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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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聽到劉宇報過名姓之後大吃一驚,連忙躬身失禮道:“劉備不知是刺史大人,恕罪,恕罪。”關羽和張飛臉上有些不耐,關羽本身就是一個對士族近乎仇視的人,第一印象裏把劉宇當作是士族出身,當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張飛則是對於這種動不動就行禮的事感到厭煩了,他本就是急性子,這幾天下來到處打躬作揖的,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不過他們見劉備行禮,自己做弟弟的當然不能違逆大哥,所以隻得臭著一張臉也躬身施禮。
劉宇上前一步握住劉備的手說:“玄德公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宗室子弟,見麵無需拘泥於其他。”
劉備對自己比較滿意的就是這個宗室的身份,聽劉宇這樣一說,心中自然喜悅,兩人便互敘宗族,算來卻是同輩,劉備年28,長劉宇一歲,劉宇便認劉備為兄,再次邀請劉備往帳中一敘。
既然大家成了自己人,劉備自然欣然允諾,關羽、張飛二人見劉宇現在已經自認為兄長的族弟,心情也好了很多,劉宇便帶著三英來到自己的軍帳。吩咐從人擺上茶點,劉宇先道:“弟自譙郡之時,便聞玄德兄大名,兄在幽州時,以五百鄉勇便擊退黃巾賊眾數萬人,又在青州大敗賊軍,解刺史龔景之危,實在是當世英雄!我宗室之中有玄德兄此等英才,實在是大漢之幸啊。”
劉宇說這番話純粹是由於他當年讀三國,看電視劇的時候,對這個奔走四方的劉皇叔頗具好感,有心結識而已,哪知道最後那幾句話卻觸動了劉備的傷心事。
劉備自小家境貧寒,父親劉弘不過是一個小吏,而且早逝,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麽遺產。可憐劉備頂著一個大漢宗室的名頭,家中卻是貧苦不堪,多虧有叔父劉元起時常周濟,才得以勉強度日。他自十五歲時遊學天下,也曾拜名士鄭玄、盧植為師,但就是沒有遇到晉身之機,待回到家中之時,連個孝廉都沒有混上。而家中境況愈下,他也不得不織席販履,維持生計。這要是個平常人也就安心待命了,可偏偏劉備是個自幼便有雄心壯誌的人,要他做個小小商販度過一生,他如何肯甘心。如今恰逢黃巾賊眾作亂,而且又在意外間結拜了兩個英雄之弟,自以為可以趁機多立軍功,謀圖一個晉身之機,可自起兵以來,雖頗有戰功,但前途依舊渺茫。
想到這裏,劉備不禁長歎一聲道:“賢弟莫要取笑為兄了。我不過是涿郡一織席販履之人,雖為宗室,卻無報國之能,現雖追隨官軍討賊,至今卻仍為白身,反觀賢弟,年幼於備,卻已位居一州刺史之高位,賢弟才是宗室英才,前途無量,似愚兄這般,終無所能為矣。”
他要哭!劉宇看到劉備這一番話道盡胸中辛酸苦悶,加上後世小說電視中對劉備的描寫,心中頓時閃過這樣的念頭。都說劉備的天下是哭出來的,雖然不太地道,可劉宇還是十分期待能夠親眼目睹劉備的哭功,於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劉備。
就見劉備閉目仰麵,嘴唇緊閉,雙拳微握,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劉宇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錘敲擊了一下,刹那間,他徹底明白了,為什麽關羽張飛趙雲這樣的萬人敵會如此死心塌地的追隨劉備,為什麽整個前期的劉備軍團會如此的揉不散打不爛,無論遭受怎樣的滅頂之災,劉備集團的成員們隻要一口氣尚在,都會矢誌不渝的再次團結在劉備的身邊。劉宇不得不承認,哭,的確是一門學問。劉備的哭,根本就不是自己原來想象中的那樣,聲淚俱下,捶胸頓足。這是一種無聲的泣訴,是一個英雄對於時運不濟的無奈與不甘,也是一個英雄對於自己信念堅定不移,雖九死其猶未悔的追求。英雄淚,最能打動英雄。
侍立在劉備身後的關羽和張飛雙雙跪倒在劉備身後,神情激動的大聲道:“兄長莫要悲苦,我二人便是拚卻性命,也要助兄長成就大業!”
劉宇此時也覺得眼眶潮熱,胸中熱血激蕩,脫口道:“玄德兄不需如此悲傷,小弟雖位小言微,但卻願為兄長奔走朝堂之間,必要為兄長討個出身!”話剛出口,劉宇自己都覺得驚訝,自己這是怎麽了?這種願也是隨便許的?怎麽不加思索的就說出來了。心中不禁驚懼:劉備真不愧是世之梟雄,他這一哭,連我都心神失守,怪不得會有那麽多人認準了他這可樹吊死呢。
劉備聞聽劉宇此言,連忙道:“人各有命,賢弟無需為愚兄多費心思。”
劉宇話已出口,怎麽好意思再改口,幹脆就慷慨到底,道:“玄德兄毋需擔心。兄戰功卓著,待平滅叛賊之後,不需小弟多言,朝廷必有嘉獎!倒時兄自可一展胸中抱負。”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帳外一陣喧囂。劉宇微怒,自己在這裏招待客人,軍營之內卻如此喧嘩,這不是明擺著讓劉備看自己治軍不嚴的笑話嗎?正想派人出去詢問,就見郭嘉匆匆自帳外進來。劉宇見郭嘉麵色不豫,知道肯定出了什麽事,不過他卻不動聲色,反而向郭嘉先引見了劉備兄弟。郭嘉看到劉備三人時,也是一愣,眼中露出濃重的驚歎之色,待聽到劉宇引見,才忙與三英見禮。
幾人敘禮已畢,劉宇才問道:“奉孝,營外如此喧嘩,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郭嘉答道:“主公,關押在營後的黃巾降卒有嘩變的跡象,夫人已先帶人前往彈壓,嘉卻來告知主公。”
“什麽?”劉宇聞言吃了一驚,戰俘降而複叛,這可是不得了的事!他連忙帶著郭嘉出帳往營後趕去,劉備三人也隨在後麵。
等到了後營,就見數千黃巾戰俘亂成一團,人人麵色激動,同時眼神中還流露出深深的恐怖。孫琳則帶著千餘軍士將降卒們團團圍住,刀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
劉宇緊走幾步來到營前一塊微微高起的土坡上,運足氣力,高聲喊道:“肅靜!再有敢喧嘩者,斬!”
這聲喊,如同炸雷一般,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正在相互推搡的降卒們一時間愣在那裏,場麵頓時安靜下來。聽到劉宇這一嗓子的劉備兄弟,眼中都充滿了驚訝,尤其是張飛,心中暗想:看這刺史文文弱弱的,嗓門倒和俺老張差不多大。
混亂地降卒剛安靜下來,就聽人群中一個尖細的聲音冷不丁的喊道:“這是官軍要來殺咱們啦!兄弟們.....”
劉宇眼中一道寒光閃過,他知道,這些降卒既然歸降,就肯定沒有了戰意,可他們竟然意圖嘩變,這其中肯定有人在滋事挑撥。要知道,黃巾軍的成分複雜,並不都是走投無路的農民出身,其中不乏一些妄圖尋機作奸為惡的小人無賴之徒,這些人在官軍的武力鎮壓之下暫時是老實了,但一有風吹草動,他們還是會出來興風作浪的!劉宇向孫琳打了個眼色,孫琳會意,舉起弓,一箭射去,正中那滋事之人的咽喉,那人話未說完,便一命歸西。
“官軍殺人啦!”又是一個聲音響起。弓弦響處,又是一個無賴去見了閻王。劉宇同時冷著聲音道:“若再有意圖造謠生事者,這二人就是榜樣!”說完目光冷冷的掃視眾降卒。那些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覺的骨頭一陣發寒,誰都不敢再做聲。
劉宇見他們終於安靜下來,滿意的問道:“爾等既降,為何又起歹心,意圖嘩變?莫非以為我軍士手中之刀不利乎?”
眾降卒麵麵相覷,一個聲音戰戰兢兢的說道:“我等本是良民百姓,因生活所迫,無奈從賊,今已歸降,官軍為何還要屠戮我等?”
劉宇大奇道:“何人欲殺爾等?本官早有言在先,凡降者皆不殺,何人造此謠言?”
那個聲音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早時其他兩個大營中的降卒已經被殺了許多,聽說領軍的皇甫將軍要將我等全部殺死,難道不是真的?”
這時孫琳靠到劉宇耳邊說:“老公,適才得到皇甫嵩的傳令,說是要將各營所俘虜的黃巾降卒全部就地格殺,一來為了威懾群賊,再者也可減輕部隊負擔。”
劉宇大驚,看向郭嘉:“此言當真?”郭嘉點頭道:“皇甫將軍確實是下了這個命令,而且中軍帳以及左營依然處死了一批降卒了。以嘉看來,皇甫嵩是為了減輕部隊負累,好兵貴神速,一舉向南攻破汝南一代的彭脫、卜巳兩處賊軍。”
劉宇震怒道:“便是如此,也不可斬殺降卒!當真是豈有此理!”轉身向眾降卒說:“爾等不需驚慌,本官既已言明降者不殺,自然不會食言!爾等可安心在此等待,不可再起異心!”
降兵們的情緒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劉宇轉身對劉備說:“玄德兄,小弟這便前往中軍帳與皇甫將軍理論,不能在此相陪,望兄見諒。”
劉備慨然道:“賢弟何出此言。愚兄對這殺俘之事亦頗感不妥,既然賢弟要往中軍請命,愚兄當同去,或可助賢弟一臂之力。”
劉宇喜道:“如此更好。”便與劉備同往中軍帳,要勸皇甫嵩停止殺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