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生命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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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個曾經跟你朝夕相處過的人,會說、會笑、會打、會鬧的人,被告知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從此以後不會在你的生活中出現,而你能看到他的方式,隻剩下毫無溫度的照片的時候,那種陷入到絕望中撕心裂肺的痛又再次席卷了我。

    淚水如同開了閘似的噴湧而出,腦子裏曾經相處的畫麵就跟過電影似的,變得異常的清晰,而好多的情節,都是自己態度惡劣的對待他,或是故意唱反調使性子氣他,如此這般又陷入到深深的悔恨中不能自拔了,心裏一遍遍重複著一句話——早知道這樣,我絕不會如此!

    我憤怒!我悔恨!我悲痛!我惋惜……統統的一切都變成了淚水不斷的流淌,心如刀絞般的疼痛牽扯著周身每一根神經,連帶著身體都跟著抑製不住的抽搐。

    奇哥沒想到我的反應如此的激烈,驚恐不安的他竟然叫來了醫生。醫生說這是悲傷過度所致,給我吸上了氧,並要求他們幫我做按摩以此來緩解身體的痙攣,結果這兩個塊頭很大的男人一個幫我按摩胳膊,一個幫我按摩腿,他們那個手勁,老天!確實是很快就見效了!

    “奇哥……”將吸氧罩摘下,我的聲音都沙啞了,“你確定……白鶴軒跟楚天澤在一起?”

    “確定!”

    “楚天澤……不是有手環可以定位麽……你們直接給他綁回來……不就得了。”身體控製不住的抽泣,連帶著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奇哥無奈的歎口氣,“二少若是決定的事,沒人能讓他改變,就連老爺子也不行。我這也是沒轍了,畢竟有血緣關係的捐獻,身體的排異現象肯定要小些。”

    “我知道了!”強壓下眼裏的淚水,我轉頭看向夜,“能不能麻煩你給白鶴軒打通電話……就說我流產被推進手術室了。”夜點點頭,拿起了電話。

    “我想去看看楚天恩。”我又對奇哥說。

    奇哥為難的搖頭,“不行,現在他在無菌室呢,就等著二少回來直接做手術了。而且這心髒在人死亡後超過六小時就不能用了,所以拜托張小姐等二少回來後,盡快說服他吧,此時已過去四個多小時了。”

    我微微點頭,感覺小腹又隱隱墜痛,忙帶上吸氧罩,閉上眼睛努力的放空自己,調整自己的心態。記得老爸曾說過,心軟的人最大的弊端,就是太重感情,而且總是不自覺的想到別人的好,而忘記曾經的壞。

    其實楚天恩對我真的算好嗎?或者說真心為我著想過嗎?對於一個善於權謀,運籌帷幄的人來說,遭遇綁架肯定也是他的意料之內。可即便如此,我的記憶深處,牢記的還是他踢開房門,滿臉帶傷來救我的場景;還有將自己唯一的一把槍塞給我護身,而他自己則拿著一把瑞士軍刀同三個手拿砍刀和木棒的綁匪奮勇搏鬥的情景。受不了別人對我的一點好,更何況是這種舍命相救了!

    “嘭!”門被撞開了,兩個高大的身影火速的衝了進來,一邊一個的全都蹲下身趴在我的床邊。我一看是白鶴軒與楚天澤,還沒開口,淚先湧出了,尤其是在麵對楚天澤的時候,淚流得更猛了。

    “沒關係……咱還小……孩子沒了可以再要!”楚天澤攥起我的右手,貼在他的臉上邊喘著氣邊柔聲安撫著。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白紙,嘴唇好似擦了紫色的唇膏。

    “要也是跟我要!”另一邊同樣攥著我手的白鶴軒孩子氣的來了一句,把原本悲傷的氣氛瞬間打破了,我抽出手沒好氣的拍他腦袋一下。奶奶的!本來可以就著這個氣氛把楚天澤繞進去,被這家夥一攪,我還得再醞釀!

    收住眼淚,我長長的歎了口氣,又道:“我想跟楚天澤單獨談談,麻煩大家先出去一下好嗎?”

    夜和奇哥很識趣的離開了,而白鶴軒則跟聽不懂一樣,揪起我一縷頭發假裝玩的不亦樂乎。我斜眼瞅著他,“喂!閑雜人等可以回避了!”

    “你倆說話,我還需要回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一想,也對,這家夥屬於極度沒安全感的人,若是讓他出去,指不定瞎想些什麽呢。“那好,接下來你就是啞巴,不許插嘴!”這家夥在嘴上做一個拉拉鏈的手勢。

    我扭過頭看向楚天澤,“你為什麽不接受楚天恩的心髒移植?那是他的遺願不是嗎?”

    楚天澤低下頭,也揪起了我的一縷頭發,繞在手指上,淡淡的說道: “都是楚家的子孫,可是因為爺爺的偏袒,他為此吃了不少苦頭,你也知道現在人的現實,尤其是站在權利漩渦中的人,家族是依靠,可家族掌權者的態度就是人們追隨的風向標。他討厭我,恨我,甚至想讓我消失,我都可以理解。本就是病病歪歪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何必擋別人的路。所以我躲著,忍著,盡量不與他正麵衝突,隻是想表明自己態度。但是通過這件事我才明白,他根本不是為了爭權謀利才會如此。你想想,以他的腦子,那些人能是他的對手?而他竟然命喪於此,其實是他自己的放棄,或者說是對我們所有人的懲罰。他生前沒有得到爺爺的關懷與重視,所以他就以此極端的方式,把他的名字永遠刻在大家的心裏!”

    “不,你也把事情想得太極端了!”我搖頭不信。

    楚天澤苦笑,“他臨終前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我以身殉職,爺爺該有麵子了!”

    我的眼淚又奪眶而出,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眼巴巴望著爺爺,希望得到老人的關愛與認可,而那位老人卻把疼愛的目光全放在了另一個孫子的身上。難怪那次鋼琴比賽,我在飯桌上唱到了《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他聽完會沉默的離開,那時他的心裏一定在滴血吧?!

    白鶴軒忙拿紙巾幫我擦,而我卻將他的手推開,任眼淚不斷的滴落,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楚天澤,命令道:“看著我楚天澤!你聽著,這個孩子我決定不要了!”

    “為什麽?!”大叫的是白鶴軒,而楚天澤卻用受傷且帶著懇求的眼神看著我。

    不理會白鶴軒,我語氣堅定的說道:“我有時覺得自己真是個掃把星,給別人帶來的煩惱要比快樂多多了。以前因為我,佳佳活得不快樂,臨死都沒有聽到我的原諒;然後就是我的父母,與我同齡的人都已成家立業,而老兩口還在為這麽不爭氣的我操心著;再就是白鶴軒,有個我這樣的女朋友,把他氣得落下胃痛的病根不說,現在連肚子裏的孩子都不能保證是他的;再後來就是你,為了替我解藥,身體竟然弄成這樣。若我從沒出現,是不是你們就會按照各自的人生軌跡,好好的活著……”

    “胡說!若沒有你,我都不知道啥是真正的快樂,又談什麽好好活著?”

    我搖頭,“不,你們不快樂,是很累才對,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我的存在是抹不去的。由此可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讓他重演,這就是我不要孩子的原因,血濃於水,若他真的是你的,生下來就沒有親生父親的悲慘命運,就是我給他造成的,所以幹嘛要生下來呢?”

    “好,我明白了,那就隨你吧!”

    楚天澤的反應令我心裏‘咯噔’一下,奶奶的!怎麽不按套路走呢,我轉念一想又明白了,他可能對自己的身體一直都保持著悲觀的態度,才會如此吧,於是又道:“但是曾經有位醫生給我檢查身體時說,由於身體的原因,我若是打掉孩子,今後可能很難懷孕了!”

    “什麽?真的嗎?”

    “這種玩笑我能隨便跟你開嗎?所以選擇權在你手上,我的命運也在你手上,你來決定吧!”說完我就閉上眼了,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實則是怕被楚天澤看出端倪,這小子太猴精了。

    “六十,你這是在逼我啊!”楚天澤無奈的說。

    我睜開眼又看向他, “其實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免不了對別人產生愧疚,與其窩窩囊囊的逃避,為什麽不以積極的態度麵對呢?你光想著移植了楚天恩的心髒,會覺得自己欠他更多。但是你別忘了,證明一個人還完好的活著有兩大身體部件,一個是腦子,另一個就是心髒,你讓他的心髒繼續保持跳動,不就是讓他的生命延續麽?”

    楚天澤沉默不語了,我卻不能任由他思考,便朝白鶴軒道:“你去叫醫生過來,就說我要做流產手術……”

    “好!我接受移植!”楚天澤終於是鬆口,然後又聽他道:“但你也得答應我,現在就走,我會讓奇哥親自送你會X市。”

    “可我想等你動完手術後再走,還是說等我走了,你再反悔?”

    “不會,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不想你等我動完手術有兩個原因,一是不想你看到我虛弱的樣子,二是我身邊水太深,不想你陷入其中!”

    “好,我明白!”我痛快答應,隻要他同意手術了,一切都不算事兒了。

    “還有你!”楚天澤又看向白鶴軒,“把你的事情趕快處理好,陪著她吧!”

    “先管好你自己吧!切!”

    我無語,白鶴軒這個家夥,真是欠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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