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劍拔弩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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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她身子一個不穩,便要仰倒。@|孟奕安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她的身子,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觸碰到她後頸時摸到了一層冷汗,讓他驟然緊張了起來。
被溫暖的懷抱攬著,葉小清沒有感覺到半分舒適,反而盡是煎熬,她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想要從他懷中逃出,“放我過吧,求你了,孟奕安……”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我要出城……放我出城……”
孟奕白還在城外,她想要去找他,她必須要去找他。
此話一出,感受到抱著她的雙臂忽然僵硬了,她睜開眼,入眼的便是孟奕安緊繃的麵色,滿室搖曳的燭火落在他麵上,忽明忽暗。
他仿佛在壓抑著極大的怒氣,眉心緊鎖,呼吸都有些重了醢。
“事到如今你還想去找他。”他的聲音很低很沉,“他到底有什麽好!你為何一直要回到他身邊,我與他比到底差在哪裏?”
就算是再怎麽憤怒,但他也不想將怒火發泄在她身上,所以他壓抑著怒火,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抱著她的手卻不自覺收緊,眼底盡是磅礴翻滾的情緒,質問道:“你說,我到底差在哪裏?”
葉小清痛苦地吸了一口氣,鋪天蓋地的暈眩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一想到孟奕白就在城外,她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讓她鼻頭泛酸,胸口疼痛緹。
窗外電閃雷鳴,雨勢加大,豆大的雨滴撞擊在窗沿上,響個不停。
她再也抵抗不住滲透四肢百骸的疼痛,無力的癱倒在他懷中,聲音也很輕很輕,幾乎聽不真切,“他、他比你好太多,太多……”她閉上了眼睛,聲音漸低,直到消散,“你……比不上他,比不上……”
話音剛落,她堅持不住,隻能任由自己的思緒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一道閃電而過,將內室照得亮如白晝,內室中安靜到有些詭異,孟奕安低垂著眼眸,聽著窗外漸漸加大的雨聲,穩著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閉上雙眼平靜了半晌,看了看懷中暈厥的人,環抱住她的手臂用了些力,自言自語地輕聲道:“這江山是我的……”他深吸一口氣,“你,也必須是我的。”
…………
一道王府的院牆阻隔了王府外的風雲詭譎,即便是外麵天翻地覆,王府內也是一片安靜祥和,絲毫不受一點影響。
永昌王府成了整個太平最為安寧的地方,王府中的人也成了最為安逸的,有人很是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逸,但有人卻不怎麽享受。
最為不享受的,就是被困在王府中不得外出的葉小清。
此前的十幾二十年,她從來未受過管束,幼時開始就漫山遍野亂逛,末了都是寨裏的大漢拿著木板子來揍她她才肯回去。
這猛地被囚禁在王府中,還是在關鍵的時候,讓她很不適應,但孟奕安倒沒有絕情至極,還允許她在王府中逛逛,隻要不是出王府大門,一切都好說。
不過就算是可以在王府中閑逛,身後也得跟著兩個侍衛兩個婢女,蒼蠅似的轟不走。
這些葉小清都能忍,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可是每天幾個太醫對她輪番診治讓她真的受不了。
試想一大清早,睜開眼就有幾個太醫圍在床榻前,對著她又是針灸又是喂藥,她還沒完全醒過來就被折騰的要了命,整個腦袋殼被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讓她有苦難言。
雖然是苦了一點,但是那些太醫沒日沒夜捯飭她的腦袋,倒是頗見成效,有的時候她一整日都不會頭暈,偶爾還能偷著練練武,她如今確實不能用盡全力,但是對付對付天天纏在身後的侍衛還是足夠的。
若是擱在以前,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動了手再說,可如今她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山匪頭子,做事也知道留一點心,所以她暫時沒有妄動,每日還是病病殃殃的,賴在床榻上不想動。
自從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孟奕安,他沒有來看過她,她也沒主動去見過他。
葉小清覺得,他們之間如今隔了太多太多,多到無法跨越,她之前對他的愧疚仍在,但始終是回不到之前了,她算不上恨他,也算不上怕他,但始終不想再見到他了。
錦瑟也說過,為今之計全靠她了,所以她必須仔細思考,若是她再做不好,就沒有人能做好了。
她忍住了想逃跑的念頭,裝作疾病纏身的模樣,賴著不想動,照看她的婢子很是擔憂,她們謹記著太醫的話,要多帶她出去透透氣,所以都紛紛勸她出去走走。
至此,葉小清隻能裝作極不情願地出了門,在王府中閑逛幾圈,將地形摸了個透徹。
見她病怏怏的模樣,婢子也絲毫沒有戒心,甚至連林思源住在哪個小院都指給她看了,還跟她說了不少外麵的情況。
太平依舊是亂的,朝廷官員倒戈了一大半,剩下的還在力爭,不少人因此被關押大牢,皇後因為皇上駕崩傷心過度而臥床不起,後宮中諸多事宜由周貴妃暫時管理著。
這般算得上是裏應外合,將皇宮完完全全控製住了,外人想進入皇宮都十分費力。
聽到婢子們提及周貴妃,葉小清心頭驟然不舒服了起來,雙手不由自主擱在小腹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今似是到了絕路,再無翻盤的可能,她也沒機會出府,就算知道什麽也無能為力,但早在那日茶館中,錦瑟便早有預料她會被困府中,所以早早與她做了打算。
葉小清一開始是不相信孟奕安會再次將她關起來的,對錦瑟的提議根本不上心,直到她的話一語成讖,她才不得不相信。
王府東側是一條長街,平時很是熱鬧,天還沒亮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位,隻是現如今太平人心惶惶,永昌王府也成了最為敏感的去處,老百姓無事一般不敢靠近,長街也安靜了下來,甚少有人從那經過。
在茶館分別時,錦瑟便跟葉小清約定,因為在外消息靈通,若是事態發生變化,她得了消息之後就會放飛紙鳶,讓葉小清務必留心,等到入了夜她就去王府東側的圍牆,將消息寫在紙上,用手帕包裹著紙條和小石子扔進院中。
她在外一切都好說,關鍵是葉小清不能掉鏈子,一定得拿到紙條才行。
自打被禁足在永昌王府之後,葉小清便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有事沒事就去窗邊坐著,嘴上說看看風景,其實是看天邊有沒有高高飛著的紙鳶。
她等了許久,等到望眼欲穿,終是在一天午後等到了在天邊悠悠飛著的燕子紙鳶。
雖說太平中人心惶惶,人人都閉門不出,但無論是多大的變動,都亂不了稚童好玩的心,如今正是春日裏草長鶯飛的季節,稚童都喜歡趁著風大溜出家門偷偷放個紙鳶,所以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也不會起疑。
葉小清一直在等,可是當真要她做些什麽的時候卻有些慌亂,心口砰砰砰跳個不停,特別是入了夜,她半刻都坐不住,又怕惹得婢子懷疑,隻能強壓住心頭的慌亂捂著錦被裝睡。
夜很漫長,也很安靜,待到婢子吹滅燈柱紛紛退下之後,她才從被子裏鑽出了腦袋,睜大眼睛四處看了許久,確定無人在才安心地掀開了被子下了地。
將竹意閣的大門推開了一條縫,外麵如水的月光流淌進了內室,在地麵上微微晃動。
最近她一直是病怏怏的模樣,懶散極了,沒人會料到她半夜還會起身出門,所以都毫無防備,她溜出竹意閣的一路都很順利,就是夜裏當真是很黑,她腳下不穩,險些摔個狗吃屎。
避開了一波又一波巡邏的守衛,葉小清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溜到了一處院牆前,根據她這幾日的摸索,這道高高的牆對麵就是那條長街。
趁著四下無人,她連忙蹲在了牆下,好久沒做這種偷摸摸的事情,她居然有些緊張,雙手一直在搓著,蹲著的腿有些發麻,又不敢亂動,她整個人開始哆嗦了起來。
就在她快要等不及的時候,頭頂上有個物什“嗖”的一聲落了下來,正正好好落在她身側的草地上。
葉小清先是被驚得一個哆嗦,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待她接著月色看到那一方素色的手帕,她才安下心來,連忙撲了過去,拿起了地上的手帕,轉身躲進了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