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雙戰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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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姬”柯利婭的武器是一柄特製的戰槍。槍身長約五尺,前端呈現出圓錐體的形狀,但其體積卻被大大加強,圓錐最粗處的直徑幾乎接近一尺,使得這柄戰槍的重量在普通製式突擊槍的三倍以上。通常這種重量的突擊槍都是配置在重騎兵身上,利用馬匹的速度才能發揮其破壞力,但柯利婭卻輕鬆自如的揮動著它,使戰槍在突刺之外也發揮出堪比攻城錘的恐怖打擊力。

    “……太弱!太弱了!”

    兩名拉維利斯騎士在戰姬揮動武器的瞬間便被砸飛出去,剩下的一名騎士因動作慢了半拍而僥幸避過戰槍的橫掃,同時也目睹柯利婭失去防備的姿態。

    “戰姬柯利婭!以女神希爾維阿的名義,受死……”

    抓住這一閃即逝的時機,騎士迅速擺出強弩架勢,以他生平最快的反應刺出一劍,不過在刺出的瞬間他卻愕然發現,本來空門大露的柯利婭不知何時已收回了戰槍,以同樣突刺的姿態迎接著他。

    “廢話太多!”

    刺出的戰槍後發先至,對上重量不到五分之一的騎士劍,後者當場像紙片般被彈飛,餘勢不減的戰槍刺入騎士的盔甲,速度和質量的疊加輕易撕碎了騎士身上的精鋼鎧甲,夾雜在槍尖的螺旋氣勁將接觸到的鋼鐵和血肉攪得粉碎,而當柯利婭抽回戰槍的時候,騎士自腰部以上的半邊身軀已不知所終。

    過了幾秒鍾,先前被彈飛的騎士劍亦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聲響,隻見劍身已呈現出嚴重扭曲的模樣。

    剩餘的騎士們惶然看著失去那具失去半身的同伴屍骸,而他們身後則傳來猛烈的咳嗽聲——那是最初被柯利婭砸飛的兩名騎士的呻吟。承受戰槍的沉重衝擊,他們肋骨斷了三根以上,折斷的骨頭刺進肺裏,隨著咳嗽不斷有血冒出,就算暫時不會危機到生命,恐怕也沒有再戰鬥的力氣。

    再加上一照麵便被幹掉的六名騎士,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半的同伴,而戰姬一方卻幾乎毫發無傷。

    騎士們不由自主的感到戰栗,他們是拉維利斯王國身份最高的宮廷騎士,在騎士劍術上的造詣無人能出其右,然而眼前來自北國的戰姬卻是遠遠淩駕其常識的強敵。在那柄純粹以暴力驅使的戰槍麵前,他們引以為傲劍技就像纖細的玻璃劍被輕易粉碎……雙方的實力差距或許已超過人數能夠彌補的程度,就算繼續戰鬥也隻是白白送死而已,領悟到這一點的宮廷騎士們,戰意就像烈日下的水漬般迅速消退。

    “怎麽了?想逃走嗎?這也算是拉維利斯引以為傲的騎士嗎?”

    氣勢此消彼長,柯利婭很容易察覺到宮廷騎士們的打算,卻反而大聲嗬斥著敵人。

    “戰爭是生命和榮譽的相互掠奪!若想得到北國戰姬的榮耀,就賭上爾等的生命來爭取吧!”

    柯利婭揮動著戰槍,銳利的槍尖撕裂大氣發出令人膽顫心驚的聲響,最後對準宮廷騎士們的方向。

    “臨陣退縮、畏懼不前的懦夫,能得到的隻有死亡而已!”

    隨著柯利婭的聲音放射出的烈氣,震動著空氣,也給騎士們帶來莫大的衝擊。

    柯利婭強有力的嗬斥摧毀了騎士們心裏的怯懦,柯利婭凜冽的殺氣牢牢鎖定著他們,察覺到已退無可退的騎士們,沉默片刻後爆發出無意義的嚎叫,紛紛舉劍向著柯利婭衝去。

    “哦哦哦哦哦!去死吧!柯利婭!”

    別無選擇的宮廷騎士們發動了最後的衝鋒,雖然是完全沒有戰術可言的雜亂無章,但視死如歸的氣勢卻讓那雙妖豔的紫唇高高揚起。

    九把騎士劍同時砍在戰槍上,柯利婭雙手持槍格擋,但也被逼得後退一步,腳下承受衝擊的地麵更是當場龜裂。

    “沒錯,像這樣……雙方傾盡全力互相廝殺,這樣才叫做戰爭……”柯利婭難掩興奮的低吟著。

    騎士們的攻擊在此刻抵達界限,柯利婭本打算在他們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刻一舉轉入反擊,但遠方城堡一角上演的情景卻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那是……”

    柯利婭挑了挑眉毛,因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但隱約可以看到一人扛著什麽東西從塔樓頂端上跳下來。

    (自殺嗎……)

    柯利婭認為或許是被逼到絕路的拉維利斯人,然而卻立刻改變了看法,她看到跳樓者把手中的劍插進塔樓的外壁,借以減緩墜落勢態,最後更借力躍起,有驚無險的降落到城堡後方。

    (哦,王****裏竟然還有會耍那種把戲的家夥嗎?)

    雖然這一連串動作看似簡單,但要將其付諸實施的話,敏銳的反應和強橫的力量,以及過人的膽識皆缺一不可。沒想到王****中還有這樣的強者,柯利婭心中頓時揚起高揚的戰意。而相比起遠方那塊正在逃跑的豪華牛排來,眼前幾顆的蔬菜沙拉就再沒什麽吸引力,但可笑的是後者顯然沒意識到自身的立場,還企圖把戰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來。

    “戰鬥中還在東張西望!柯利婭,受死……”

    “小雜兵!退下!”

    隨著柯利婭的喝聲響起,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席卷全場,毫無防備的九名宮廷騎士當場被凍成冰雕,而在喪失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們才猛然想起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戰姬柯利婭是冰雪女神的使徒,擁有使用所有冰雪係神術的權能。

    ……………………

    帕拉米亞大陸沒有“魔法”的存在,能夠利用種種自然之力造就非自然奇跡的,隻有“神術”。

    所謂“神術”,是術者以自身為容器,使神明力量在世間展現的法術。一如先前銀騎士展現的治愈士兵傷勢的聖光,或者柯利婭掀起封凍騎士的暴風雪,皆為神術的一種,隻是由於雙方從屬的神明的不同,因此神術在表現和效果上存在著相應的差異。

    能夠使用神術的隻有神的眷族,這是五位神子賜給“神的寵兒”的加護。而至於“神的幼子”的人類,沒有從神明那裏得到任何饋贈,自然也就和神術無緣。

    但世界上有“例外”這個名詞,即使和沒有得到神明饋贈的人類,也在某一種情況下能夠使用神術,那便是被挑選為神明的“使徒”。

    “使徒”是神明的代言人,傳說神明會將其靈魂的一部分方在使徒的身上,借由使徒的眼睛和耳朵去觀察人類的種種,而使徒的身體也因寄宿有神明的靈魂而獲得神格,成為不會衰老死亡、且能使用任意神術的半神般的存在——拉維利斯王國的守護神是森林女神希爾維阿,銀騎士便是森林女神認可的使徒,而奧斯坦帝國的守護神冰雪女神瑪蒂亞,而柯利婭則是冰雪女神挑選的使徒。

    身為冰雪女神的使徒,柯利婭擁有使用所有冰雪係神術的權能,但卻很少在戰場上使用。一方麵是身為戰姬的矜持,讓她不願意依靠強橫的神術單方麵去壓迫敵人,另一方麵是麵對北方軍團的鐵蹄,幾乎沒有什麽勢力能夠與之可以抗衡,也就很少遇到需要動用神術的情況。

    然而,此時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在逼近應龍的時候,柯利婭的心髒突然便沒來由的猛烈收縮了幾下,仿佛遭遇凶暴魔獸般的危機感猶如冰針刺著她的脊背。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子是比看上去要危險許多的人物,於是柯利婭當即解放了神力,驅策戰狼一舉越過封凍的護城河,霎那間拉開戰鬥的序幕。

    ……………………

    對應龍來說,目前無疑正處在預料中的最惡劣狀況。

    若是把銀騎士的突刺形容為疾風迅雷,那戰姬的槍突則毫無疑問是暴風驟雨了。戰槍在眼前幻化出滿天的槍影,應龍則以愚者架勢在前方展開銅牆鐵壁的防禦,竭盡全力抵擋著戰姬一擊比一擊沉重的突刺。

    戰槍和騎士王劍間爆出絢爛的火花,應龍則被震得步步後退。事實上,幾乎由兩人交手開始,他便始終處於完全的守勢,不要說反擊,就連退路都被柯利婭手中的恐怖重槍給封得死死的。

    而柯利婭之所以能zhan有著眼前壓倒性的優勢,一半是由於精湛的騎術配合跨下戰狼的高度,居高臨下的攻擊更能發揮戰槍的優勢,而另一半則是由於她把神術“霜之哀傷”附加在戰槍上。

    “霜之哀傷”是冰雪係神術的一種,在其加持下,戰槍上附帶上足以封凍對手武器的超低溫凍氣。柯利婭的每一記突刺都憑空留下冰晶的軌跡——那是大氣中的水蒸氣被凍結的模樣。應龍辛苦萬分的抵擋著,或許不得不感謝騎士王劍的優秀品質,若他手裏拿的是普通劣質劍的話,一邊抵抗戰槍的衝擊,一邊承受猛烈的凍氣,或許早在交手最初的幾個回合就已經折斷。

    不過就算是傳說中的騎士王劍也無法抗拒“霜之哀傷”的侵蝕,白銀劍身上早已凝結起厚厚的寒霜,揮動起來愈加沉重,應龍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鐺!

    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應龍以騎士王劍擋住柯利婭的突刺,同時借助槍上傳來的沉重力道向後跳退,足足退出五六米才穩住身影,而兩人的交鋒也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僅用劍就把我的刺擊全部擋了下來……”柯利婭騎在戰狼的身上,以很難說得上是單純欣賞的目光看著應龍。“和那邊的幾個花架子不同,你的底子相當紮實呢。”

    “……能得到北國戰姬的稱讚,真是鄙人的榮幸……”

    應龍喘著粗氣回答,雖然竭力控製著平緩的語調,但心裏卻差不多要氣炸了。

    剛剛相遇的時候,沒有任何解釋或說明,柯利婭就毫無預兆地發動攻擊,麵對一連串足以讓普通戰士死上兩百次都有剩的猛烈攻擊,若不是手中的騎士王劍發揮出堅固的防禦效果,那他少說也會被那柄恐怖的戰槍給咬去了半條手臂。

    應龍也絕對不相信柯利婭是故意等在這裏的,想必偶然目睹到他逃跑的姿態後才追過來的,但結果卻讓預測中最惡劣的狀況成為現實。

    怒氣和鬱氣在心中翻騰,應龍感到無法容忍。本來應該完美無缺的計劃僅僅因為一次莫名其妙的偶然而瀕臨危機,如果真有所謂“命運”存在的話,那他真想把它拖出來暴打一頓。

    “你是拉維利斯的騎士嗎?”

    柯利婭取下頭盔,一頭華麗的紫發隨風揚起,在落日的餘暉下泛起殘血般的光澤。柯利婭伸手輕輕攏了攏長發,宛如熔岩結晶的紫瞳轉到應龍的身上,嘴角卻彎起似乎趣味盎然的弧線。

    “還是說,你其實是奧斯坦人?若是這樣的話,先前擊倒騎士王、協助我軍攻破聖王宮的功勳,單用那個女人作獎賞是不夠的吧?”

    柯利婭說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躺在不遠處的格麗絲黛,應龍在戰鬥開始前就把她放到牆角的安全地方,雖然格麗絲黛依舊昏迷著,但並沒受到戰鬥波及。

    “……難道這把劍真的那麽有名?”應龍皺眉看著手中的騎士王劍。柯利婭是怎麽猜到是他打倒騎士王的,不用想也知道。

    “這把劍上還殘留著森林女神的氣息,凡人或許分辯不出來,但對我來說並不困難。”柯利婭簡單說明著,隨即槍尖再一次指向應龍。“好了,擊殺騎士王的無名戰士,我不知道你的來曆,但感覺得到你的危險……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應龍偏著頭,嘴角拉出暴戾的弧線。“算是複仇吧?我和這個希爾維阿的國家有一筆帳要算,而那女人則是必要的道具。”

    “希爾維阿的……國家?”柯利婭皺起眉頭,以整個國家為對象複仇的這種事情,明顯超出一般的常識,但應龍毫不忌憚的說出來,更讓她感覺到眼前男子的危險。

    “沒錯,所以我不打算和奧斯坦為敵。”應龍想盡量避免無意義的衝突,於是放緩了語氣。“柯利婭殿下,如果打算感謝我幫你們擊倒騎士王的話,就讓我帶著那女人離開吧。至少比起多出一個麻煩的敵人來,這對奧斯坦人來說是好得多的選擇。”

    “……的確如此,再加上先前提供的貴重情報,就算你要帶走聖王宮的一半財寶都沒關係。”柯利婭點點頭,神情放鬆了下來,並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無名的戰士,待到奧斯坦掌握拉維利斯全土的時候,我會向父王請求你的封賞。”

    柯利婭散去戰意,應龍也跟著放鬆戒備,他沒有忽略戰姬言語中的暗示,但認為加以解釋的話會帶來更多麻煩。

    “我的名字是應龍,殿下,不過封賞什麽的就算了吧……”

    應龍隨便似的揮揮手,就準備帶著格麗絲黛離開,然而那柄散發著凜冽寒氣的戰槍卻再度攔在了他的麵前。

    “……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殿下?”應龍被迫停下來,聲音中帶上怒氣。

    “寄出那封信的人果然是你,叫應龍的陌生人。”柯利婭皺眉看著他,聲音和神態再沒有絲毫悠然的味道。“驅使北方軍團打破兩國均衡的謀略,以及擊倒騎士王的武勇,都是舉世罕見的呢……我改變主意了,你的存在太過危險,若是讓你隨意行動的話,或許會對帝國軍的戰略帶來無法預測的影響,因此至少到我軍征服拉維利斯為止,你得留在我眼睛看得見的地方。”

    “這是要和我為敵的意思?”應龍緩緩回過身來,向柯利婭確認著。“和擊倒騎士王的我為敵?”

    “別把我和那種死了幾百年的亡靈比較啊……”柯利婭舉槍對著應龍,難掩興奮的輕舔嘴唇,身上散發的戰意有增無減。

    “再說我也想試試看,能擊倒騎士王的家夥究竟厲害到何種程度……”

    看著柯利婭的眼中揚起的快意,應龍驚訝的眨眨眼睛,眼著卻忍不住啐了一口——那是屬於捕食者的表情,戰姬柯利婭,至少也是和騎士王同階強者,連續兩次撞上這樣的對手,他的運氣還真是……

    “嘖,看來說什麽都沒用了啊……”

    應龍咒罵著該死的運氣,同時向後躍退一步,朝著柯利婭舉起了騎士王劍。

    “試試看吧,奧斯坦的戰姬!看看憑你那柄破爛的長槍,能不能把本大爺留下來!”

    那是和先前刻意壓抑的平淡語調截然不同的,滿溢暴戾的聲響。

    隨手抹去臉上的汗漬,鮮血的塗裝消去所有示弱的掩飾。一分鍾前還幾乎察覺不到的強者氣勢,此刻穿透被鮮血染黑的衣衫,放射出鬼神般的烈氣,似乎大氣亦為之戰栗。

    初見時感覺到的那股刺激脊背的戰栗感,以更加猛烈的勢態衝擊著神經,柯利婭一邊感受著後腦勺的陣陣抽痛,一邊在嘴角拉出高揚的弧線。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你啊……展露獠牙的野獸……不,魔獸吧?”

    柯利婭揮動著戰槍,凝在應龍心髒的方向,慎重戒備著。

    另一方麵,仿佛對應她的行動,應龍則站直身子,把騎士王劍平舉在胸前。

    (這是什麽架勢?不打算攻擊嗎……)

    柯利婭警惕的打量著應龍的劍勢,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發生變化的卻是騎士王劍的本身。

    “無名的劍器喲,吾以神之手足的權能,賜予汝‘撕裂者’的真名……”

    從應龍的口中喊出無名的禱詞。

    “汝,即刻化為嗜血的凶牙,實踐破壞的律法!”

    伴隨著應龍的吟唱,騎士王劍就像突然被賦予生命似的開始變化。

    原本線條流暢的白銀劍身,在蠕動化為某種半透明的暗紅晶體,晶體裏麵流動著火焰的光華,仿佛自然形成的棱角在劍鋒邊緣構成猙獰的利齒,但絕對不會讓人懷疑其鋒利的程度。

    騎士王劍的握把也跟著轉為黝黑,但和那極盡猙獰的劍身相比,卻顯得相當樸素,唯一惹人注目的是握把末端的圓頭,那裏鑲著一塊暗紅色的寶玉,而在應龍念完最後的禱詞時,寶玉原本木然無光的表麵,突然泛出詭異的黃光,就好像沉睡的妖魔睜開了眼睛,向著四方尋找著獵物。

    目睹眼前說不出詭異的情景,柯利婭握槍的手禁不住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