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巴克這番豐富、深情的內心獨白，他們二人是不知道的。打開主屋門走進去，秦忠信在她前邊，先拉亮燈。沈洛看著室內的景物，雖然相隔還不到三天，卻切切實實有一種回家的感覺，一切都是這麽熟悉，這麽親切。回頭看一眼臥在門口廊下的巴克，轉身走進餐廳，把包和一個袋子放在椅子上，到廚房給它拿了狗糧。然後拿起包和袋子，袋子裏是這兩天他幫忙買的睡袍、內衣。他倒想把它們留下，不過她沒想到留在那兒會對自己有用途，而且有些敏感，就拿了回來。

    秦忠信牽過她的手，她輕輕掙一下，他卻握的更緊，便由他去了。走到樓梯，拾級而上，剛邁兩階，聽到鋼琴曲響起，是他的電話。

    他拿出手機，看看來電號碼顯示是林丹的，並沒避她，她要脫手先走，被他拽住，另一手拿手機放到耳邊接起電話。

    “爸爸。”

    那頭歡快、響亮的男童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傳到他耳裏，也傳到了她耳裏，同時也傳到她的心裏，心頭一澀，手微微一僵。他握著她手的那隻手感覺到了，用力地握了握給她安撫，繼續聽著電話。

    “爸爸，您朋友的事情好了嗎？”小家夥記性挺好。

    “好了。”

    “那爸爸今天來看我嗎？都好幾天沒見您，想您了。爸爸，您想我嗎？”

    “爸爸當然想你，你是爸爸的寶貝。”

    她站高一階，看到他麵上露出與麵對自己時不同的笑意，耳朵裏聽到那稚嫩聲音說出的依賴與信賴的話語。忽然覺得不該站在他旁邊聽下去，也不想再聽下去。用力脫他的手，他看看她，鬆了手，她沒做停留，轉身上樓。

    “好，乖，爸爸等會兒過去看你。現在爸爸有事，先掛了。”

    “好的。爸爸，拜拜！”

    “寶貝，拜拜！”

    掛了電話，抬頭：“洛洛。”

    沈洛剛轉樓梯，停住，低頭看向他，沒說話。

    “難過是嗎？”

    “您該回去看兒子。”她微笑。

    “是過去看，不是回去看。”他看著她，眼眸坦蕩又含深意，心頭無法忽略她出口的“您”。

    她笑意轉深，有區別嗎？

    “那就早點過去吧，時間不早了，小孩子要早睡才好。”

    靜默了一會兒，他開口：“你早點休息，門窗關好，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她笑笑：“謝謝！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洛洛，”那聲“您”、那聲“謝謝”讓他非常不喜歡，其中透露的客套與疏離更讓他心涼。心裏沒來由的有層恐懼，害怕這種感覺，腳下不由地邁步上了一階台階。

    “你不用上來了。”沈洛看到他的動作忙開口阻止。

    他一頓，停下了腳步，意識到，一旦上了台階，自己一時半會兒就走不了了。可是已經答應了兒子去看他，他不能也不想失信於兒子。看著她恢複了平常見到的冷靜淡然，他卻看到她藏在眼底的受傷，心裏一痛，張口就想把一些話說出，理智又令他最終咽下。最後隻說：“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轉身往外走。她站在台階上看他離去的背影。

    他發動車子，看二樓亮起了燈，開車離去。

    沈洛換了床單被罩，然後洗漱，出了浴室，看時間剛剛八點半。便從放在床頭的常用書裏隨抽了一本，竟是那本《妙法蓮華經》，不由想笑，難道自己要從現在開始參禪悟道了？可是現在自己並沒這個打算呀。放下手裏的佛經，看到筆架上的毛筆，忽覺手癢，好幾天沒寫字了。今晚就寫篇字吧。便打開硯台，從筆筒裏拿出一隻發好卻還沒沾墨的小楷筆，抽出一張小楷用宣紙，沾了墨，隨手寫起來。寫完一看，愣了。原來不知不覺中寫的竟是那首《折桂令》：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嗬嗬，筆為意所念嗎？美則美矣，隻是怎麽寫到這兒了？她並不認為是自己的心裏寫照，因為確實沒感覺到。隻是有一點點沒情沒緒罷了。算了，自己可能感冒還沒好利索，先休息吧，明天要上班了。洗了筆掛在筆架上，蓋了硯台。去浴室洗了手，脫下睡袍上了床，直接熄燈躺下，嗅著新換的床單被罩幹爽的陽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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