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語驚四座名震經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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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堂裏已經有20多位儒生在座,似乎在辯論著什麽。見到陳群領著兩個年輕人進來,辯論著的人也停了下來。陳群一邊和相識的士子打招呼,一邊將劉宇和孫琳引到主座前。
劉宇見座上兩人,一人約二十五、六歲,留著三綹長須,相貌平常,一雙眼睛卻不時閃現睿智的光芒;另一人年二十許,卻是麵若冠玉,舉動間神采飛揚,渾身散發著活力。劉宇眼睛一轉,心裏想到兩人,不由暗想:“他們兩個怎麽都在,嗯,此二人雖有大才,不知能否為我所用!”
陳群正要介紹,劉宇卻先他一步拱手道:“兩位可是人稱穎陽荀家雙璧,荀彧、荀攸賢叔侄?”話一出口,荀家叔侄固然大驚,陳群也是分外詫異,不禁對這個自己心中內定的主公更感興趣了!
荀彧先回過神來,回禮道:“在下正是荀彧,這位是我祖侄荀攸。”旁邊的荀攸也躬身回禮,卻問道:“公何人?未曾謀麵,怎知我叔侄姓名?”劉宇再躬身答禮道:“我乃譙郡劉宇劉元瞻,這位是同郡才子孫林孫孝起。我在譙郡就聽聞穎陽荀氏又叔侄二人,荀彧王佐之才,荀攸外愚內智,皆當世大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荀彧叔侄連忙謙虛一番。荀彧又疑道:“我曾聞譙郡太守亦名劉宇,其人雅量高致,仁名遠播,不知與元瞻兄有何關係否?”劉宇一笑:“不敢當,正是區區在下,隻不過太守之名,世俗虛職爾,書院乃聖人授徒之所,故不敢以虛名相欺也!”在座眾人初聞劉宇的身份時,皆吃了一驚,待聽完後麵的話,都不禁一笑,氣氛也有活躍起來。
陳群與劉宇、孫琳在左手落坐,問荀彧道:“方才聞諸位同窗正於堂內議論,不知所議何事?”
荀攸歎道:“攸上月進京求仕,卻見十常侍擅權,朝政昏暗,貪墨者樂而清白者危!後往見叔祖,叔祖亦歎,卻也無力而為。我觀叔祖有致仕之心,隻得回轉家鄉!今與眾友談及此事,諸公對當今朝廷昏聵,社稷傾頹,痛心不已,適才正在議論此事!”
右手一儒生憤而起身道:“當今陛下聰敏過人,奈何為宦者蒙蔽聖聰!吾等不若聯名上書奏請朝廷,痛陳時弊,便是拚了性命,也要挽社稷於即倒!”劉宇聽了一翻白眼:“漢代憤青!加上睜眼說瞎話!漢靈帝聰慧?他要是當個木匠之類的也就將就了,當皇帝?也就是低能吧!本來就是東漢事實上的末代皇帝!”
此時,那儒生旁邊一人又起而言道:“朝政至此,實因朝中無忠臣矣!當今朝廷諸公,已無儒林風骨!不肯一身為天下先!設若再有一二人願效前朝陳、竇二公,區區閹人豈能成事!”
劉宇差點笑出來:“這位牢騷太盛!且沒什麽大局觀!開玩笑,這宦官當政的緣由複雜,豈是一二大臣所能左右?漢代自漢和帝一朝,竇氏外戚之身獨攬朝政之後,便已經陷入一個死循環了!漢和帝借助宦官勢力剿除了外戚,但總算他本人很有能力,能夠駕馭那些宦官,但這源頭已開,打那以後,東漢的皇帝就在外戚與宦官之間搖擺,加上從漢殤帝到最後的漢獻帝,實在是沒有什麽能力,所以這個由宦官、外戚交替掌權的死結到東漢滅亡都沒解開!這根本是一個嚴重的政治決策失誤導致的曆史遺留問題,如此沉重的一個怪圈,豈是幾個大臣能夠左右的?陳蕃就算能成功又怎樣?不還是回到外戚掌權的老路?說實話,也就是何進實在是除了賣肉不會別的,不然漢朝沒準還能在這個死循環上再垂死掙紮一段時間!”
孫琳在一旁也對劉宇小聲嘀咕:“這就是你要找的人才?”劉宇捏了下她的手:“這是魚目,真正的珍珠們正在閉目養神呢!”
孫琳往左右一看,的確,像荀彧叔侄還有陳群都未參與討論,隻是在眾儒生群情激憤或者問道自己頭上的時候出言敷衍一下。孫琳又注意到在自己左手後排有個中年人,身才高大,容貌間帶有一絲軍人才有的陽剛之氣,長著一把又長又美的須髯,此時正在捋著胡子,眯著眼,好像在頤養精神呢!孫琳碰碰劉宇的胳膊道:“你看那個人,好像也有些門路!”劉宇順著孫琳眼神的方向看去,也覺得那人不同尋常,而且這幅尊容,似乎自己還有點印象,隻是急切之間卻也想不出是誰!
這時廳內的氣氛達到一個高潮,那些儒生們一個個捶胸頓足,義憤填膺,就差拿把刀去把洛陽的十個宦官砍死了!荀彧有點尷尬,這個話題是自己侄子挑起來的,現在吵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成體統,自己有心岔開話題,卻一時無從插嘴。荀彧畢竟腦子快,眼睛一掃,看見劉宇和孫琳正在悄悄私語,言語間似乎對現在這情況頗為不屑,眼睛一眨,便有了計較,於是大聲道:“諸位同窗,我等皆為白身,在此空議,實無可用!元瞻兄今年紀輕輕便身居一郡之首,日後必然出將入相,我等且聽元瞻兄對當前朝局有何良策,如何?”
儒生們一聽,對啊!這裏不現放著一個前途無量的譙郡太守嗎?雖說和自己年紀差不多,但畢竟是朝廷命官,比起還是白身的自己,人家更有資格諷議朝政啊!頃刻間,大廳鴉雀無聲,幾十雙眼睛都望向劉宇。
劉宇被荀彧這下打得措手不及!他實在沒想到荀彧竟會把火引到初臨貴地的自己頭上來!劉宇掃了荀彧一眼,好個荀文若!不愧是日後能使出二虎競食和驅虎吞狼這樣狠計的人物!如今形格勢禁,不容自己再裝聾作啞了!其實憑劉宇在後世談業務時練就的太極神功,這樣的皮球他完全可以很輕鬆的一著如封似閉給荀彧踢回去,然後大打擂台!可劉宇剛才聽了眾人的一堆廢話,心裏非常煩悶,而且若是避實就虛,也顯得自己沒有魄力,如何能夠打動真正的人才!靠!劉宇心一橫:“都到這份兒上了,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老子今天就來個語不驚人死不休,嚇死你們!”
隻見他輕咳一聲,起身道:“諸公為社稷之心,天日可昭!然當今朝廷,如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也!”話一出口,四座寂然,士子們都爭著把嘴張得大大的,始作俑者荀彧也是一臉震驚,他怎麽也沒想到劉宇會有這樣的回答。
劉宇也不等這些人回過神來,就又扔下一顆重磅炸彈:“宇若早生百年,於孝章皇帝之朝為官,自當拚卻性命挽社稷於傾頹!而當此之世,唯有破而後立,無他法矣!”
東手那個美髯公聽到“破而後立”四個字時,本來眯著的眼睛頓時閃過一絲異色!而講經堂裏此時已是一片嘩然,眾儒生議論紛紛!什麽?在孝章先帝時挽社稷於傾頹?孝章、孝和兩位先帝乃世之名君,政令通暢,海晏河清,乃百年之盛世!有何社稷要你去挽?
劉宇對這些責難聲充耳不聞,反而伸手在空中虛按幾下,繼續中氣十足的說道:“孝章皇帝大行之時,孝和皇帝年紀尚幼,故致外戚竇氏擅權。後孝和皇帝以神武之姿,借內廷之力,誅除外戚,還清平天日!然內廷做大亦始於此!此後凡曆六朝而至當今,外戚、宦官交替擅權,朝政日益動蕩,朝廷元氣損失殆盡!而自先帝朝陳公奮力一擊卻為宦官所禁錮起,士林元氣亦十去其八矣!加之地方天災不斷,百姓顛沛流離,怨聲震天!如今天下,如久曝之柴,隻需星星之火,我等便坐於燎原之上烤矣!故而,社稷必由大亂,方可歸於大治,以應天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勢也!”
他這番話,可謂是句句誅心,哪句話拿出去稍加潤色,就是誅九族的重罪!不過劉宇不怕:“話出我口,入你之耳!你要想出首,就得先說清你又怎麽會和我論到一起!在場的這些人,那個身上都不幹淨!再說,老子上麵有人!張讓那些閹人都被喂得飽飽的,不愁不替我說話!倒時我一推六二五,看是誰倒黴!”
他不怕,不代表其他的人不怕!那些儒生早已被劉宇這番言論刺激的麻木了,一時間,經堂又寂靜下來!
這時一個聲音問道:“公誌向何在?”劉宇循聲望去,卻原來是那美髯之人。劉宇凝視那人片刻,展顏一笑:“我於許家村為富家翁時,嚐思使村中無貧弱;於太守任上,則思使全郡無饑綏;至於日後之誌,未可定也!”然後他又對眾人拱手道:“宇雖不才,位卑職微,且無匡扶宇宙之才,拯社稷於將傾,但卻會竭心盡力,使治下之民得以安居。我昔年在青州大災之後,於秋日往青州賑濟,親睹百姓之苦,曾賦詩以記之!今願獻於諸公坐前,請諸公品評!”
言罷,取過筆墨紙硯,題詩其上,與孫琳相攜而出。
眾儒生上前看時,見劉宇所題詩曰: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起屋上三重茅。
茅飛度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
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人老無力,忍能對麵為盜賊,
公然抱茅入竹去。
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歎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裏裂。
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風雨不動安如山!”
眾人默然!良久,那美髯客低聲道:“劉元瞻,奇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