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全一愣，遂又臉上堆笑：“哎喲，大少爺。老爺這正開心著呐，中午的烤肉，那地道，可是很多年沒吃過了，老爺知道您的孝心，心裏熨帖著呢。這全宅子都知道，您是為了老爺有時想念當年才專門吩咐廚房做得這餐飯，怕不地道，還讓自己的貼身手下親自動手。還讓全宅子人都嚐嚐鮮。是阿北吧？老爺說他做得不錯，有功夫。”

    錢子瞻一句話沒插上，聽得滿頭烏鴉。我說中午怎麽什麽菜都沒有，感情被他利用自家廚房做人情了。不錯，以後再令自己不滿意，就有處罰的地兒了。

    “還有啊，”錢全今天真絮叨，“聽說，今天早餐，少爺要了點心。嗬嗬，少爺，那姑娘……”

    “那是朋友，來做客，已經走了。”錢子瞻看錢全那張笑嘻嘻的臉不耐煩起來，真是那裏痛揭哪裏。凝眉打斷，心說，到底是誰這麽多嘴。其實哪是誰多嘴，宅子裏就這麽幾個人，若不是人口簡單而讓錢全懶怠，昨天他就該知道了。

    錢全之所以這麽囉嗦，一則是關心少爺，再則是錢美堂的代言人，替他問一些他關心卻不想自己出麵問的問題。所以他們的對話，錢美堂表麵不動聲色，實際上一直欣喜地、專注地、帶著企盼地聽著。現在聽到兒子這麽一說，登時拉下了臉，真是不開竅，讓自己空喜歡一場。心下不舒坦，對兒子接下來問的銀翼為什麽會住在白門的蓮峰山莊園時，兩父子話不投機，差點兒吵起來。最後，錢子瞻拂袖而去。

    錢美堂罵中午讓吃的太膩，不知老人家要清淡嗎？真是逆子？害錢全一個勁怪自己多嘴。陪著小心對老爺子說少爺對午餐的安排是番真真切切的孝心；至於姑娘，既然能來，那就有希望。這樣開導好半天才算順氣。

    沈洛想著一路出宅子到大門所看到的風景，那應該是他的老宅吧。那份寧靜，那份肅穆卻顯然很用心地庭院布置，那份濃鬱的底蘊氣息，都讓她想到一個百年沉澱、積澱了數代人心血的老宅。隻是從未到過那兒，所以不清楚沿途的風景，直到車子駛進小區所處的那條路，才驚覺秦忠信是要把自己帶到他的別墅：“怎麽到這兒了？”

    “你不是要回家？”

    “是啊。你是要回來拿什麽東西嗎？”

    他扭頭看她一眼，又轉回去，沒答。她也不再問。

    到了別墅，劉嫂見到和三天沒見的先生一起回來的沈洛很高興。秦忠信讓劉嫂開始做午飯，想她這麽久也就喝了兩次粥而已，剛才的兩碗還被自己喝掉半碗。再說他自己除了剛才故意和錢子瞻鬥氣而與沈洛一起吃了一碗粥外，嚴格來講從前天晚上到現在他隻在昨晚吃了宵夜式的晚飯，也因為惦著她而沒吃多少東西。

    總算偌大別墅裏不再孤零零就自己一個人，知道有沈小姐在，先生會和悅很多，這裏也會有生氣很多。當下劉嫂歡歡喜喜按吩咐去廚房做飯了。

    他牽著她自然地回到那間她住過的主人房。關上房門回身把她拉進懷裏緊緊抱住，隻是靜默地抱住，心裏就一陣踏實。良久，抬起頭，在她發頂一吻，鬆開她，把她拉到沙發前按坐在沙發上，自己蹲在她麵前。抬起一隻手輕撫到她臉上，看著她，那目光要把她融化。沈洛默不作聲，看向他的眼睛，在那漆黑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影子，很小，很清晰。想起前兩天的迷茫與不甘，對他的期盼與想念，眼裏漸漸蒙起一層水霧，紅了眼眶。他慌了，手輕輕抓到她的胳膊：“洛洛，哪裏不舒服？”

    她搖頭。

    “傷到了哪兒？”

    她搖頭。

    “對不起，沒照顧好你，沒第一時間找到你。”

    她搖頭，水霧凝珠滑落。

    “洛洛！”她的眼淚把他的心頭灼痛，起身坐到沙發上，一把把她抱進懷裏，分腿坐在自己的腿上。捧起她的臉，吻住她的眼淚，鹹澀，發燙，燙進自己的心裏。

    她柔柔地、低低地喚：“忠信。”

    那柔柔的低低的兩個字裏的依賴讓他心裏震顫，酸澀猶如漣漪在胸中擴散漲滿。

    “我很怕。”她摟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頸窩。

    “洛洛。”他一窒，她一返平日冷靜淡然的示弱讓他想象她當時可能的無助與恐懼，心內一陣陣地揪疼，翳痛傳到四肢百骸，遞送到指尖。

    “怕你找不到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怕……找不到我你就不再找了。”

    “洛洛！”他整個人被擊潰，透不過氣，俯轉頭重重地、久久地吻住她的頭發，抱緊她，恨不能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

    “寶貝兒，對不起，讓你受委屈。”怎麽會丟下你，無論你在哪裏，需要多久，一定會去找到你，牽著你，再不弄丟，“永遠不會丟下寶貝兒，寶貝兒永遠不要有這樣的擔心。”

    把她扶到麵前，看著她此時純淨又猶含後怕的雙眼，虔誠地吻了上去。寶貝兒，你怕見不到我，我又何嚐不怕？是寶貝兒讓我的心跳動，是寶貝兒給我的生命帶進陽光與溫度。

    吻，轉到了唇上，虔誠，熱燙，輾轉，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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