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逢藏在錯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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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間會有許多錯過,但凡是自己覺得錯過的,都是值得遺憾的。”
這是我兄弟斌九說的,他太清楚錯過的滋味了。他告訴我,永遠不要放棄你愛的人。因為當你回憶的時候,那些溫暖甜蜜,最後都會被遺憾淹沒。
斌九跟麥瑤相識於一個特別不靠譜的單身聚會,而麥瑤是那場聚會的策劃者。麥瑤在成都開了一家酒吧,每個月的15號都會舉行單身聚會。斌九是因為家裏催得太緊了,一直單身的他沒法交代,隻能硬著頭皮按照廣告的地址去參加了。
用麥瑤的話來說,她組織聚會從不為了愛情,雖然她是單身。她就是想看看這些孤男寡女裏,還有多少是相信愛情的。這倒是真話,如今的少男少女,在城市裏太寂寞了。很難敢說什麽真愛,所有的我愛你,最後可能都是為了跟你上床。
何必還要說那三個字,直接點兒,我們上床就好了。
麥瑤就是因為看透了這些,才不信愛情的,至於她被傷得有多深,沒人知道。
斌九那天因為加班,到的時候聚會已經開始,所有人都已經開始曖昧起來。因為遲到的關係,人群裏已經沒有姑娘可讓斌九獻殷勤了。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斌九說,當時就覺得這他媽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相親聚會,更像是一夜情或夜總會選人。
雖然滿肚子牢騷,但也隻是因為沒姑娘搭理他而已。
斌九獨自坐在角落裏喝悶酒,麥瑤看見了,從沙發後麵繞過來,坐在他的旁邊。
麥瑤是那種天生透著吸引力的女人,男人隻要見了她,可能不會有愛情,但荷爾蒙絕對會蠢蠢欲動。她這種女人,美豔而不妖豔,嫵媚卻不風騷。麥瑤輕輕撩著頭發,眼神曖昧地看著斌九,搖著紅酒杯,慢慢地說:
先生,一個人?”
嗯嗯,一個人,一個人。”斌九緊張到結巴。
知道這兒是幹嗎的嗎?”麥瑤笑著說。
知道,相,相親。”
喲嗬,還挺純情的,挺靦腆啊,你多大了?”
二十七。”
真年輕,那你得叫我姐姐。說吧,看上哪個姑娘了,姐給你叫過來。”
沒有喜歡的,我就自己坐會兒得了。”
斌九是搞程序開發的,天生透著一種木訥勁兒,所以麥瑤覺得發現了一個新物種。因為從談話到結束,斌九一次都沒抬頭看她的低胸裝,這讓麥瑤很受傷。
因為那次的相親失敗,麥瑤覺得欠了斌九一個人情,所有人都有伴兒,唯獨他沒有。留了電話,說以後有好姑娘,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其實後來想想,那次相親,根本就沒失敗。
後來斌九也去了幾次,但每次都不是特別理想,不是他嫌對方太風騷,就是人家嫌他太悶騷。總之,就是沒有靠譜的,而他又是一種天生我是你長輩的脾氣,嚴謹木訥,自然沒有姑娘肯跟他好。後來斌九也想通了,找不著就不找了,隨緣吧。
如今能把那些痛苦的回憶當作微笑來表達的人,都已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百毒不侵的人,都曾無藥可救過。
2
因為斌九不再來參加聚會了,麥瑤以為他終於找到合適的了,也就不聯係了。
一天晚上,麥瑤坐在門前逗著狗,斌九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往家走。倆人自從那幾次見麵後,就再沒見過麵,如今就這麽毫無征兆地遇見了。其實斌九挺想麥瑤的。
麥瑤招呼斌九進屋坐會兒,問了下近況。斌九因為前段時間老在公司加班,把家當都搬到公司了。現在項目完成了,正要收拾東西回家。
麥瑤問斌九:“怎麽不來參加聚會了?是找到女朋友了?”
沒有,我們這工作哪接觸女的去啊,來幾次都不合適,就算了。”
哪能就算了呀,姑娘有的是,算了可不行,包姐身上了。”
那您費心了……姐。”
哎喲,還您您的呢?你這娃可真有教養,別您了,直接叫姐。”
哎,麻煩你了姐。”
甭客氣,以後常來玩啊。”
斌九其實見麥瑤第一麵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她了。但多年耳濡目染的社會經驗告訴他,這樣的女人碰不得,也碰不起。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追求麥瑤的人就沒見過重樣的,他隻是一個普通上班族,自然想都不敢想這事。
隻是偶爾會在夜裏想想麥瑤的模樣,和對他說話時的神態,就夠了。
隔了很長時間,有天夜裏,麥瑤給斌九打電話,說,你能來酒吧一趟嗎?
斌九拿起外套就出門了,他感覺麥瑤的狀態不是特別好。到了酒吧已經夜裏一點多,酒吧提前關門,麥瑤坐在吧台後麵,蓬著頭發,兩眼發紅,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斌九走過去,不敢碰她,也不敢說話,半響才擠出了這麽一句:
姐,你咋了?”
姐沒事,就是心裏難受,想找個人聊會兒天,耽誤你不?”
不不,不耽誤,你說。”
成都這麽大,沒想到能說心裏話的人,卻都沒有。”
姐,我不會說什麽話,你想說啥就說吧。”
斌九確實不太會說話,但麥瑤就看上他這點了,簡單得像張白紙。或許是麥瑤遇見過太多油嘴滑舌的男人了,突然碰見斌九這樣的,反而覺得有一種吸引力。
斌九啊,你是不是覺得姐特別風騷,是個壞女人啊?”
沒有,怎麽可能,沒人會這麽想。”斌九緊張地回答。
嗬嗬,我知道男人心裏怎麽想的,你不用瞞我,不過我也不怪你。你想聽聽姐的事嗎?”
如果你願意說,我很願意。”
其實麥瑤隻比斌九大一歲,因為濃妝的原因,給人感覺成熟不少。麥瑤是兩年前來的成都,大學畢業的時候跟男朋友去的上海,倆人談了四年戀愛。後來男朋友看上了比麥瑤小兩歲的學妹,把麥瑤甩了。
同年,麥瑤接受了一個從工作就開始追她的男人,倆人在一起三個月,發現自己被小三了。男的早就結婚生子,追麥瑤也僅僅是看她年輕漂亮想玩玩罷了。年輕的麥瑤以為那是愛情,傷得一敗塗地,從此不再相信任何男人。
後來麥瑤覺得自己的青春不能讓這種垃圾害了,威脅對方如果不表態,就鬧到他的公司和家裏。男的心虛,給了麥瑤三百萬補償,麥瑤拿著錢辭職了。
然後來到成都旅遊,覺得愛上了這座城市,便留下來開了個酒吧。從此風姿綽約、濃妝豔抹,就想看看有沒有男人不愛她這皮囊,隻愛她的人。
3
叫斌九過來的原因,是因為晚上的時候,碰見前男友帶著小學妹來成都旅遊了。
剛好來她的酒吧,令她難過的,不是前男友沒認出她,而是他竟背著小學妹,偷偷要她的電話。她那一瞬間突然覺得特別絕望,絕望到無以複加。
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會背叛,至少我不會。”斌九聽完說道。
得了吧,男人都他媽一個樣。”麥瑤苦笑著說。
我說了,至少我不是。”
斌九第一次跟女人說話這麽大聲,說完自己就後悔了。
麥瑤趴在吧台上,看著斌九好半天,慢悠悠地說:“真……的……嗎?”
斌九借著酒勁兒,直勾勾地看著麥瑤說:“不信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麥瑤拽過斌九的衣領,親了一口。
倆人就這麽好上了。
斌九從沒戀愛過,那是他的初吻,後來麥瑤說自己撿了一個寶貝,得好好開采。
斌九在我們這幫兄弟裏一直是最老實的那個,吃飯是負責送喝醉的人回家,唱歌是負責坐在角落裏點歌,就連泡澡都是負責給別人搓背的。我們常開他玩笑,這樣下去沒姑娘會跟你好了。人太老實,不好,會被欺負的。
直到斌九把麥瑤帶到我們麵前,我們都自打耳光了。
所有兄弟都眼睛冒火地看著斌九和麥瑤,他倆的反差太大了。斌九戴著高度近視鏡,發型是標準的板寸,雖然個頭挺高,但怎麽看都是一個路人甲。
麥瑤跟斌九在一起後,就再也不化妝了,清清爽爽的一個姑娘,看起來比斌九還要小幾歲。斌九說,這輩子能遇見麥瑤是上輩子修的福氣,得好好珍惜。
麥瑤依然開著酒吧,但不再辦什麽單身聚會了。斌九辭了職,打算拿出積蓄自己做點事情。倆人愛得如膠似漆,我們除了羨慕隻能羨慕。誰說老實人沒好報的,活生生的例子。
我們難過的不是因為我們會分離,而是曾經以為分離不會在我們身上發生。”
斌九特別愛麥瑤,這點我們都能看得出來。因為麥瑤經常熬夜,他就學著煮粥。每天早晨都是斌九把早飯做好,然後等麥瑤起來吃完再上班。
麥瑤也特別愛斌九,這點我們都知道。倆人好了以後,麥瑤仍然叫斌九弟弟,斌九也叫麥瑤姐姐。我們都覺得太變態了,他們說這是他倆的秘密。
可後來,他們還是分手了。
4
理論上應該算是斌九出軌,被麥瑤直接撞到了,然後憤怒地摔門而去,半個月後把酒吧出兌,離開了成都。斌九從此再找不到她了,至少那段日子斌九找了許多地方,杳無音訊。
你看,生活從來就不像電影,所有的電影都會有結局,好的、壞的。
可生活沒有結局,無論好的、壞的,都得硬著頭皮往下走。至於斌九跟麥瑤的事,哪兒那麽容易就算了。斌九不會幹的,而麥瑤估計也不會。
其實那天的事,就是一個變態的巧合。斌九因為忙公司的事特別晚,晚上沒回家,第二天中午回家直接倒頭就睡,麥瑤在酒吧忙生意,一切平淡而祥和。
偏偏那天斌九回家門沒鎖,他的小表妹來成都玩,敲門見沒人答應,直接推門就進了。看見斌九呼呼大睡,心想著好久沒見了,應該留個影。
小姑娘玩心大,沒拿自己的手機拍,直接拿斌九的手機拍了。在屋裏待了一會兒,同學來電話就出門了。
晚上麥瑤回家,拿斌九的手機自拍,看見相冊裏斌九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旁邊一個小姑娘擺著剪刀手,頓時火冒三丈。
這一切看起來確實很狗血,麥瑤因為前兩次的欺騙已經是驚弓之鳥,沒想到就連斌九也是如此,頓時心灰意冷,摔了手機,轉身出門。
斌九醒了,就睡了一覺,被甩了。
用他的話來說,這世上再沒有比他還操蛋的人了,因為睡懶覺被甩。
後來斌九不是沒找過麥瑤,各種聯係方式都找了,就是找不到。而且最讓斌九鬱悶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麥瑤為什麽要不辭而別,而且這麽決絕。
斌九一個人在成都生活了一年,他總覺得麥瑤會回來的,至少待在這個城市,遇見麥瑤的概率更大些。
斌九把酒吧又買回來了,比之前高了一半的價格。他覺得隻要酒吧在,麥瑤肯定有一天會回來的。他沒別的要求,就想問問她,為什麽不辭而別。
那段時間我們充當的角色就是諸葛亮,而且是事後的那種。我們都勸他,那姑娘一開始我們就說不靠譜,你看現在怎麽樣?撇下你跑了吧,人家那麽漂亮,怎麽可能跟你一輩子?認清現實總比活在夢裏好,日子還長,姑娘還有,看開吧。
斌九從來不反駁我們的話,因為他覺得沒必要。他相信麥瑤,他始終覺得這裏麵有誤會,但究竟是什麽誤會他也不知道。
假如你沒愛過那個人,你的生活,會是另一個樣子。
春節回家,一家子人都到齊了,包括他那奇葩的小表妹。小表妹見了斌九就說:
哎呀斌哥,你睡覺可真是夠死的啊,我進你家門你都不知道,你說我要是把你家存折拿走了,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啊?”
斌九聽得不以為然,無非就是小表妹去了成都,他正好睡覺沒招呼而已。直到聽見小表妹下麵的一段話:
我跟你的合影你看了嗎?你睡得跟豬似的,唉,把手機給我,給大家看看唄!”
斌九突然很冷靜地問表妹,你哪天去的?表妹說了日期,斌九突然站起身,拍著桌子大喊:
我操,哎呀我操,傻逼了,你可害死我了!”
說完穿衣服就出門了,家裏人問他幹嗎去,他說回成都過年。
5
斌九連夜回到成都,找到那部被麥瑤摔壞的手機,拿出內存卡翻到了那張照片。然後又在第二天回到老家,把小表妹拽過來合了影,又把表妹家的戶口本以及自己家的戶口本都拍了照。
家裏人問幹嗎,斌九一五一十說了,大家先是一愣,然後滿屋子追打小表妹。
斌九特別高興,高興的是誤會解除了,可他又特別難過,難過的是一年過去了,連麥瑤的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正月十五那天,斌九打算啟程回成都,就在打算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收到一條短信:
斌九,後天我就結婚了……”
斌九知道這條短信是誰發的,他半天沒敢回,他拿著手機顫抖著打字,他怕慢了這號碼就不見了。他把事情的原委都發過去了,包括跟小表妹的合影,還有家裏的戶口本關係,都一口氣發過去了,然後是許久的沉默。
麥瑤其實第二天就從成都走了,她太難過了。她無法相信一張白紙的斌九也會出軌,也沒辦法原諒一個自己這麽信任的人會這樣。
她回了上海,遇見之前的那個男人,他告訴她自己離婚了,答應她的事做到了,想給麥瑤一個家。麥瑤本來是惡心他的,但一想到斌九這麽對自己,也就賭氣答應了。
雖然那男的幾次想跟麥瑤親熱,但都被麥瑤擋回去了。她總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畢竟她一直愛著斌九。
麥瑤覺得無論斌九是如何對自己的,至少曾經兩個人在一起的感情是真的。既然自己決定結婚了,就應該給過去一個了斷。麥瑤在結婚之前給斌九發了條短信。
麥瑤拿著手機哭了很久,恨自己沒給斌九解釋的機會,恨自己太敏感。也慶幸斌九這麽久都沒放棄自己,也明白斌九受了多大的委屈,可眼下就要結婚了,她不知該怎麽回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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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九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短信,他覺得是沒希望了,但他還想再嚐試一下。
麥瑤,不知信息你收到沒有,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很想你。你知道的,那是誤會,隻是你沒給我機會解釋,也不怪你,畢竟你那麽敏感。”
可是麥瑤,咱倆好了這麽久了,早已如親人一般,如果你執意要結婚,也希望你能告訴我地址,至少讓我陪你走完婚禮。”
我想做你娘家人,若是做不了娘家人,當個花童也行啊。”
麥瑤淚如雨下,同時也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是斌九的最後一條短信給了她勇氣。第二天,麥瑤留了一封信給那男的,大概意思是說,我把你甩了,你其實是個小三,我現在要回去幸福了,謝謝你陪我玩了一次過家家。
嗯,這事其實挺損的,那孫子估計哭暈在廁所了,但至少我們斌九和麥瑤幸福了。
麥瑤回來後,斌九大宴四方,把雙方的家人都請來了,在他們酒吧裏開的訂婚宴。當然,包括斌九的小表妹。麥瑤拉著小表妹的手說:
小丫頭片子,你可真是把我害苦了。不過也謝謝你,讓我知道,好男人還是有的。”
小表妹說你們結婚,我可要當伴娘的。斌九說祖宗啊,我結婚都得躲著你,萬一你再給我弄出幺蛾子來。大家歡笑滿屋,其樂融融。
斌九伴著大家的歡聲笑語,單膝跪地,從兜裏拿出戒指。
世間會有許多錯過,但凡是自己覺得錯過的,都是值得遺憾的。可既然是錯過,就該證明它是真的,所以我們都應該學會轉身,把錯過變成相逢。”
麥瑤姐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我的斌九弟弟。”
你有沒有愛錯過人?是不是所有的相遇都必須像世俗裏的人,柴米油鹽,路人甲乙。
沈博經常說:“所有的愛情,都會有個結果,要麽分手,要麽死磕一輩子。可我的沒有,一開始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