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旬朝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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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如今的王城衛軍、羽林軍大統領,武國的大將軍趙靖!
這位曾經武帝身邊的宗衛百夫,想想這位宗衛百夫與武帝年幼時的情誼,便是今日在這朝堂上頂撞了武帝,武帝也不會與他計較的,更何況他隻是打斷了陛下的言語。
隻是這位大將軍素來沒有武帝的宣命,是不會踏進宣政殿了,一直帶著羽林衛在殿外守衛著,今日怎麽進來了?
朝堂上的諸位大夫客卿皆是看了過去。
果然,武帝見到了這位曾經和他有著
過命交情的宗衛百夫也是神色緩和下來不少,看著趙靖問道:“大將軍,上殿何事?”
趙靖拿出一封竹簡道:“陛下,巡防營將軍盛儂送上捷報,南筮聚的城防營已經從淯陽軍手裏接過小長安聚的防務!”
“盛儂可確定?”武帝神色激動,問道。
趙靖點了點頭道:“乃是公子信節製的城防營將軍娰青送上的,盛儂已經派人確定無誤。”
趙靖這樣說了兩句,頓時引起了朝堂的大驚,這王城衛軍上將軍盛儂乃是與大將軍趙靖出身一樣,皆是武帝曾經的宗衛百夫,而城防營將軍娰青,則是公子信身邊的宗衛百夫,代公子信節製城防營。
這兩個人斷無可能替淯陽軍作假。
這豈不是說,皇六子殿下帶領編製一千人的淯陽軍擊潰人數近萬的匪眾是真的?那之前被自己嘲笑的皇六子幾場戰役也是真的,不是虛報戰功!
頓時,先前幾位對先前幾份戰報冷嘲熱諷的大夫皆是不說話了,麵色火辣。
尤其是方才抓著此事不放的長公子林玧琰也是看著公子信,怒目而視,卻是不敢有絲毫發作,身體氣的都在抖顫。
左相沈案聽聞這個消息,倒是坦然的很,他原先對皇六子的戰報責難,並沒有任何私心,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了,連武帝都不能相信,這也著實不需要怪罪於他,不過沈案到底是心思敞亮之人,向武帝告罪道:“陛下,實在是皇六子此番功勳卓著,戰功驚人,臣下難以相信,這才……請陛下恕罪!”
見此,公子信也是抓住機會賣一個人情給左相沈案道:“父皇,六弟這次……實在是出乎兒臣的意料,就是兒臣現在也是覺得恍惚難以置信,更何況左相這些外臣乎?請陛下饒恕左相及眾位朝臣不知情之罪。”
聽見公子信這般話,那些方才對皇六子冷嘲熱諷的朝臣皆是跪伏在地上,對武帝請罪道:“請陛下饒恕我等不知情之罪……”
武帝聽見諸位朝臣請罪,也是道:“諸卿何罪?連朕聽到這個消息起先都不能夠相信,況眾卿乎?眾卿無罪!”
“多謝陛下……”
不過這個時候,也不乏錦上添花的,右相明子夫便是笑道:“皇六子殿下不愧是皇室血脈,年歲十六便是能夠立下如此戰功,陛下有皇子如此,可安然無憂矣!”
武帝也是笑著回道:“虎子心性胡鬧,明相勿要捧殺他……”
雖是謙虛之語,但是武帝喜笑之情溢於言表。
諫議大夫卞忌作為“信黨”的馬前卒,自然也是在此時這個時候極為恰當的為公子信添上一筆功勞:“陛下,淯陽軍乃是皇六子殿下與公子信殿下一同出力建製,上有陛下之賢明,外有皇六子之神勇,朝堂有公子信之運籌,此次匪患方能平息,臣恭賀陛下!”
武帝聞言,哪裏能夠聽不出卞忌為公子信邀功的意思,武國卞忌此話倒是不假,也說得極為中聽,武帝也是點點頭,便是朝著公子信嘉獎道:“老二,這次你也是功不可沒!”
聞言,公子信上前笑著回道:“兒臣無功,都是父皇賢明、六弟善兵才能夠立下這等功勳,兒臣不過是有些能力應付政事,為父皇減憂,為皇弟奔走而已……”
看著老二這以退為進,和父皇表現出來的一副父慈子孝、兄恭弟敬的樣子,林玧仁也是心中惱怒不已,暗暗後悔當初為何錯過了老六,還有這卞忌,為何現在都是站在了老二那邊,心中怒火中燒,確實不敢有絲毫不滿的表現,長公子林玧仁也是憋屈的很。
果然,公子信先前被眾朝臣辯解,又有卞忌為其鋪台表現出來的模樣,引得了一大片朝臣的讚譽,與其相比,形單影隻的長公子林玧仁倒是有些相形見拙了!
今日旬朝議事毫無疑問,似乎又是“信黨”拿下了風頭來了。
武帝將那幾份戰報讓高錦拿在手裏,細細打量,武國積弊久矣,很久沒有聽見如此大勝的消息,眼下能夠平息匪患,還是這般戰功,武帝真是興奮不已,看著諸位朝臣問道:“諸卿,虎子立下此功,當封賞幾何?”
錦上添花的事情這些朝臣自然也不會落後到哪裏去,不過卻是沒有想到,此時卻是出現了一個插曲,這位立下平匪之功的皇六子居然差人送到了朝堂上麵一份告罪書。
武帝臉色一凝,頓時看著諸位朝臣道:“皇六子畢竟年歲隻有十六,行事比較出人意料也是可以理解的,高錦,拿到朕麵前來。”
先前的戰報已經讓武帝重視起來了這位皇六子,卻是沒有想到此事這個六兒子送過來一份告罪書,武帝可不想這個虎子的形象剛剛樹立,便是被他自己弄倒塌下了,這份告罪書暫且還是自己看為好,也好有些周旋,武帝便是接過來了皇六子林玧琰的告罪書竹簡。
頓時神色一滯,虎子字體他是知曉的,寫的醜陋不堪,行書尚且寫的馬馬虎虎,現在這寫在竹簡上的乃是工工整整的正楷小篆,絕非是出自他的手筆,武帝隻是覺得字體有些熟悉,略一回想,便是想起來了方才棘陽令滓垸的字體便是如此,武帝不認為棘陽令滓垸敢有膽子冒充皇六子,應該是棘陽令滓垸代筆的。
不過是一百來字,寫的極為簡練,武帝麵色稍帶笑意的看完了,不多時便是看著諸位朝臣道:“這虎子……還真是大題小做,不過是多征用了淯陽的青壯協同平匪,便是這般大張旗鼓的說自己越製了要請罪,也不知道是誰教給他這些的……”
眾位朝臣一聽,便是笑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皇六子這也是因時製宜,大功之下便是無罪……”
聞言,武帝也是一笑:“既然匪患已經被虎子平定,那諸位朝臣散朝之後,便是各司其職進行後事安排吧,一應封賞待虎子回來,再行安排……”
“若諸位愛卿無事,便退朝吧……”武帝也是對今天的旬朝議事下了逐客令。
諸位朝臣也是彎腰行禮道:“臣等告辭。”
武帝便是閉上了雙眸假寐。
許久,高錦見殿中已經無人,深知這位陛下秉性的他開口問道:“陛下,可是皇六子殿下那邊出了什麽事?”
武帝這才睜開眼,對高錦這位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大侍監也沒有隱瞞:“這劣子……居然因為棘陽老氏族放棄了守土之責而代替朝廷沒收了老氏族的棘陽田產!”
“這……”高錦有些為難之色,道:“怕是讓今日朝堂大夫知道六皇子殿下的行徑,怕是……”
武帝道:“朕知道,沒有一個老氏族會容忍一個不親近老氏族的皇子進入權力核心,宗府那些人也還沒斷了念想呢!”
“再者,此次舉事的匪首,在混亂中跑了……”
聽著武帝這兩句話,高錦也是不好再多說什麽,皇六子沒有抓到匪首,這對這場打的非常漂亮的仗來說,無疑是大打折扣。
武帝低低的歎了一聲,他並非是為六兒子並沒有抓到匪首而可惜什麽,他在歎氣的是老氏族的事情,坐在這個位子上已經這麽久了,他怎麽會不知道這些老氏族有著什麽樣的力量,因此饒是武帝對這些老氏族也是心生忌憚之意。
武帝並非是一位不想改革朝政的帝王,看著在晉韓氏鐵蹄下搖搖欲墜的武國,他比誰都更想武國能夠富強起來,但是老氏族……哎,一旦牽扯到了他們利益的事情,想要動卻並非是那麽容易了。
武帝也是在渴望一位賢才,能夠救武國於水火中的救國賢才,但是等了這麽多年,武國卻是毫無起色,武帝也是在宣政殿這一塊小小的武國一角年歲大了,往日進取的銳氣也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不多時,高錦在身邊便是提醒武帝道:“陛下,禮大夫沮綬請見。”
“哦?”武帝問道:“沮卿所為何事?”
高錦回道:“隻是說了是一些機要之事,具體並未提及。”
武帝點點頭,心知這位素來有些嚴謹的禮大夫不會無的放矢的,便是讓高錦宣他進來。
不多時,禮大夫沮綬便是走了進來,朝著武帝行禮道:“下臣拜見陛下。”
“沮卿,起來吧。”武帝讓沮綬起來,且說道:“方才在朝堂上有什麽不能說的,沮卿非要等到散朝了折回來再說。”
沮綬回道:“陛下,臣要說的是,匪患一事,昨夜得到犬子的消息,還不確切,不過今日在朝堂上確認了六皇子殿下的確是擊潰了匪眾,小兒說的這件事,便是真的了……”
“哦?沮卿未卜先知了些什麽,竟然如此神秘。”武帝聽沮綬所言,也是對他說的話起了好奇心。
沮綬這才正了正臉色回道:“回陛下,乃是我兒前段時間去方城山山獵,於前日晚間抓到了小長安聚至棘陽一代匪患的匪首及主要從事者百餘人……”
武帝睜大眼睛,頓時看著沮綬問道:“沮卿所言當真!”
沮綬回道:“小兒雖說是頑劣了一些,但是這件事還是不會騙臣的,且陛下可知邀請我兒去方城山山獵的可是誰?”
“是誰?”武帝問道。
“衛人韓悝!”
武帝念叨這個名字,看著沮綬問道:“可是刑大夫羅士成舉薦的韓悝?”
“正是!”
武帝聞言,頓時低沉下聲音思索,數息過後才看著沮綬笑道:“沮卿,可是受了羅卿托付?”
沮綬毫不避諱此事,點了點頭承認了:“為國舉薦賢才,乃是朝臣的責任,陛下,臣觀這韓悝,的確是大才,談吐不凡,僅僅來武國半年光景,便是對武國各地的人文風情洞悉於心,此人絕非是晉魏氏小吏所能夠概括的,饒是晉魏氏的吳啟,當年也不過是魯國的一個不得意的將軍,陛下,不能錯過此等賢才啊!”
武帝問道:“如今那韓悝在哪裏。”
沮綬回道:“從泌陽前往棘陽,將匪首押送給六皇子殿下……”
“哦?此人居然不貪戰功?”武帝也是對這韓悝起了好奇心。
沮綬回道:“陛下,不過是幾個匪首而已,韓悝誌在天下,豈會安於一偶之得失,且說此次匪患平息之功,皇六子的確是居功至偉,韓悝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善!”武帝讚歎一聲,隨即對沮綬道:“等韓悝回來宛城,朕想見見他。”
隨即沮綬也是點了點頭,應下了武帝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