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仔哀怨的小眼神，直到我坐上車還忍俊不禁。“若是咱們三個都有課不能上班怎麽辦？”我問正準備啟動車的楚天澤。

    “那就唐老師自己看著。”楚天澤邊將車緩慢的往外開，邊回答。

    “哦！要是唐老師在就好了，這樣也可以帶著肥仔一起去了，省的他擺出一張晚娘臉，指責咱倆總是把他甩了。”

    “嗬嗬！帶著他就沒有消停的時候了，不過，他願意上班，這樣他們班的同學就不會煩他了。”

    “為什麽要煩他啊？”我不解。

    “誰讓他是班長呢！”

    ‘吧嗒’我的下巴落地，這消息簡直是毀三觀啊！不由驚呼，“肥仔也能當班長？！哦不，我沒別的意思，實在是覺得他插科打渾，嬉皮笑臉的樣子，真的是與班長穩重形象相差甚遠啊！”

    “嗬嗬！班長還有固定形象啊？不過，據說他們班男生居多，而且都屬於不愛管事的人，所以選班幹部是通過抓鬮解決的，用肥仔的話說，他那天衰神附體，所以抓了班長的職位！”

    我嘴角抽搐，忽然覺得這話題沒法聊了，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這讓我們班那些為了班長之位差點沒大打出手的孩子們情何以堪啊！

    “你在你們班什麽幹部？”楚天澤好奇的問我。

    我有些汗顏，“那個，普通小兵！”

    “嗬嗬！怎麽沒爭取一下？以你的能力，爭取個英語課代表是絕對沒問題的。”

    “是選我當學習委著，不過回絕了。我們班同學為了競選班幹部都削尖腦袋了，我這麽大歲數跟他們掙啥。”

    “這麽大歲數就不屬於班裏的一員了？考上大學不就是想親身體驗一下校園生活麽，怎麽沒融入，就先把自己隔離開了，這樣豈不是白搭了這麽好的機會？”

    我深有感觸的歎口氣，“確實如此，所以我得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了。什麽樣的社團是周六日上的？”

    “為什麽要……哦，你怕耽誤上班是吧？不用考慮這個，咱們三個人呢，還能倒不開啊。若想提高畫技，你可以去漫畫社團，隻有周四晚上是社團活動日。其他社團一個星期至少兩次，或者更多。”

    “拉倒吧，就我這畫技，一準兒吃閉門羹！”

    “不會，社長有推薦免試權！”

    “嘢？”我不明所以，他卻淡淡一笑，“我是漫畫社的社長！”

    我瞬間變成羨慕嫉妒恨的神情，“你可真是能者多勞啊！不過，為了我自身的安全，為了能安安穩穩的度過大學生活，我還是不要使用你的特權了。否則，能走著進去也得抬著出來。”

    “為什麽？”

    “被你的愛慕者們打得唄！不要低估女人的嫉妒心，我曾經因為跟他同桌，差點挨打！”

    楚天澤的神情微怔，隨後幽幽的感歎，“是不能低估！”臉上也忽然沒有了笑容，而我因提起曾經的過往，又想起了白鶴軒，也沒有了聊天的興致。

    楚天澤選擇吃飯的地點，都是很幽靜的地方。從外麵看極為普通，但是走進裏麵卻別有洞天，裝修的極為有格調，屬於低調的奢華。還是在包間，隻是我們剛坐下，飯菜就上桌了是腫麽個情況？楚天澤略帶歉意的解釋為了趕時間，就擅自做主先點了。我恍然大悟，對此並不在意，隻是這還沒到場就可以先點餐令我驚奇不已，倒是節省了好多時間啊！

    這次有結賬的環節了，至於消費多少我還是不知道，因為是劃得卡，但肯定不是銀行卡，或許是會員卡之類的。這回我也不自討沒趣了，什麽都不問，反正怎樣與我也沒啥關係。

    X市不大，很快就到了楚天澤說的地方，一個地處市郊，類似於普通農家院的建築，尖頂灰瓦，紅磚圍成的院牆。門口倒是開得挺大，兩輛車並排進入都沒有問題。說實話，光看外表略有失望，如此普通的地方能有啥驚喜？！

    楚天澤隻是笑卻不點破，還要我別急，唉！他這種沉穩的性格，我是自愧不如啊！汽車鳴笛，其中半側的大門向一邊滑開，老天，竟然是自動門？！

    當大門完全滑開那一刻，我驚呆了，古代大院，打開大門就是一堵牆，名叫蕭牆。而這裏大門打開，迎麵的卻是一座有山有水有人物的假山。可又不同於傳統造型的假山，它沒有怪石嶙峋，反而各個線條都很圓潤，順滑，看不到堆砌拚接的痕跡，感覺是自成一體的。

    “這個假山是用一整塊石頭雕刻而成的。”楚天澤見我疑惑不解，便解釋道。

    我瞪大眼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假山目測怎麽也得三米，寬也得兩米開外，那以前的原石得有多大？怪不得院牆壘得那麽高，大門口開得那麽大！

    車剛停下，我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來，圍著假山轉了一圈兒，邊轉邊驚歎，這絕對是大師級的工匠，傾盡心血的一部曠世之作啊！實在太雄偉太精妙了，不說整體構造，就說這亭台樓閣，還有人物都刻畫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嘖嘖！如此珍貴的作品，居然放在院子裏，風吹日曬，真是暴殄天物啊，太惜了！”我仰天長歎，覺得這主人實在太不懂得愛惜東西了。

    楚天澤聞言笑了，“嗬嗬！多精美的東西，也得擺在它該在的位置，若是放在屋子裏，你可能就覺得礙手礙腳了。”

    “哦，也是啊！嘿嘿！請原諒我的小民意識吧，一看到珍貴的東西，就想趕快收藏起來，怕別人惦記！”

    楚天澤笑著搖頭，我拿出手機問道：“能不能給它拍張照片？”

    “可以拍照，但是要發朋友圈的話，我勸你還是別發了。因為這件作品剛問世的時候，轟動一時，好多人都想買，最後花落誰家卻很少人知道。若是碰上眼尖的，我擔心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一聽這話，腦袋裏瞬間閃過了不好的想法，眯眼環顧左右，靠近楚天澤問道：“不會是偷的吧？”

    ‘噗！’楚天澤噴了，被逗得哈哈大笑，我卻一臉的懵逼，這時就聽一個底氣十足的男人吼道：“這麽大的東西，你給我偷一個試試！豈有此理，我堂堂的師長能辦出這樣的事！小澤，你這是哪來的同學？”

    我條件反射的往楚天澤身旁靠了靠，抬眼望去，隻見一位白發蒼蒼，卻依舊腰板挺拔的老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一臉正氣，走路生風，雖然便裝外還圍著圍裙，但是軍人的威嚴絲毫不減。

    “關伯，最近好嗎？”楚天澤笑著迎了上去。卻被老人家不客氣的打了一拳，“哼！你小子還知道有我這個大伯啊！什麽風又把你吹來了？”

    “嗬嗬！這不是想您了嘛！順便帶著我同學過來瞻仰一下您的大作！”

    “哼！小毛丫頭一個，還說這假山是我偷得！”

    “對不起關伯，是我錯了，胡說八道衝撞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呀！”我趕忙道歉，說完還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以表歉意。

    “錯了就得接受懲罰，我餓了，你去做飯吧！”

    “嘢？”我被老頭不客氣的指使整蒙了。

    關伯眉頭一皺，瞪向楚天澤，“你確定是你同學？怎麽呆頭呆腦的。”

    我黑線，楚天澤卻是在一旁哈哈大笑，奶奶的，這家夥是來看笑話的嗎？！見我目露不善，他才有所收斂，清清嗓子問道：“秦姨又不在啊？那我來給您做飯，您就給我同學講講您的大作，順便上上政治課吧！”

    “快得了！你做飯能吃？我這腸胃可禁不住你黑暗料理的折騰！”

    呦嗬！老頭兒挺潮啊，連黑暗料理都懂！話不多少，為表歉意，我這初來乍到的，連自我介紹的程序都沒有，直接擼起袖子鑽進廚房了。

    老頭兒還不忘在外麵嚷，不許做多了，不要浪費！楚天澤想幫忙，被我推出去了，心裏還忍不住碎碎念，奶奶的！說帶我來心靈療傷，結果剛到這兒就挨訓不說，還得負責做飯，好吧，難道他所謂的療傷就是以毒攻毒嗎？！

    看老頭兒硬朗的體格，估計牙口絕對給力，胃口應該也不錯，但是晚上不易嗜葷，所以炒了兩盤素炒，熬了點小米粥。飯菜端上去，老頭兒挑剔的眼神看了又看，竟是一臉嫌棄，不過吃上就收不住了，最後，還是在我提醒下，楚天澤不得不直接端走，才讓老頭兒收住嘴了。

    老頭兒很是不快，衝我命令道：“丫頭兒，加個微信吧，若是沒人給我做飯了，你就過來！”

    我黑線，但不敢拒絕，心說這也忒自來熟了吧！不過通過接下來的相處，才發現這位關伯就是個別扭的老小孩，虎著臉訓人隻是他的假象，實則刀子嘴豆腐心，最好哄了。

    關伯喜歡做雕塑，且技藝非凡，無論是石雕，還是木雕都刻畫的活靈活現。聽著他講述每件作品的靈感由來及典故，不自覺的就被他博學多聞所吸引。本是一塊兒普通的石頭，或廢木，在關伯的雕刻下好似有了靈魂，令我拿起每一件作品都愛不釋手，看了又看，結果關伯卻來句，“看看就行了，我不會給你的！”

    早已習慣了老人家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我也不生氣了，還故意逗他，作勢要摔，把老頭兒心疼的吹胡子瞪眼！

    時間過得好快，若不是楚天澤提醒，我都忘記時間了。出來後，我忍不住問，“怎麽沒看到其他人，難道關伯的家人不住在這？”

    楚天澤開著車，臉色黯然沒有回話，我一怔，忙道：“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沒關係，就當我沒說吧！”

    楚天澤幽幽的歎了口氣，好半天才道：“關伯曾主抓過緝毒，而他的妻子和孩子卻被毒販綁架殺害了！”

    我腦子裏‘嗡’的一下，渾身的力氣似乎被一下抽走了，癱坐在座位上，眼淚瞬間充盈了眼眶，而且很快就決堤了。那麽有學識又健談的老頭兒，竟然還有如此悲慘的經曆，我難以想象他是以何種毅力扛過來的。

    楚天澤將車停到路邊，忙抽出紙巾遞給我，安慰道：“不用難過，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關伯也從陰影中走出來了，隻是他習慣了一個人而已。對了，關伯還送給你一件石雕呢，非要我到學校再給你。”說著，楚天澤從後座拿過一個紙盒遞給我。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是一件雄鷹展翅的石雕作品，石頭是關伯從山上背回來的，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才雕刻而成的。整件作品刻畫的非常精細，甚至連羽毛上的羽絲都根根分明，雄鷹的造型也是霸氣十足，眼神銳不可當。就是這件作品，令我愛不釋手，恨不得立馬塞進囊中，原來，這一切老頭兒盡收眼底了。

    我眼睛再次濕潤了，“這個東西太貴重了，我不敢收。”我說。

    “拿著吧，是關伯的心意，再說你若送回去，老頭兒肯定又得吹胡子瞪眼了！”

    我‘噗嗤’笑了，然後讓他幫忙舉著，我拍了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還附上一句話：寶貝收進囊中，某人後悔也不還嘍！

    發出去沒多久，關伯就回話了：哼！誰像你似的，那麽小氣！

    我哭笑不得，忙問自己哪裏小氣了？關伯回：不讓我吃飯！

    好麽，這還沒完沒了了，而我這邊還跟關伯鬥嘴呢，楚天澤那邊也收到了關伯的信息，隻見上麵寫道：這丫頭不錯，你小子好眼光！

    楚天澤眉梢輕挑，掃了眼身邊的人，回道：您想多了，她隻是我的同學。

    ‘胡扯！一晚上你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你真當我老了，啥也看不出來啊！’

    楚天澤笑了，沒有再回，而是歪頭看向捧著石雕笑得一臉燦爛的張五可，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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