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當太陽從天邊升起，第一縷晨曦從萬裏朝霞間灑下的時候，死亡穀又變成一個熔岩湖。

    黑夜逝去，雲無憂身周的淡黃色光華也隨之消散。

    熾熱的氣息翻湧而至，宛若道道滔天巨浪橫行肆虐，焚盡所過之處的一切。

    就連周圍的虛空，都被熾熱氣息焚燒得劇烈扭曲，似乎快要融化一般。

    在熾熱火氣的燒灼下，雲無憂的身體迅速脫水，急劇幹癟，皮膚開始炭化，又變成了一具人皮骷髏，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生機。

    冷玄玉周圍，也彌漫起一股惡心肉香。

    出乎他的意料，武癡依舊躺在岩漿上，並沒有向他詢問有關於《蒼穹落星經》的事情。

    所以，他感到十分失望。

    倘若連《蒼穹落星經》這種曠世功法，都無法勾起武癡的興趣，恐怕自己真的得在這座人間地獄熬上兩年了。

    “唉……命遠多舛。”

    他在心底裏長歎一聲，然後運轉起“龜息訣”，暫停身體機能，降低一切消耗以渡過熾熱無比的白晝。

    過了許久。

    武癡從岩漿上站起身來，渾身氣勢一變，宛如一個得道高人，散發著出塵至上的氣息。

    “道法末世，世人隻知修武，謬論以武為尊。卻不知道，混沌初開，有神，方可有身！”他說話的語氣愈發鏗鏘有力，提及道法末世，一副十分憤慨的模樣。

    說到“神”字之時，他深邃的雙眼寒芒熠熠，猛地側頭看向雲無憂。

    突然間，雲無憂感覺元神仿佛受到萬鈞重錘轟擊，幾欲碎裂。

    心神受到劇烈震蕩，疼得他鋼牙幾乎咬碎，幾股鮮血從牙縫滲出，沿著嘴唇蜿蜒而下。

    由於熾熱氣息的烘烤，鮮血瞬間化作縷縷霧氣消散。

    “這，就是元神攻擊！感覺如何？”武癡淡然微笑，屈指一彈，一股無形元力破空而去，沒入雲無憂的印堂穴。

    隻見一道淡紫光芒轉瞬即逝，雲無憂的元神劇痛消失。

    “元神攻擊？！”

    “我天生擁有元神，能不知道這件事情嗎？要是老子也能操縱元神之力，立刻轟死你這糟老頭！”

    即使劇痛頃刻消失，他心神卻無法平靜，暗暗咒罵不止。

    自從三歲那年，他發現自己天生擁有元神後，早就領悟到有“元神攻擊”這種法門。

    武技，可傷身，卻無法傷神。

    再強大的武技，也隻能傷人體魄。

    即便是在重傷之下，依靠著意誌力，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而元神攻擊之術，卻是攻擊人的元神、魂魄，直接摧毀心神與意誌。

    縱使體魄安然無恙，一個人要是沒有了戰意，與一根人形木樁又有何區別！

    隻可惜，雲無憂雖然領悟到這些玄妙，卻找不到有關修煉元神的功法，無法控製元神之力。

    “錯！您以前根本不是這麽想的。”武癡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連連搖頭，不同意他的這個觀點。

    錯？

    雲無憂很是疑惑。

    既然“以武為尊”是一種謬論，那為何武癡仍然說，自己對武技涵義的理解是錯誤的呢？

    “睜開眼睛！”

    說話間，武癡隨手一揮，釋放出一股冰冷元力包裹雲無憂，使其免受熾熱火氣的烘烤。

    一股渾厚的治愈能量在體內釋放開來，雲無憂的身體也頃刻恢複原樣。

    待他睜開眼睛後，武癡喝了口酒，說道：“萬法皆道，修武、鍛體、養神、製符、煉丹、陣法及禁製等等……無一不是大道！”

    放好酒葫蘆，他左腳向前跨出一步，微微屈膝，右手劃了個半圓，然後直直向前擊出一拳。

    “羅漢拳？”

    看到武癡的招式，雲無憂皺了皺眉頭，不知其意。

    羅漢拳，乃是一般凡間武館的入門拳法，隻是用來略微領會基本拳道而已。

    不過，他很快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有些難以置信。

    武癡所使的“羅漢拳”，張弛有度，大開大闔，看似簡單的招式，卻蘊含著無數後招變化。

    “噗……”

    一聲輕微悶響。

    隻見一圈空間漣漪蕩漾開來，震散所過之處的熾熱火氣。

    與此同時，武癡右拳前方的虛空，竟然被一股剛猛無儔的力量，擊出一個幽森的黑洞。

    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雲無憂神情都有些呆滯，心底泛起一抹恐懼。

    要是這一記“羅漢拳”擊在自己身上，恐怕已是身神俱滅。

    當他還在呆愣，武癡撕下一方汙髒的衣袖，從食指上逼出鮮血，快速畫上一道玄妙符文。

    “去！”

    輕喝一聲後，武癡將畫著符文的破布甩到半空中。

    霎時間，整個死亡穀天昏地暗，厚重的烏雲在高空中劇烈翻滾。

    “轟隆~”

    隻聽到一陣雷鳴，銀白閃電如同一條蛟龍蜿蜒而下，轟在雲無憂的頭頂上。

    當死亡穀又被熾熱火氣籠罩的時候，雲無憂已經躺在冷玄玉上，渾身焦黑，身體不少地方現出森森白骨。

    “這就是道符的威力！”

    “當今世間，道符隻被世人用來驅鬼辟邪。可在遠古道法盛世，符咒大師的聲望地位，比之各大門派的掌門還要略勝幾分！”

    武癡甩了甩衣袖，然後舉起酒葫蘆，得意地灌下幾大口陰陽酒。

    道符……

    何必拿我來做示範！

    受到銀色閃電的轟擊，雲無憂的元神萎靡不振，周身筋骨脈絡盡毀，已是氣息奄奄。

    “還有丹藥！”

    武癡的身影突然消失，一息之後又回到原地，手上多了一把藥草。

    隨後，他將藥草拋到空中，右手向腳下的岩漿憑空一抓，握起一團耀眼的火焰，以天地為爐鼎，煉製起了丹藥。

    數息之後，漂浮在半空中的藥草，已被火焰焚為一堆灰燼。

    武癡拿起酒葫蘆，拔開蓋子，淩空汲起一團陰陽酒，與半空中的灰燼融為一體。

    緊接著，他右手一伸，掌心中冒出一股乳白色的火焰，將灰燼與陰陽酒快速烘烤凝結為一顆淡金色的丹藥。

    “轟隆~”

    丹藥凝成的一瞬間，兩道黑亮的閃電從天而降，意欲擊毀這顆丹藥。

    “放肆！”

    武癡冷喝一聲，袍袖一抖，以浩瀚的元力震碎丹劫。

    喝聲未落，武癡伸出右手捏住丹藥，虛踏一步來到雲無憂身前，捏開他的嘴巴，喂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極其精純的藥力彌漫開來，瞬間治愈他的傷勢，滋潤元神。

    恢複元氣的同時，也使得他的元神凝實不少。

    “仙丹？”

    傷勢恢複，雲無憂緩緩坐起身來，依舊是一副呆滯的模樣。

    “萬法皆道，全都是您教授給我的。可如今您全都給忘了……”武癡說話的時候，身影變得淒涼、滄桑。

    聲音很縹緲，宛如一陣哀風拂過。

    雲無憂根本聽不清楚，隻是隱約聽到“萬法之道”這四個字。

    萬法皆道……

    忽然間，他想起了某些事情，自言自語道：“拘泥於招式，隻會得其形，不得其神！招未動，意先行。意在人先，對手無招可破，進而處處受製於己！”

    說完之後，他又感到莫名其妙，這一番理論，從何而來……

    “明日我給您演示陣法和禁製……”武癡聽到這句話，卻是欣喜若狂，虛踏一步便消失在茫茫雲層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