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還魂丹的藥效發揮了作用，王爵玉逐漸恢複生機，臉上的皺紋都消去不少。

    “老身生出這麽個畜生，讓二位見笑了。”她向著雲無憂與上官鋒麟笑了笑，說話的語氣帶著些許慚愧。

    “晚輩不敢。”雲無憂連忙拱手應了一聲。

    “子不教，父之過！上官淩變得禽獸不如，與王奶奶您沒什麽關係，依我看……”宋隱夢向來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小夢！”雲無憂皺了皺眉頭，輕喝一聲，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縱使宋隱夢所說的，乃是一個事實。

    可上官淩畢竟是上官鋒麟的父親，王爵玉的兒子。

    當著二人的麵，說上官淩“禽獸不如”，這未免太損人臉麵。

    而且，宋隱夢的一句“子不教、父之過”，順帶將上官首隆都給罵了。

    再怎麽說，上官首隆還是王爵玉的丈夫。

    如今的這種情況，不能再挑起任何的傷心往事，讓王爵玉臨終之際還黯然神傷，無法安詳地離開。

    聽到雲無憂的喝聲，宋隱夢略微一怔，才發覺自己口無遮攔，說出的話有失禮數。

    “王奶奶，我說錯話了，請您原諒。”她臉頰一紅，急忙向王爵玉行禮致歉。

    “公主說的乃是事實，老身怎敢怪罪。”王爵玉露出慈藹的笑容，示意宋隱夢不必介意。

    “公主，您說上官淩禽獸不如，已經算是恩澤浩蕩，給了他極大的麵子！”上官鋒麟的心裏麵，還是有些憤怒。

    慘痛的往事曆曆在目，上官鋒麟與自己的父親，完全沒有任何一點親情。

    有的，隻是無盡的仇恨。

    “鋒麟啊，你現在還在修煉體魄嗎？”王爵玉握著上官鋒麟的手，轉過話題，問起了他現今的情況。

    “嗯。”感受到奶奶手上傳來的冰冷，上官鋒麟點了點頭，心底裏又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

    王爵玉看著他黯然神傷的模樣，微笑道：“另類也罷，廢物也罷！你一定要記住，持之以恒，方能證得道果。”

    上官鋒麟連忙答應道：“孫兒一定謹記奶奶的教誨。”

    站在一旁的雲無憂，神情略顯驚訝。

    證得道果……

    這在武道為尊的當世，未免顯得有些荒謬。

    莫非……聖清真人也是一個“歪門邪道”？聖女宗教授的是各種道法，而不獨尊武道？

    正當雲無憂沉思之時，王爵玉喘了口氣，向上官鋒麟緩聲說道：“當初，他們將你趕出上官家，我並沒有阻止。”

    上官鋒麟微笑道：“這不怪您。”

    畢竟，奶奶已經被上官首隆打入冷宮多年，在上官家，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就算她出言阻止，也是浪費氣力，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見著他的模樣，王爵玉嗬嗬一笑，說道：“鋒麟，你想錯了。我不是不能阻止，而是不想阻止！”

    “不想阻止？”上官鋒麟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上官家，是一個藏汙納垢的罪惡之所。如果你留下來的話，下場恐怕比奶奶還要淒慘！而且，不離開上官家，你又怎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道途？”深吸一口氣後，王爵玉緩緩地說出原因。

    說了這麽長的一番話，王爵玉消耗太多的力氣，眼睛逐漸變得渾濁起來。

    “老夫人……”小甄連忙端起桌子上的參湯，想要喂給王爵玉，延續一絲絲壽元。

    隻可惜，事已至此，別說普通的人參湯，就是拿孫家的養道靈參，也無法為王爵玉續命。

    因此，就算喝下了兩口參湯，王爵玉周身氣息還是開始渙散，瞳孔緩慢放大。

    見到王爵玉油盡燈枯的模樣，雲無憂心中焦急，連忙拿出剩餘的半顆紫薇還魂丹，遞給了上官鋒麟。

    “謝謝公子。”上官鋒麟也不推辭，道了聲謝後，就接過裝著紫薇還魂丹的玉瓶。

    隨後，他急急忙忙地倒出丹藥，喂入王爵玉的口中。

    頂級仙丹的藥效，果然無比精純。

    當藥效釋放出來的時候，王爵玉很快又恢複了一絲生機。

    醒來之後，王爵玉知道自己已經不久於人間。

    隻是，她並未向上官鋒麟交代什麽後事，而是向宋隱夢請求道：“公主，老身鬥膽，有一件事情相求。”

    “王奶奶請說，晚輩一定幫您辦到。”宋隱夢走到床榻旁，蹲下身子，側耳傾聽。

    以她龍華國公主的身份，說出這句話，倒也不算狂妄自大。

    況且，這是王爵玉的臨終遺願。

    宋隱夢也暗暗發誓，不管多艱難險阻，也要完成老人家的這個遺願，不讓她帶著遺憾離去。

    “小甄自幼沒了父母，是一個苦命的姑娘。公主能夠將她收為奴婢，讓她有一處安身之所。”王爵玉憐愛地看了一眼小甄，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老夫人……”小甄聽了這句話，心頭一酸，悲傷的淚水汩汩而流。

    “王奶奶，您放心，從今往後，小甄就是我宋隱夢的妹妹。”宋隱夢點頭答應下來。

    想起“孤兒”二字，宋隱夢想起傷心事，再如何抑製，纖長的睫毛還是掛上了晶瑩淚珠。

    “謝謝公主。”牽掛之事已了，王爵玉仿佛恢複了生機，黯淡的眼神恢複光彩。

    真的要走了嗎？

    見著奶奶這番模樣，上官鋒麟從床榻上站起身，跪在了地上。

    不過，即使心中再如何悲傷，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人，終有一死，你又何必傷心呢。”王爵玉吃力地伸出枯瘦的左手，捧著上官鋒麟的臉龐。

    “嗯，孫兒知道。”上官鋒麟捂著奶奶冰冷的手掌，用力地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可說完已經，他就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悲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傻孩子。”王爵玉使盡力氣，幫他拭去臉上的淚水。

    隨後，王爵玉抬起眼，看向雲無憂，慚愧的笑了笑，氣若遊絲道：“老身都老糊塗了，一直未曾問起公子的尊名。”

    “王奶奶，我叫雲無憂，是鋒麟的兄弟。”雲無憂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您……您就是雲無憂！”聽到“雲無憂”三個字，王爵玉突然想起來，師尊曾經說過一個太古時代的典故，眼中閃爍著崇敬的光芒。

    雖然沒有言語，但雲無憂明白王爵玉期待的是什麽。

    “有朝一日，我與鋒麟定當傲立於寰宇之巔！”他點了點頭，神情變得十分莊重，立下一個無比狂妄的誓言。

    說完，他看著生機漸消的王爵玉，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

    “謝謝雲公子。”王爵玉欣慰的笑了，

    接著，她左手捧著上官鋒麟的臉龐，微笑道：“鋒麟，好好跟著雲公子。奶奶走了，奶奶會想你……”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最後，她那冰冷的左手，還是從上官鋒麟的臉龐悄然滑落，帶走了無盡的牽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