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景被艾利斯這突兀又強悍的表白給震住了，一時之間，竟沒有了任何的反應，隻是怔愣地看著對方，那時常被複雜的情緒所覆蓋著的眼底也第一次透出了清晰的表情。

    除了震驚，就隻有震驚了。

    艾利斯的雙唇抿得很緊，眼裏卻透出了一股堅決的意味。盡管他來勢洶洶，但心裏的緊張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如果這次被歐陽景拒絕，艾利斯就不打算再留下來了。

    說什麽喜歡一個人可以默默地看著他幸福，甘心做一個普通朋友也沒關係，那是屁話！

    更何況，留在這裏的話，天天對著歐陽景這個人，看得見吃不著，那不是自找罪受嗎？他還不如去機甲比鬥場裏幹兼職度過這漫長的假期呢！

    歐陽景被艾利斯的眼神給蠱惑了，他伸出手，像是要撫上艾利斯的眼睛。

    艾利斯秉住了呼吸。

    下一秒，歐陽景像是突然被驚醒一樣，手握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不行！”歐陽景移開了目光，緩了緩之後，回到了艾利斯的身上，努力保持著平靜地說道，“艾利斯，我隻能把你當做朋友。”

    艾利斯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直起了腰板。這抹嘲諷不知道是針對歐陽景的，還是針對他自己的。

    “嗬，很好。”艾利斯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忽然一拳砸到了歐陽景的胸腹上，“歐陽景你這個懦夫！”

    艾利斯可不是普通的人魚，常年的鍛煉讓他的攻擊力堪比普通的士兵，這一拳砸下去，讓毫無防備的歐陽景彎下腰，蜷起了身子。

    艾利斯揉揉拳頭，居高臨下地說道：“既然歐陽議員您已經給出了答案，那我也就不打擾了，再見，我明天就離開。”

    “等等！”歐陽景顧不得胸腹上的疼痛了，一把抓住了艾利斯的手臂，“先別離開，你聽我說，我……我分辨不清自己對你的感情，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歐陽景知道，艾利斯這一離開，他就徹底地不會回頭了。失去艾利斯的恐懼瞬間充斥著他整個大腦，行動快於理智，他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那就是，留下艾利斯。

    艾利斯轉回了頭，麵無表情地看著歐陽景，不答話。

    歐陽景渾身繃緊的肌肉緩緩地鬆懈了下來，他目光複雜地看著艾利斯，心裏滋味難明。

    “不如就趁現在攤開來說吧。”艾利斯的聲音恢複了清冷，“歐陽景，你到底在遲疑些什麽？既然你說分辨不清對我的感情，為什麽不給彼此一個機會？”

    歐陽景被艾利斯的質問弄得啞然無語，他能說什麽？難道直接對艾利斯說，他不想把對方看做Alice的替身？

    事實上，就連歐陽景自己也沒弄明白，他是否是把艾利斯當做Alice了，盡管艾利斯和Alice在很多方麵都很相似，卻也不會完全一樣，畢竟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擁有不同的人生軌跡，哪能變成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艾利斯對歐陽景的遲疑很不滿，他不明白，一個殺伐果決的前king組織領導者，為什麽在對待感情這方麵會那麽地婆婆媽媽。

    就在這時，艾利斯眼角的餘光掃到了歐陽景身邊的那個相框。

    “這是……”艾利斯的瞳眸微微一縮，看到相框裏的人，他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熟悉感。

    而且，那個人看著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的樣子，讓他有一種流淚的衝動。

    艾利斯的心在刹那間出現了慌亂，他總覺得前麵有著一層薄膜，穿透這層薄膜，他會發現事情的真相。

    歐陽景也想起了身旁的相框，他拿起來，輕輕摩挲了一下，隨即放在了桌麵上。

    看到相框裏的Alice，歐陽景心裏煩亂的情緒也消弭了不少。

    他沉默地點燃了一支煙，拍了拍身旁的床，抬頭對艾利斯說道：“坐吧，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艾利斯坐下後，歐陽景不再看他，而是盯著那嫋嫋升起的煙絲，略有些出神地說道：

    “我想，你也猜出來了。相框裏的人是我曾經的愛人，也是小愷的母親。”

    艾利斯點點頭，相框裏的人和宋小愷有七分相似，光看眉眼就能猜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歐陽景緩緩地吐出了嘴裏的那口煙，眼神愈發地迷離。

    “我對不起小愷，也對不起他的母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更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的愛人她……是被我害死的。”

    歐陽景本想和艾利斯說一說他與Alice的過去，但話到咽喉，他又說不出口了。

    和宋小愷不同，宋小愷是他與Alice的孩子，所以他能很自然地向孩子訴說父母的過去，但艾利斯不是，所以，歐陽景選擇了譖默。

    艾利斯沒有追問歐陽景欲言又止的話語，歐陽景的這個表現讓他明白，歐陽景對前妻的感情很深，深得也許很難再插得進另一個人。

    雖然心裏有點堵，艾利斯卻並不是很難過，他看著相框裏溫柔淺笑的人魚，一點也生不起討厭對方的心理。

    哪怕他們算是“情敵”了。

    歐陽景的沉默沒有持續很久，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口：“艾利斯，她也叫‘愛麗絲’，我一直都叫她‘Alice’，不過，這恐怕也不是她的真實名字吧。”歐陽景苦笑。

    Alice隻是小愷母親在king組織時候的名字，至於她的真實名字，早就隨著帝國的覆滅而湮滅在曆史之中了。

    因為，帝國覆滅以後，它所存儲的臥底資料也被格式化了。

    聽到歐陽景愛人的名字叫“Alice”，艾利斯的身體微微一僵，很多東西都瞬間明白了。

    “所以，你是把我當做她的替身了嗎？”艾利斯不鹹不淡地問道。

    “不是，但我對你的感情肯定會受到影響，因為，你不僅名字相似，連氣質和習慣也很像，非常像。”歐陽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話攤開來說後，就沒那麽難以啟齒了。他轉頭看向艾利斯，認真地說道：“艾利斯，我承認，我對你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我分辨不清楚這到底是我的移情作用，還是我真的對你生出了不一樣的感情……”

    歐陽景自嘲道：“說實話，自從Alice去世以後，我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愛上其他人了，我覺得孤獨一生是我最好的結果，這也是我的贖罪吧。”

    “如果她還在世，未必就願意看到你這樣子贖罪。”艾利斯平靜地說道，“從照片裏看出，她很愛她的孩子，這並不是一個心懷怨恨的人會擁有的表情和心境。”

    “我也明白，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地無法原諒自己。”歐陽景苦澀地說道。

    他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當初他能好好地和Alice溝通一下，而不是一味地怪罪對方的話，他們說不定就不會走到這種地步了，而小愷也會在他們身邊長大，不需要去到宋家那個吃人的地方遭罪。

    艾利斯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即便真的如此，你用一生來贖罪，那也太漫長了。也許，困住你的不是愧疚，而是過去的那份感情而已。你不能相信自己會愛上除了Alice之外的人，所以，你覺得孤獨一生是你最終的結局。”

    “或許吧……”話題又回歸到了原點，歐陽景把煙擰進了煙灰缸裏，沉沉地說道，“艾利斯，我不相信一見鍾情，而我和你的相處時間還很短很短，我不大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忘記Alice，喜歡上另一個人。所以，哪怕我對你有好感，也很有可能是因為你與Alice在某一些方麵很相似，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艾利斯走到了歐陽景的麵前，盯著他的雙眼說道，“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我也不是一眼就喜歡上了你，我也是因為你像另一個人而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情，但這又如何？與其深陷在一段再也得不到回應的感情之中，為什麽不放開心思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更何況，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何必去追究喜歡上的緣由，重要的不是這個結果嗎？”

    歐陽景頓時如醍醐灌頂。

    是啊，感情產生的原因又有什麽重要的，重要的是已經對艾利斯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的這個事實。

    心中的包袱被重重地放下了，歐陽景的視線落在了Alice的照片上，陽光下，Alice笑得幸福而溫柔。

    歐陽景的眼裏閃過了淚意——是的，這麽多年，他或許真的該試著放下了。

    這天晚上以後，艾利斯繼續留在了歐陽景的莊園中。歐陽景和艾利斯的相處恢複了以往的融洽，當然，偶爾也會有那麽一點曖昧。

    艾利斯曾經提及過，他心裏也有一個人，正因為這個人，所以他對歐陽景產生了感情。

    歐陽景沒有向艾利斯過問那個人到底是誰，當然，好奇是肯定會有的。

    他相信，終有一天艾利斯也會對他說出那個人的事情。

    不過，那一天比歐陽景預想中要快，而且，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過程和結局。

    “景，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是因為一個人而喜歡上你的。”艾利斯微笑地看著陽光下的草坪，對身邊的歐陽景說道。

    “嗯，我還記得。”歐陽景也像艾利斯一樣，不顧形象地坐在了草坪上。

    “其實，那個人一直都隻存在於我的夢裏，從我三歲開始，與那個人有關的夢境就沒有斷過，斷斷續續，也做了十幾年了，不過，我一直都看不清他的樣子，直到最近那些夢境才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歐陽景：“……”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有考慮過那個人是誰，卻沒想過會是一個夢裏人，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這個給你。”艾利斯把一個精致的手工雕刻出來的“小歐陽景”塞給了對方。

    “這個是……”歐陽景瞳眸一縮，呼吸有了瞬間的凝滯。

    “我曾向你承諾，等我有空閑了，就親自雕刻一個送給你。”

    Alice的手很靈巧，雕刻很多東西都栩栩如生，不過，歐陽景是偶然才發現這件事的，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愣頭青，軟磨硬泡地想要戀人雕刻一個自己出來。

    那時候的Alice說，雕刻人物比雕刻其他的東西更難，所以等有空了再刻。

    結果，最終歐陽景都沒能等到Alice的這個小雕刻，而這件事也隻有他們倆才知道，當時在場根本沒有第三人。

    “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麽多年。”艾利斯唇角微勾，陽光柔和了他的輪廓線，和照片中的Alice的表情幾近一模一樣。

    歐陽景的眼睛瞬間濕潤了起來，在這一刻，他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後記：

    繼秦軒和宋小愷之間的婚禮以後，又一場婚禮驚動了整個星際網絡——星際單身榜排名前十的歐陽景居然娶妻了！娶的還是一條不能生育的、做了手術的c級人魚，讓眾多人魚的一顆顆粉紅心碎了一地，甚至還惡意地揣測那條c級人魚是不是使用了什麽非常手段才讓歐陽景妥協了的。

    結果，始戰武館同一時間掛出了這條c級人魚的成績單，讓眾人都閉上了嘴巴。

    尼瑪，一條人魚居然拿到了始戰武館機甲係的第一名，要不要那麽彪悍？！等一下，會不會歐陽議員就是喜歡那麽彪悍的人魚哪……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共和國第一夫人宋小愷的武力值，覺得自己真相了。

    好嘛，原來秦軒和歐陽景這兩個翁婿的口味都不同常人哪～╮(╯▽╰)╭~他們心裏有點平衡了。

    不是他們魅力不夠，而是總統和議員的口味不走尋常路而已。

    外界的評價一直都不是共和國統帥這一家子人會關注和在意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隻要自己過得幸福就夠了。

    隻是，宋小愷暫時還沒能從艾利斯和歐陽景透露出的信息中緩過勁兒來——

    艾利斯怎麽就成為他的便宜老媽了呢？明明艾利斯比自己小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