飲酒做樂,多得我姐妹二人在此,怕是有幾分不自在的,莫若隨妹妹進去找若英妹子說話去罷。”

    雲三娘深深看了李清一眼,也是施禮告罪道:“諸君且慢飲,我等姐妹告退了。”

    說完,兩人相攜著向內走去,這廳中的人,包招李清在內,一直目送兩人的裙角隱沒在樓閣中方回過神來,然後廳裏一片的歎息聲。李清隻是笑笑也沒太介意,相反心裏很是得意,自己身邊的這幾個妹妹,那可真是沒得說的。

    其實心裏也很想跟著進去的,又總不能把眾人撂在廳上,這見色忘友的事情可隻能悄悄兒做,被人知道就不怎麽好了。

    眾人的豔慕眼光很是正常的,要是見了漂亮妹妹,男人還擺著副道學麵孔才是虛偽,連那方外之人妙玄道人都是一聲未能出,他總算徹底明白了,他師妹的攝心術為什麽在李公子麵前一點作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