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這樣也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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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無人煙的山峰下,有一座小院,窗門簇新,自是別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感覺。
因為開春,院中天井中長出不少翠竹,院門外林木繁多,花朵茂盛。
透過矮牆低欄,一眼就能看見花團錦簇的美景。
院子裏人在忙著。
南絮就蹲在門外的地上看螞蟻搬家,看燕雀低飛,偶爾也會站起來,透過密匝匝的林木,望著遠遠的地方。
都說春雨貴如油,這裏春雨卻是多得很。
常常是他看上一會兒,天空就陰了,接著就掉下碩大雨滴。
這時,老婦人會急切的喚小曼出來收拾衣服。
小曼應聲而出。
白尋就會去找南絮。
隻是兩人相遇時候,難免尷尬。
小曼經過白尋的時候,會低著頭快快走過。
她最近一直都不肯理白尋,吃飯什麽的都盡量不出門,老夫婦兩人雖說無奈卻也沒辦法。
她連帶著南絮也不願意搭理。原因白尋大約也能猜到。
隻是白尋現在自己都焦頭爛額。
她根本都不想去管其他事。
白尋也急急出去,把還在樹下的南絮拉回來。
南絮安安靜靜的讓她牽回來。
南絮一直都不會和別人說話,也仿佛從來聽不懂別人說什麽,所以,他回屋以後,也隻是呆呆看著不知道什麽地方,執拗的保持著一個觀望的姿勢
白尋蹲到他麵前。
他看也不看。
窗外雨聲潺潺。
白尋握住他的手,抬頭道:“過幾天我們就回去,我們就回家好不好?我們去找鍾靈,她一定有辦法的”
許久,南絮才低頭遲鈍的看著白尋。
許久,南絮伸手,抬起白尋的手,找出白尋的食指,捏了起來。
捏的緊緊的。
開始白尋以為他聽懂了,心裏歡喜了一下,隻一下,這點歡喜就退潮似地不見了。
隻見南絮抓著她的手指,塞進了嘴裏。
餓了。
白尋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夠讓這人恢複正常。
但她
同時也慶幸,是不是因為這個,老天爺才格外開恩,讓她終於尋到了他。
下半輩子,就算是這樣,能守著他,她也知足了。
好在,南絮對她並不抗拒。
他雖然認不出她,但是隻要是白尋在身邊,他就會很聽話。白尋帶他做什麽,他都不會抗拒。
南絮說話時候很少,而且短。
仿佛牙牙學語,鸚鵡學舌,先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好、不、走、吃、睡。
困了會說:白尋,睡。餓了會說:白尋,餓。
渴了會說:白尋,渴。累了會說:白尋,累。
久而久之,白尋發現他說話之前,都要帶上自己的名字。仿佛蘊含著某種執拗似的,任何事情隻要他說,就要喊自己的名字。哪怕與自己無關,譬如他自己在天上看到一隻鳥,哪怕白尋不在身邊,也會說:白尋,飛。
甚至蹲在樹邊看螞蟻時又一句自說自話:白尋,躲。
他的意思,是指螞蟻鑽進了洞裏看不見了。
這次,白尋在他身後,聞言忍不住蹲了下來。
南絮是傻的,身邊突然有個人蹲了下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仍然保持看螞蟻低頭的姿勢,不曉得抬臉。
白尋看著南絮的側臉,問:“為什麽每次都要叫白尋?”
沒有人回答。
白尋沒等到,索性也轉過頭去,和他一起看著螞蟻。
螞蟻一排一排的很整齊的搬著東西,從兩人眼前走過。
蜿蜒著鑽進洞裏。
南絮看夠了,終於抬起頭來。
白尋也轉頭看他。
南絮正著頭,似乎聽懂了白尋的問題,也似乎聽不懂。
嘴唇動了半天,似乎想回答什麽,卻說不出來,最後,憋了半天,也隻憋出兩個字:白尋。
白尋望著他那張好看的臉,不管如何問,如何看,南絮隻睜著一雙呆滯又無神的眼,一遍一遍的喚:“白尋。”
這兩個字,他說的特別清晰。
單薄的上下唇輕輕一碰一張,緩緩叫出她的姓氏,又抿起唇再分開,吐出她的名。
白尋。”他喚,聲音呢喃,依戀滿滿,宛若愛語。
白尋閉上眼。
最後睜開眼,也無話可說,低語一句:“南絮。”
他聽不懂白尋說什麽,可是他會表達自己的意願,隻對白尋自己一個人說。
這讓老婦幾人很是驚訝。
南絮剛來的時候,從來不會對任何人有反應,除了門口那棵小樹。
小曼知道後,更是一臉失落。
也許是本能的信任。
即便是失憶和癡傻。
白尋這樣安慰自己。
屋裏有暗香浮動,屋外雨聲淅瀝。
白尋坐在男人對麵,看他張著嘴,慢吞吞的吃著飯,若不喂他的話,他自己肯定是不會好好吃完的。吃飯也會左邊漏一點,右邊滴一些,讓他自己吃,通常掉在地上的食物比進到肚子裏的多。
老婦告訴白尋,南絮剛來的時候,他常常自己抱著枕頭,自己吃一會兒,枕頭吃一會兒。往往還沒吃一會,灑落的米飯就引來了一群雀鳥,謹慎的觀望一陣後各個都衝上去圍著他的碗,囂張大膽的在他碗裏啄食。
南絮也不會趕,在眾鳥的嘴下,吃越來越少的食物。
隻好讓小曼去動手喂他。
現在是這個任務自然而然的落在白尋身上。
南絮坐在白尋對麵,目光看著她的臉,偶爾也會緩緩移到嘴邊的筷子上,吃上一會,看著桌上那盤魚,隨後理所當然的張嘴,等白尋挑出魚臉上的櫻桃肉,喂進自己嘴裏。
緩緩嚼著魚肉,南絮低頭擺弄著手上一根尾巴草,毛茸茸的茅草像一隻小動物的尾巴,南絮咽下魚肉後,在白尋的筷子又送來時,將尾巴草舉著,搔上了白尋的臉。
搔了搔,白尋沒反應。南絮又搔,搔她的脖子,白尋放下筷子,道:“不癢。”
南絮聽了也沒反應,仍是鍥而不舍的搔著,白尋也端坐在那,仍由一根尾巴草在自己臉上四處搔走。
柔柔軟軟,細細密密的絨毛,在臉頰、額頭、鼻梁、耳畔滑過,眼前是一雙細長,卻無神的眼。
等飯菜都涼透,南絮才放下草,就此罷休。
白尋將飯菜重新熱過,繼續喂。
南絮隻是呆傻著,目光依然遲鈍,曾經的鋒芒一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