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交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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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溯到八月十八日清晨,得到了占領了棘陽的匪軍將要進攻淯陽軍軍營駐紮地的消息,營中諸將以及淯陽令黢德,包括棘陽令滓垸以及棘陽老氏族的族領,皆是早早的來到了皇六子林玧琰的軍帳。

    淯陽令黢德聽見了林玧琰的命令,也是驚呼道:“殿下要黢某打前仗?不可!殿下!黢某隻是一介文官,從不涉及軍中之事,恐怕是……恐怕會貽誤了戰機!”

    坐在主位上的林玧琰隻是抿了一口茶,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淯陽都尉項鷹與淯陽令黢德相交多年,聽見這個命令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站出來請命道:“末將願意前去打前戰,淯陽令乃是文官,恐怕難以指揮如今的淯陽軍!”

    “誰說我要交由他淯陽軍?”放下了茶盞,林玧琰淡淡的回了一句。

    項鷹問道:“那殿下打算給淯陽令派那支人馬?”

    林玧琰道:“淯陽令手底下不是還有兩千青壯麽,淯陽令這段時間多與這些青壯交涉,難道還有指揮不動的情況?”

    聞言,淯陽令甚至認為是不是這段時間冒犯了這位皇子殿下,居然隻給自己的兩千青壯對抗來勢洶洶的匪徒,這不是明擺著要自己去送死?

    淯陽令一想,可能是前段時間與淯陽的豪強氏族接觸過深,甚至為淯陽的豪強氏族向這位殿下請求出兵守衛在棘陽的領地,淯陽令思來想去,唯有這一件事冒犯了這位殿下。

    可是現在這麽多人在,這件事卻是無法向殿下告罪,要不然揭露了這位殿下睚眥必報的品性,這位殿下怕更是不會收起這道命令的!

    場中眾人,也不知道這位皇子殿下為何要這般安排,尤其是在帳中的老氏族某些族領,對此冷笑,這位殿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會用兵打仗,這般犯了糊塗,既然這樣,淯陽軍收不回棘陽之地,那先前的“朝廷將會收回棘陽老氏族族產”一事豈不是不攻自破了。

    “怎麽?淯陽令有些為難?”

    林玧琰看著淯陽令神色變換,也是淡淡的問了這樣的一句。

    何止是為難二字?

    看著淯陽令欲言又止的樣子,林玧琰不著急,便是吩咐了其他將士的命令:“淯陽都尉項鷹,副尉俞彺帶領淯陽軍後撤三裏呈分散狀駐紮,淯水義從副尉肖昆領淯水義從於淯水右岸抵上數裏迂回駐紮……”

    “這……分明是在胡鬧!”項鷹心中不瞞,卻也是不敢有絲毫麵色上的動靜,都知道此番淯陽平匪,乃是淯陽軍打的主力,淯水義從打的配合,現在兩支最有戰鬥力的主力,卻是被安排到了戰場之外,這樣的打法聞所未聞,指望著淯陽令手底下的那些青壯擊潰匪軍?

    恐怕是妄想,匪徒再沒有人,也有著小長安聚方麵原先一千多守軍,加上原先的淯水匪徒,這些可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至於淯陽令所要調配的青壯,乃是原先競選淯陽軍士卒淘汰下來的,這些年也沒有經受過什麽軍隊訓練,而這段時間所忙著的事情,便是在軍營後方這數裏地上挖挖坑,添添水什麽的,指望這些青壯擊潰匪軍,說實話還不如指望棘陽老氏族的守衛軍奮起抵抗,戰勝匪軍呢!

    可惜這些,項鷹不能說。

    不過淯陽都尉邾暨卻是要冒這個險:“殿下此舉有些欠妥!”

    “你說說有何欠妥?”林玧琰反問一句。

    邾暨直接道:“匪軍裹挾民眾,人數居多,此番襲擊我淯陽軍有四千人,淯陽令手底下青壯隻有兩千人,還是沒有經曆過訓練的青壯,恐怕是難以抵抗匪軍!”

    “既然不能抵抗,加上棘陽的老氏族如何?”

    聞言,那些靜坐在營帳中的老氏族族領頓時麵色一抖,沒有想到這位皇六子會把他們拉下水。

    可是這個時候,如何能夠不?

    淯陽令黢德也是心中愈發肯定,這位皇子殿下是在“公報私仇”!

    不過身為淯陽令的他,棘陽的老氏族尚且沒有說不,他又如何能說得?

    林玧琰見大帳之中,逐漸安靜下來,也是站起來道:“此戰許敗不許勝!違者,斬!”

    眾人皆是麵麵相覷,都是注意到了林玧琰言語之中的不妥,一邊的荊翊也是提醒道:“殿下,說錯了,是許勝不許敗……”

    荊翊提醒的非常小聲,也是為了保全自家殿下的麵子,不過營帳就這麽大,哪裏能夠隱瞞的住眾人的耳朵。

    “乳臭未幹的小子……”有棘陽的老氏族族領心中這般認為道,臉上也是露出了嘲笑之意。

    但是林玧琰卻是一臉認真的重複了一句:“本公子沒有說錯,此戰,許敗不許勝!”

    眾人這才是將不解的視線看向了這位出言不尋常的皇六子……

    ……

    雙方交戰的戰場乃是淯陽方麵占據主動,林玧琰將其定在了軍營前方這片開闊地上,這種拋棄了地利做法的交戰向來是為兵家之大忌,但是這一次這位皇六子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站在軍營前方的黢德從來未有如此緊張過,雖然這位皇六子殿下說了此戰“許敗不許勝”,但是雙方交戰,你打敗了,丟的可是你的命,要想不丟命,那就得跑,萬一跑不過這些匪徒,還是一個死字寫在身上。

    同病相憐的棘陽令滓垸也是從軍營後方趕了過來,朝著黢德打了招呼,才說道:“項鷹都尉已經帶著淯水軍後撤了……”

    “唔……”淯陽令黢德有些苦澀的笑著點了點頭。

    與淯陽令這邊的兩千青壯相比,棘陽老氏族方麵雖然隻有千餘青壯,不過最前方乃是棘陽的城守軍,棘陽都尉俞彺率領的兩百餘人棘陽城守軍便是在列,論起保命的底牌,無疑棘陽令滓垸比淯陽令黢德大得多。

    淯陽令還是要在戰前確定戰術:“可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打不過就撤退,你們棘陽的老氏族向西麵的山崗裏撤退,山溪間搭了竹橋,待棘陽的老氏族過後,便可斷橋,這樣這些匪徒也是追不上你們了!”

    棘陽令滓垸點了點頭:“已經吩咐下去了……隻是,黢兄,務必要保重!”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是非常明顯了,淯陽的青壯撤往的方向乃是軍營之後,淯陽軍現在駐紮的位置,但淯陽軍距離此處有三裏路,這三裏路要是跑不下來,可就一個死字了,這也是棘陽令滓垸囑咐淯陽令黢德的原因。

    “絕不可與敵軍接觸!”這是兩位城令達成的共識。

    瞧著身後這些拿著耒耜、木杵等農具的青壯,淯陽令也是搖了搖頭,比起棘陽方麵老氏族,好歹人家手中還有一把像樣的兵器,但是自己淯陽的這些青壯,哪裏有一個是要上戰場的樣子!

    棘陽都尉俞彺是目前留守軍營的唯一一位懂軍事的將領,安排完守軍青壯的位置之後,便是來到了點兵台上兩位城令的身邊,當見到兩位城令的愁容滿麵,也是武人心思道:“兩位城令不必擔心,俞某已經安排妥當,待匪寇近百步之時,所有青壯皆是依次拋向手中農具與敵軍,然後迅速撤退,由棘陽的城守軍殿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聽見棘陽都尉俞彺如此說道,淯陽令黢德也是麵色稍稍緩釋,喃喃回道。

    不多時,北方棘陽方向便是傳來了動靜,待可以看過去的時候,便是可以看見烏泱泱如同蝗蟲一樣的匪軍向這邊湧過來,棘陽都尉率領棘陽城守軍以及會刀戈之人在最前,準備迎擊匪軍。

    距離這裏並不遠的一座山崗上,視野極為開闊,如今的淯陽軍統事皇六子林玧琰便是站立在這裏,其身邊隻有十幾名宗衛,樹高草密的遮掩下,甚是隱秘。

    不遠處已經是可以看見匪軍的陣仗,與傳遞過來的情報一樣,林玧琰可以看見這些匪徒乃是前頭軍,後中軍的進軍模式,這種模式無疑發揮了匪軍的最大實力,進軍的步驟也是極為有序,而並非是錯亂不堪。

    “看來匪軍之中的那位原小長安聚都尉葛豹的確是一位看的過眼的將兵之才……”見到這支匪軍的模樣,林玧琰也是如是道,因為他從這支匪軍中看到了些許正規軍的影子,這也是林玧琰深感佩服的地方,短短時間,淯陽乃是有著朝廷以及自己宗衛的支持,才訓練出這般模樣,但是反觀匪軍,雖比起淯陽軍稍顯不足,但是綜合其訓兵時間之短,舉事之倉促,足以證明這支匪軍的統率這的確是一位人才。

    林玧琰讚歎之餘,也是不免可惜,如此將才,武國卻不能為其所用,這夥乃是由淯水水匪坐大的匪軍,何嚐不是武國逼迫的呢,畢竟,沒有人願意天生便是“匪”!

    林玧琰的神思便是被匪軍的鑼鼓之聲打斷,隻見匪軍在鑼鼓的指示下,迅速對軍營外的淯陽青壯和棘陽老氏族發起了襲擊,不過明顯是一麵壓倒的趨勢,淯陽軍營方麵,那些青壯對著這些匪軍的方向跑過去耒耜等農具,便是頭也不回的後撤了。

    林玧琰站在山崗上,似是看見兩團螞蟻在打架,不過很明顯,自己這邊的螞蟻乃是落敗了,不斷向後潰逃,以至於匪軍還沒有打到軍營門口,幾千號人便是撤到了軍營的後門。

    棘陽都尉俞彺帶領著數百人,占據著軍營大門,利用拒馬攔等物,在內燃燒幹草,阻擊匪軍,為撤退的淯己方人馬爭取時間。

    不過很快,匪軍便是攻破了軍營大門,俞彺帶著最後一批人撤向了軍營西邊的山崗方向。

    本以為是一場血殺的戰場卻是莫名的結束了,前後不過是半柱香的時間,匪首錯愕的發現,除了己方因為那些拋棄過來不幸中招的士卒之外,再無其它傷亡。

    隨即,四千餘匪軍便是衝進了原來淯陽軍大營。

    遠在山崗處觀望戰場的林玧琰緩緩站起來,絲毫沒有因為淯陽方麵的潰逃有絲毫惱怒之色,而是看著此時略顯混亂的軍營略有些期待之色。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