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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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的身體一日接一日的好轉起來,怕村民慌亂,知道妖怪將近的三個人什麽都沒說出來。隻是加大了巡邏的時間和力度。荷說的支援還沒來,這已經是鬼車撿回荷的第七天了。輪到鬼車巡邏。

    身為三人中潛在最強大,感知最靈敏的鬼車;剛出了村子就聞到了血腥的氣息。

    向前奔跑一段,鬼車撞入了草叢,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狼的形態了。使用妖氣灌注入四肢,速度立刻加快了數倍,鬼車風一般的卷向血腥的源頭。

    也許是感應到鬼車的氣息,前方血腥源頭,傳出了陣陣淒哀的狼吟。

    ……妖狼一族?

    豎瞳縮緊,就算鬼車從不需要狼群,也絕對能聽出那是呼喚同伴的聲音。那叫聲的頻率,根本就是妖狼一族特有的呼喚方式。鬼車高躍過樹叢,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就趕到了呼喚聲發出的地方。

    那是頭棕色的母狼。

    不知道怎麽到了這種地方,旁邊四散著十多條狼屍,每條狼屍上都是無數的傷口。就算唯一存活的母狼,也是滿身傷痕、奄奄一息。

    鬼車變成更方便行動的人,連根抓起附近的草藥放在嘴裏,胡亂的咀嚼兩下,也不管發苦的嘴,立刻塗抹在母狼的傷口上,止住血。

    內力運行的妖力,也無法輸入別的妖怪體內,鬼車摸摸母狼的頭,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我救不回你的生命,你是哪個部族的,我也許會帶你們回去。”

    母狼蹭蹭鬼車的手,虛弱的嗚嗚幾聲。

    “不用帶回去,有事要拜托我嗎?……好的,如果不是報仇什麽的,我答應你。”鬼車愣了下,回到出生地、死在出生地不是大多數狼的願望?

    母狼嗷嗚一聲,用剩餘的底氣呼嘯出聲,隨後像是失了氣力,大口大口喘息著。看急促的喘息頻率,根本是沒多少時間了。她伸出舌頭舔了舔鬼車的手,示意拜托鬼車了。妖狼的狼群,對同是妖狼的鬼車,顯然百分百的信任。

    “我知道了,把殺你的妖怪告訴我。”看著母狼迷惑的眼神,鬼車殺氣十足的一笑,說著黑色的冷笑話:“是不幫你報仇,幫你報仇的話,就搶了我的獵物。狼群是不可以搶我看上的獵物,絕對不可以。”

    說完自覺有些肉麻的話,鬼車暗諷一下自己作風越來越奇怪,細細搜尋著母狼身上殘留的氣息。

    的確沒錯了。

    鬼車垂下眼,不再分辨母狼傷口上殘留的妖氣。量不同,但的確和荷傷口上殘留的妖氣及其相似。

    母狼斷斷續續的嗚嗚叫著,用狼簡單而又複雜的語言,敘述著凶手的樣子:似是而非的妖怪,有著螳螂的雙爪;蜘蛛的身體;蜥蜴的後腿。速度很快,兄弟姐妹們都抵擋不住,隻有她活了下來,卻也快死了。

    他們,為了保護幼崽不能逃;戰死的太憋屈了。不用幫他們報仇,憋屈的戰死,也算是沒有辱沒妖狼一族的血液。

    耐心的聽著母狼最後的嘮叨,鬼車輕撫著母狼的毛,抱著母狼,直到她的斷氣。

    收起了輕浮,鬼車半合眼瞼仰頭長嘯,聲音中有太多說不出的肅穆。

    看著死國的差使落下,看著母狼的靈魂被綁入那個世界;依舊連綿的長嘯。

    曾經狼老爹教給她,對於同族戰死的同胞、在心底讚賞的人類、包括英勇死亡卻原本討厭的妖怪或者對手,都要以最真摯的心情去為其送別。鬼車長嘯著,充滿了不算惆悵,卻充滿離意的送別。

    在鬼車長嘯時,七八個小狼崽已經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嗅嗅鬼車身上的氣味,小心翼翼的各自尋了狼屍,幼嫩的叫著,輕舔起漸漸失去溫度的狼屍。

    死亡的狼,鼻頭會漸漸僵硬,失去往日的柔軟。一幹幼嫩的狼崽子還不知道什麽叫死亡,見成年狼不理他們,用撲用咬,用嬉戲的方式希望取得成年狼的回應。鬼車抱著的母狼身邊,至少聚集了有三匹小狼。

    小小的狼群部落裏,至少有四匹成年母狼。這個數目的狼崽……

    鬼車把八匹小狼崽叫到身邊,一一摸了摸他們的頭,略大的力氣甚至讓有些小狼崽翻了個跟頭。仔細分別,八匹狼崽身上,的確一絲血腥味也沒有。

    鬼車這才感覺到嘴裏的沙土味,狠狠的呸呸了幾口,吐出了滿嘴咀嚼草藥時吃進去的泥土,鬼車收攏起一幹小狼,告訴他們跟著自己走。

    “帶回去的話,你要怎麽和村民甚至除妖少女解釋?”

    雙刀從掛墜裏鑽出來,木然的和鬼車唱反調。他不是反駁,是單純提醒鬼車遺忘的東西。

    坐在地上任憑小狼崽們把她當成玩具,爬上爬下的熟悉她的味道。聽到雙刀略帶責怪的聲音,鬼車搖搖頭,滿不在乎的笑道:“我為什麽要與他們解釋?”

    雙刀愕然,這幾年在人類村子的生活,的確讓他快忘記了,眼前這個笑的不正經的少女,的的確確是一隻妖力強大的狼妖。說不定,比起將要來的妖怪,眼前的這個,還要更為危險一些。所以,當初他才想盡辦法,讓這桀驁不馴的妖怪,學習武士道的精神。

    “喂喂,你不是把我當成純粹的人類除妖師了吧。”鬼車大笑出聲,托住從她肩膀上震掉下去的小狼崽,咧嘴的囂張萬分。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給雙刀麵子一樣。

    雙刀不好意思的醬紫了臉,鬼魂難得的表情,被他演示的淋漓盡致。

    難得害羞的武士轉開了頭,撓了撓後腦,開口再沒平日的理直氣壯,以空洞嗓音搞笑的支吾道:“你平日又不吃人類,又不像狼牙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除了擋住的尖耳和獠牙,怎麽樣也不會有人感覺你是妖怪吧。”

    “所以說,多了幾個狼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鬼車順著他的話,故意歪曲了他的意思:“在狼崽還沒長大時,那群村民大概會說‘啊,鬼車大人又有新愛好了’什麽的。”

    “長大了呢?!難道你要村民們發現你是妖怪?”

    “我說雙刀。”提開淘氣爬到臉上的狼崽,鬼車丟下套就讓雙刀往裏跳:“你認為,如果對上妖力強大到狼牙都不能輕易收拾的妖怪,我會不變成狼形?”

    狼屍上殘留的妖氣和邪氣,明白的說明了那妖怪不是好相與的。

    從不懂得鬥嘴的鬼魂武士啞然。

    狼牙拚著受傷甚至死亡才能收拾的妖怪,身為同胞,鬼車是絕對不能為了保持人形讓村民相信,而漠視戰鬥的。

    退一步講,巨大的戰鬥響聲,不管在哪一定會引起人的注意。

    到時候,村民們想不懷疑鬼車和狼牙,都不太可能——就算沒看見,也會懷疑普通的流浪者,怎麽會圈養七、八隻狼?!而且那群狼,一個個都那麽聽話。

    雙刀想勸鬼車放棄狼崽們,卻也無法說出口。

    ——勸妖狼放棄自己的族人,隻為了不讓人類發現身份?

    雙刀自以為,他還混蛋不到那個程度。現在,他看著那個和狼崽們玩的開心的身影,才恍然:不管是鬼車還是狼牙,即使住在人類村莊,即使在保護人類;他們的本質,還都是……妖狼。

    就像他,即使變成了鬼怪,還是自以為是人類。

    花了半天工夫,讓狼崽們熟悉了她的氣味,鬼車才慢悠悠的向回走,身後帶著一幹狼崽。出去時是中午,回去時已經是黃昏了。帶著群慢悠悠的小狼崽們,速度實在快不起來。

    出於對同胞實力的自信,狼牙並沒出去找尋。

    到是荷,見鬼車那麽久沒回來,背起斬就出去尋人。可惜她沒有狼牙般靈敏的鼻子,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鬼車悠哉哉帶著群好奇四處張望、神氣挺胸抬頭的狼崽進了村,無視村民們的奇怪表情和孩子們的好奇欲望,直接向新蓋好的房子走去。

    狼牙早在鬼車進村之前就發現了,寵辱不驚的抬手打了個招呼,指指她身後的八匹狼崽:“你自己照顧,別找我。”

    荷倒也沒太驚訝,一眨眼已經蹲到其中隻狼崽前了,她興致勃勃的戳戳身前狼崽幼嫩的小鼻子,大為感興趣:“能給我一隻?”

    受驚的小狼崽刺溜鑽到了鬼車腳下,張牙舞爪的揮舞著粉紅的小肉墊。

    說起來,不管是鬼車還是狼牙,小時候都這麽粉嫩。

    “嗯,單養容易死。不怕我壓榨你的話,就跟我一起照顧?”

    鬼車提起腳邊的狼崽,戳戳它粉嫩的鼻頭和肉墊,小狼崽配合的老實搭下四爪,隨著鬼車的動作搖擺身體。小小的粉嫩鼻頭,水汪汪的杏仁眼,怎麽看都看不出以後凶惡的樣子。現在,標準一呲牙咧嘴的樣子,就像是炸了貓撒嬌的小狗。

    擔心了一路的雙刀,在掛墜裏看著愉快點頭的荷,痛苦的抱住了頭無聲□□——他這一路到底為什麽擔心成那樣子,他現在感覺自己就是一個……

    “白癡。”

    狼牙掃了眼鬼車,又看了眼荷,最終眼神停留在葫蘆掛墜片刻,甩頭走人了。

    雙刀鬱悴,葫蘆掛墜吧唧的一聲落地。

    就如同,雙刀此刻脆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