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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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梗。

    如果可能,真想讓那個巫女撕去那清冷無欲的表情,桀桀,巫女和四魂之玉,我都想得到……來啊,你們,吃了我然後給我力量吧!

    鬼蜘蛛的邪念,被吞吃。

    孕育出了一個新的妖怪,名字叫做……奈落。

    深淵,墜落在深淵中的,邪惡之心。

    在一片汙穢中,他出生。所帶的情感,隻有無盡的憎恨和欲望。四魂之玉,似乎靈魂在咆哮著,叫囂著;變成了那個美麗的巫女,卻不得不在陰影中站立,因為……陽光下,他的表情,是邪惡而黑暗的。

    奈落,從一出生,就少有善的一麵。

    那個半妖,那個巫女……不管怎樣,他要除去她。鬼蜘蛛,他是奈落,鬼蜘蛛的心,休想影響他。他出生,就是奈落,隻是——奈落。

    他要除去那個巫女。

    窈窕婀娜的巫女不安的用手扣住心口,四魂之玉在她手裏染著靈動的光芒。對於汙穢中的半妖,也隻是刺眼的存在。鬼蜘蛛的心自從看見了巫女就在劇烈的跳動,叫囂著要擁有她,奈落披著犬夜叉的表皮,垂下了雙眸。

    ……好想,殺掉她。

    這麽對自己重複著信念,他用銀發半妖的外表猙獰的笑,對外界還是懵懂的感知中,他本能的去憎惡影響了他的心髒。

    利爪,閃著寒光。

    毫無防備的巫女倒落在地上,四魂之玉映著那個銀發半妖的容顏,而隻有眼睛、那雙暗不見底的眼睛,屬於他奈落。

    “笨蛋。”

    看著躺倒在地上神色不可置信呢的巫女,奈落所謂的心髒在抽動,他惡狠狠的踩住了巫女的手,心中一陣暢意。他說【笨蛋】,對著身下的巫女,也對著躁動著的鬼蜘蛛之心:“我根本無意變成人類!”他根本無意擁有個人類的女人!

    “我要的是四魂之玉。”

    他要的隻有四魂之玉,想要女人的是鬼蜘蛛,不是他。

    人類的女人真的很愚蠢。躁動的鬼蜘蛛之心讓他殺不掉那個叫做桔梗的女人,他就故意把那個半妖也牽扯進來,那個愚蠢的女人和愚蠢的半妖,果然看見彼此手上弓箭與四魂之玉就信以為真了。互相,開始殘殺。

    也不應該說是殘殺,那個愚蠢的半妖,根本就沒有還手。

    巫女的封印之箭將半妖徹底封印在樹上。撿起了四魂之玉,桔梗搖搖晃晃的倒在了地上,四魂之玉發散這靈光,奈落伸了伸手,想要抓住。雖然犬夜叉隻是被封印了,沒有死;巫女也沒有死,隻是受了重傷,不過也沒什麽。

    雖然有差距,和他所計劃的沒什麽兩樣,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那個愚蠢的女人寧願帶著玉永遠消失,也不帶著憎恨活著?

    這是,為什麽?

    奈落不明白,燃燒的火焰在他的眼裏幾乎是嘲諷的。

    我有一個笨蛋父親,總是會叫做我小灰毛;我有個溫柔母親,總是會眼波如秋水般媚人;我有三個同胞,分別是大哥白冠,二個狼牙,三姐鬼車。

    我是,灰毛。

    三姐是個很奇怪的妖狼,小時候四個兄妹打鬥玩鬧的時候,她總是會習慣的讓著我這邊。隻比我出生早一點的三姐,是我們四個中最深沉的狼,一有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陷入沉思,一點都不好玩。小時候的我,有一身引以為傲的淺灰色狼毫,是四個狼中,和母親最為相像的。

    大哥是有責任心又嘮叨的家夥。

    二哥是毒舌又安靜的家夥。

    三姐是性格詭異又喜怒不定的家夥。

    小時候的我,是活潑又好動的家夥。從小生活在一起,比起三個兄姐的性格,我卻更喜歡溫柔大方,安靜嫵媚的母親大人。也許,是我的毛色和她最像的原因。

    第一次分別時,看著二哥和三姐無動於衷,甚至還有閑情調笑我的時候,我暗自握爪,決定要像母親大人一樣榮辱不驚。那時的我,被二哥和三姐帶走了話題,完全沒有再感覺道離別的悲傷,有的隻是一腔決心。

    三姐是努力的家夥。

    我們之中,甚至連二哥狼牙最開始都比不上她修煉的狠勁。剛開始見到血的時候,三姐總會微微顫抖著身體,忍耐的咆哮著。

    隻是,我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麽我們之中最努力的她,會是最後一個化為人形的。

    就像,不喜歡人類的我,很久之後才明白為什麽三姐總是會放過人類,從來不吃那種對我們來說很美味的生物。

    以前的我,就是這樣一個表麵溫和,內心卻充滿了妖怪的高傲與不屑的狼。

    ……

    妖狼不會用血緣關係稱呼彼此,通常兄妹之間也隻是采取平淡的名稱稱謂。長大後,灰毛在心裏也不會再叫著三個同胞哥哥姐姐,她出落的動作優雅,越發的風華絕代。

    鬼車是喜歡旅行的妖狼。雖然我們更喜歡稱呼它為——漫無目的的浪跡。

    除了努力在族群裏樹立威信的白冠,她和狼牙都經常會在空閑時被鬼車拉去旅行。灰毛疏離的看著鬼車遊走在人類間,一次又一次的被人類排斥出去,隻因為她沒有特意掩飾她妖怪的身份。每當如此,灰毛都有種淡淡的諷刺和屠殺的欲望。

    人類這種東西,鬼車的對待方式太過柔和了。

    ——妖狼同胞,在乎的隻有彼此。

    灰毛,在乎的也隻有有限的幾個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母親大人。

    近百年轉瞬即逝。

    後來,她開始厭倦漫無意義的遊蕩。

    後來的後來,白冠有了自己的部族;她有了暫時的首領和領地;狼牙有了新的目標,不斷的變強。隻有鬼車,還在固執的在人類間浪跡。

    鬼車是矛盾的家夥。灰毛一直如此認為著。

    平常的時候,鬼車會安靜的坐在旁邊,不開口也不動作;像是象牙色的透徹雕像,有種清冷而野性的矛盾感。可當開口的時候,鬼車總會笑得幹淨又狂放,不同於安靜時迥異神情。所以,在鬼車開口邀請的時候,灰毛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就如同答應,在食骨井之村,堵截那個充滿邪氣、妖氣弱小的半妖。

    灰毛,其實是不喜歡戰鬥的。

    她更喜歡的方式是隱匿了氣息,一擊必殺。幼年的血腥,隻不過是因為她還弱小,所以不得不沾染上。

    “你的名字。”灰毛依舊是如常的溫柔微笑。

    即便是看見了充滿邪氣的半妖犬夜叉,也不例外。她剛剛在村前看見那個半妖,向著鬼車的方向去了,所以,眼前這個絕對不是那個衝動暴躁的半妖,犬夜叉。

    “奈落,我叫做奈落。”

    對方同樣優雅的躬身,貴族氣質十足。

    用犬夜叉外表施展的貴族禮節,讓灰毛不經意的挑了挑柳眉,點了點下巴,“深淵?是個很有深意的名字。”她客氣的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套著一層溫柔的包裝紙:“如果給你添麻煩了,我感到很歉意,不知奈落先生可以不可以講一講你,來滿足我的好奇心呢。”

    灰毛像是個深閨中,對一切都報以興致的大小姐,甩袖遮攏住唇角:“隻是,給先生帶來麻煩了。”

    “看上去溫柔,其實妖狼小姐非常強勢呢。”奈落不緊不慢的微笑,沒有絲毫懼怕:“這樣可讓人會苦惱。”

    他紳士的言語,也掩蓋不住渾身波動的邪氣。

    “另外一位妖狼小姐,似乎有些問題了……”

    奈落悠閑地說話,隨著遠方鬼車妖氣的變化,肆意編造謊言。

    灰毛微笑的看著他,垂下眸子,修長的睫毛將犬夜叉的臉孔分成一段段。不同於鬼車會令人恐懼的細碎亮銀灰色瞳孔,灰毛的雙瞳,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會給人以溫潤平和的視覺。

    叫做奈落的妖怪的確有一手,是玩弄人心的好手。當灰毛被他聲東擊西的騙開片刻,再回來時,擊碎的隻是個替身的木偶傀儡。

    隻是,有什麽關係?

    灰毛含笑輕輕夾起地上破碎而粗糙的木傀儡,動作典雅大方:靠這種未完成的粗糙傀儡,就算跑,你又能跑的了多遠?

    還是,沒關係。

    作為成功欺騙了妖狼的獎賞,就讓他跑開好了。

    灰毛無所謂的含笑離開,結束了這次旅程,回到了東方洞穴的群山中。

    再次相聚時,鬼車沒有出現。

    她被巫女射穿了玉球,又恢複了曾經無法變成人形的尷尬場麵。整個第一次聚會,她和兩個同胞,都在為那個巫女死的太早而惋惜著——他們的同胞,隻有他們自己可以欺負。其他人……其實,狼大部分是睚眥必報的家夥。

    前提是,狼在心裏有在乎的東西,甚至比族群還在乎。

    不意外的。

    其中最為細心的灰毛,在再次聚會的時候,和族□□代一聲,就去找尋鬼車了。

    沒有絲毫意外,灰毛找到她那個執迷不悟的同胞的時候,是在奇怪的七人之間。明明是人類卻有著血腥味,讓灰毛略有在意。

    不過,僅僅是略有罷了。

    不管是領頭的扛著大矛的人類還是最後的白衣矮子,都對她事不關己。弱小的人類沒什麽可在意的,灰毛那麽想著,禮貌委婉的對七個人類溫柔點頭。

    七人隊——那一行人類中的惡徒,所擁有的名字。

    其中分別有揮舞蠻龍大矛喜好喝酒的蠻骨;不喜歡女人卻喜歡尋找男人做獵物的蛇骨;聰慧的軍師卻有些自我的煉骨;殺意強大擁有兩麵的睡骨;喜歡製造□□喜歡女人的霧骨;自大無比惡鬼還愛食人崇拜妖怪的凶骨;和喜歡用機器武器和煉骨關係最好的銀骨。

    灰毛不記得是什麽天氣遇見那七個人類的。

    隻是記得似乎是趕在鬼車臨行之前,與鬼車一同離開的還有叫做睡骨、凶骨的兩個人類。灰毛含笑的應了不去傷害同行的人類,暫時留在這裏等待,眼中卻閃過幾絲無聊和無趣。對於她來說,人類又算是什麽。

    頷首淺笑,灰毛輕易答應了鬼車的條件,目送她和兩個人類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本該是寂靜祥和的一麵,沾染了血腥後,味道就變了。火燒灼的焦糊和人類發出的血腥,伴了青草的芬芳發散發酵。

    灰毛收斂了衣袖,在血腥氣中優雅正坐,閉起了雙眼。不是為了同情也不是為了恐懼,僅是單純的閉眼小休。

    本該是炎炎夏日的一天,血腥味蒸發更盛。

    哢噠。

    一聲清脆叩擊,乳白色的瓷質酒杯安然落在灰毛麵前。持著它的是一隻骨節分明而有力的男人手掌,在上麵便是鱗甲全無的硬皮護手。持著酒杯的手臂,是屬於那個叫做蠻骨的七人眾頭目的。

    灰毛平緩抬首,一路尋到了那手掌的主人,略偏了頭,抿唇淺笑:“什麽?”

    蠻骨轉過臉,瞳孔深邃表情開朗:“蛇骨這家夥又將全村的女人都殺了,倒酒的話還是女人比較好。拜托你了。”

    灰毛凝視那乳白的瓷杯,一攬袖尾,輕持了一旁的酒壺,自上向下的點倒。清澈的酒水頃刻就填滿了不大的酒杯,灰毛一甩手收了酒壺,將杯子向蠻骨的方向推了三分。不知何時,她也拿過個杯子,自斟淺酌。

    說是倒酒,徹頭徹尾也隻有蠻骨需要其他人幫忙倒酒。

    喝到有幾分溫醺,蠻骨很大力的拍著灰毛的肩膀,爽朗笑道:“你這家夥比鬼骨有意思多了,是個倒酒好材料。”

    那叫蛇骨的突然黑下了臉,將酒碗向後一扔,孩子氣的不快道:“討厭討厭討厭,好不容易等鬼骨走了又來了個討厭的女人。”

    灰毛懶洋洋的抬了眉眼看了一眼蛇骨,自飲一杯。

    並不在意給人類倒酒,灰毛依舊是一副溫潤如水的樣子。有時會為了懶得給人類倒酒,便從叫做蛇骨的男人手下救下一兩個年輕的姑娘。

    一次尚可,蛇骨隱忍了。

    次數多了,救人便成了徹徹底底的武鬥——並無妖氣的蛇骨怎會是灰毛對手。連綿不絕的刀影也頂多能傷到灰毛,並不能殺死。倒是灰毛仗著妖狼一族固有的速度,每每能製住了蛇骨。

    蛇骨的刀甩出來一片刀影連連,速度還不到極快時極容易被人看出。那把薄身的刀,的確是巧奪天工。

    人類中,也許有幾個有趣的。

    灰毛拂去額間的汗,在無聊時開始習慣溫柔諷了那叫蛇骨的少年,舒展筋骨的打上一打。日子漸久,也逐漸由平日的溫柔語調改成了一句慨歎的“人類中,也許有幾個有趣的”。每每如此,那叫做蛇骨的便會一臉可輕易看懂的喜怒哀樂的攻擊。

    日月更迭,不知何日起,那殺意十足的刀鋒和利爪,也漸漸成了一種單純的慣性。

    在給蠻骨倒酒時會平穩的放下掉酒杯開打;在村莊門口會因為救下本該無所謂的人類開打;在任務的時候會被說成不爽的溫柔笑麵虎開打;在平常的時候會因為過為女人味開打;一點點小事,就會演變為戰鬥。

    從初始的懶得理會,到後來的被激出殺意,再到後來的習以為常、以此為趣……

    灰毛,潛移默化的改變著。

    流水湍急,本是清靈如畫的風景,卻不能免俗,被屍體沾染上了幾分緋紅。灰毛懶於殺戮那些手無寸鐵的女眷,怠惰的倚了溪水上浮橋的紅木欄杆,偏頭向湍急不休的溪水看去。不多時前,這條小溪流還被人血染得發紅,不多時後,已然幹淨如初。

    灰毛伸手將指尖擦入水中,無聊的垂下雙眸。

    不到片刻,蛇骨略帶不滿的執稚抱怨男人的聲音便以傳來。總是說些都是腐爛沒用的男人,又總是用彎刀殺個不停,大概就是蛇骨的性格了——找到好的獵物時,往往會笑得燦爛無比。

    最甚的一次,便是含淚殺掉了最喜歡的獵物。

    灰毛搖頭,含笑收斂了衣袖,凜然正坐:“那還真是替這些無辜往死的人類,可悲呢。若不是蠻骨懇切,我定會認為你是個女人。”

    “切,討厭的女人別叫我的名字。”

    一陣白光,蛇骨慣性的揮舞出了刀鋒,而灰毛早早俏生生的站到了橋末。兩人各占橋的一端,頗有些決鬥前的淩然。

    隻是,一個眉眼溫柔,一個漫不經心。

    倒像是,哪家鬧別扭的姐妹。又像是,清秀小夥鬧別扭時,在被溫柔的姐姐奉勸。

    人類,許是有不錯的。

    大概,也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