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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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穀梁師一口答應,林玧琰也是生怕穀梁師會出出爾反爾一般,立刻朝著穀梁師行了弟子禮:“琰在這裏,代武國皇室、代武國萬千生民謝過穀梁師大義!”
穀梁丘那裏還看不出林玧琰的意思,當下笑道:“這件事我應下來,也就應下來了,自然是不會反悔的。”
林玧琰趁熱打鐵說道:“那不知道穀梁師打算怎麽處置這件事?”
穀梁丘想了想,隨即說道:“這件事我雖是南陽書院的院長,但畢竟是關乎到了整個武國的大事,所以這件事必須要由武國皇室官方的人幫助。”
【穀梁師這是要把火燒到我的頭上?】
穀梁丘還沒有說完,林玧琰突然這般想到,不過明顯四不想攙和進去這件事,所以立馬說道:“穀梁師也是知道的,琰才疏學淺,恐怕是難以代表皇室參與這件事……”
穀梁丘白了林玧琰一眼,沒有好氣的說道:‘知道你才疏學淺,也沒有打算讓你攙和這件事!我要說的人是如今國相,先代南陽書院院長百裏槐!’
林玧琰麵色一窘,頓時說道:“穀梁師話為何要說的這般明了,琰不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麽……”
穀梁丘沒有在意林玧琰這句嘟囔,而是看著那幾張紙,緩緩說道:“這件事國相百裏槐出麵,再由南陽書院協力統籌,召集武國各地地方鴻儒,所幸你要說的這《說文解字》並非是關於道學之爭的學術文章,倒也不用那般事多,但是該有的還是要有的。”
林玧琰點點頭,對此還是提出來自己的意見:“還請穀梁師建議國相或其他人采用文字之時,一定要優先選擇筆畫不複雜的,簡潔好記的,對於那些複雜的字體,穀梁師可以考慮重新造字!”
“這又是為何?”
“因為文道先賢曾經說過,有教無類,並非是為師者有教無類,而是所讀所寫者,皆是有教無類,無論求學士子是朱門寒門,亦或是庶人,皆可識字,這便是有教無類!”林玧琰想也不想的答道。
“有教無類……公子琰,不知為何,今日的你,與往日在王宮內的你相比,相差甚大……”穀梁師看著林玧琰,如是說道。
“但是這變化終究是好的,穀梁師難道不是這般認為的麽?”林玧琰反問道。
“怕是如此……”穀梁師居然令人意外的直接開口讚同的,但是話鋒一轉便是說道:“事不宜遲,明日我便前去宛城,找國相百裏槐,前去商議此事。”
“那剛好,我明日也要趕回宛城,那就請搭上穀梁師馬車省點力氣,一同會宛城可好?”
“南陽書院並非宛城,昔時在子息學宮內講課,是皇室所托,一應規製自然不能相比,眼下是因為私事進宛城,並沒有馬車接送,徒步而行!”
再一次讓林玧琰動容,不過那另一邊的廚地也是響起來了穀梁句氏的聲音:“穀梁,話說完能吃飯沒有,可別怠慢了的六皇子!”
穀梁丘看了一眼林玧琰,覺得後者是該吃飯了,當下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讓你吃飯吧!”
話說到這裏,林玧琰才覺得可以開吃了,當下便是招呼荊翊等人,前往廚地把飯食抬出來。
林玧琰接過飯食,準備朝著穀梁師再多說幾句話,卻是讓穀梁師的一句“食不言寢不語”給堵了回來。
因此,林玧琰也是滿臉忿忿的吃完整頓飯。
穀梁丘的束脩並不少,南陽書院畢竟是武國最富盛名的私人書院,穀梁丘又是作為書院院長,幾乎是每一位在書院內求學的士子每一年都會交上至少兩條的束脩,這南陽書院至少數百弟子求學,一條束脩便是至少兩三斤的肉,這樣一算,穀梁丘光是束脩的收入便是上千斤肉食,其中還不包括那些求學士子逢年過節以各種名義送過來的禮物。
穀梁丘讓林玧琰“食不言寢不語”,卻是沒有想到,這林玧琰這吃飯的功夫,便是已經在慢慢盤算他的“家產”。
這穀梁句氏做的飯食倒也算用心,雖說食材無法和王宮內一樣可口,不過也算是不錯了。
飯後,穀梁師放下手裏的竹簡,也是看了一眼林玧琰,說道:“今日就留宿在這南陽書院吧。”
“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既然穀梁師先說出來了,那琰也就不客氣了。”這位毫無臉皮可言的皇六子笑嘻嘻的說道。
穀梁師無言以對,終是沒有說話,隻是等那焦安出來收拾,隨口提了一句:“整理出來一間屋子,把公子琰和他這群宗衛安排住下。”
焦安應了一聲便是答應了。
隨後林玧琰才知道,這焦安乃是出自真正寒門的子弟,家中出不起束脩,但是這焦安卻是極為好學,便是被穀梁丘收下了,不過也並非是白收下的,這焦安平時看守大門、清掃書院院子等等雜物,算是以工代學吧。
這南陽書院兩排大廂房,都是給求學的士子來居住的,當然真正的家裏富足之人前來求學,也不住在這裏,而是在距離南陽書院不遠處的宛城內購置了屋宅,隻待平時穀梁師講學的時候,趕過來上課便是。
這屋子收拾起來十分快速,畢竟其內也沒有什麽複雜的物件,除了幾張床鋪和桌椅之外,便是再無陳列其它的家具了。
【實在是難以想象似百裏槐、沈案這些武國國相之人第一步是從這裏邁出來的。】
看著如此簡潔的布局,林玧琰也是極為感歎,據他所知,似國相百裏槐,左相沈案這些人年時真正的寒門出身,都是年少之時在這裏求學,隨後前往各地遊學,最後才出仕的。
焦安看了看,覺的幹淨了才對林玧琰說道:“六皇子,已經收拾好了,雖說有些簡陋,怕是六皇子住不慣,不過這已經算是好的屋子了,還請六皇子將就一些……”
林玧琰掃視了周圍一眼,擺了擺手對焦安說道:“無事,已經很好了,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荊翊,送送焦安回去。”
“喏,”荊翊應了一聲,隨即便是把焦安送了出去。
不注意的瞬間,荊翊塞給了焦安一件物事。
焦安仔細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塊玉環,這可是讓焦安大吃一驚:“這個,焦安真心受不起!”
荊翊卻是搖搖頭說道:“這並非是我的意思,我家殿下覺得焦安兄勤學苦讀,以此自助焦安兄,還請焦安兄千萬不要拒絕。”
“這……”焦安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隨即盯著玉環打量了幾眼,才閉上了眼睛似是確定心中所想一般,睜開眼對荊翊行拱手禮道:“那安便是收下這玉環了,六皇子的恩情,焦安若是他日能夠報答,必然湧泉相報!”
“這倒是不必了……”荊翊回絕道,畢竟焦安一介寒門子弟,能夠回報自家殿下的實在是不多。
焦安豈會不明白荊翊的話中之意,當下也不多說什麽,便是朝著荊翊再行一禮謝道。
荊翊也是沒有在意,告辭了一聲,便是轉身回了屋子。
夜色中,焦安目光堅毅,盯著荊翊轉回的身影,然後看著林玧琰所在的屋子感觸許久,終是俯下了身子再行一禮,目光灼灼。
林玧琰在這夜色之中自然是看不到焦安的行為,即使是看見了,也隻是會當焦安是一位知恩之士,卻是沒有預料得到數年之後,名聞各諸侯國的焦子卻是在這一刻與其綁住了命運不可分割的主臣之線。
荊翊回到了屋子內,對林玧琰回複道:“殿下,已經送回去了。”
“嗯,”林玧琰似是在考慮著一些事,沒有在意這一句,隨口應了一聲。
荊翊也知自家殿下這般思慮的樣子,開口道:“今日聽殿下和穀梁師說的那番話,就是翊聽了,也是感覺熱血沸騰……”
卻是沒有想到這位皇六子回過頭來看著自己這位宗衛,語氣極為平淡的回道:“那是屁話,你也信?”
屁話?
……
荊翊也知道這句俚語,不過卻是沒有想到自家殿下會這麽說,不過也是問道:“那為何殿下要對穀梁師大義建議編篡《說文解字》這本書?”
隻聽這位皇六子對著自己最為親近的宗衛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用意:“不建議穀梁師編篡《說文解字》,那我讓孔宣弄了三年才搞出來的紙不就成了廢品,那還怎麽賺錢?”
“賺錢?殿下這麽大義炳然的煞費苦心,難道就隻是因為要賺錢?”
“要不然呢?”這位皇六子反問一句。
【居然隻是為了賺錢……】
頓時在荊翊內心中方才陡然建立的偉岸身影轟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