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七十章 相見時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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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童童言無忌.梁智銘笑而不語.
隻有傾羽一直不知道妝衣正在女扮男裝.聽到這話便沒來由的感到一陣莫名的喜感.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妝衣長得什麽模樣.不排除這丫頭雌雄莫辨的可能.可是明明就是個女孩子.非要說她長得‘像個’女孩子.
“她本來就是……”傾羽剛想糾正.妝衣已經踮著腳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嘻嘻地說了一句:“我們本來就是來吃飯的.剛好這衣服也髒了.梁老板.不介意我們去你店裏換套幹淨的吧.”
“當然.當然.”智銘是生意人.聽妝衣這麽一說自然是滿心樂意.伸手往門邊一引道:“二位裏麵請.”
妝衣大搖大擺地挽著傾羽就往館子裏走.
“不是說這家店的人都很可怕麽.”他小聲問她.“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我看那個梁老板……”妝衣說著偷偷回頭瞧了一眼.隻見智銘正被那群粗獷女子圍著.高瘦的身板上一顆腦袋顯得特別圓大.
確定智銘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麽後.妝衣這才鬼鬼祟祟地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那個梁老板的樣子.真的很像個冤大頭.”
……
二人進了店門.沿著大廳中央的旋轉台階環璿而上.見少東家智銘在後麵跟著.館子裏的人自然是紛紛退避.所以妝衣也走得特別大搖大擺.偶爾有幾個端酒托菜盤子的侍婢從他們身邊走過.看他們顏好也都是一路飆著媚眼滿麵嬌羞.
妝衣隻能一路躲啊躲.心中大汗這個梁老板雇傭侍婢的眼光真是與眾不同.
兩人上了樓梯.到了二樓的一個開闊處.妝衣四裏張望著.很快地找到這座‘鐸戈食府’中的琴台所在.
隻見在樓梯相反的方向立著一道圓拱形的香木隔屏.下方左右相對地蹲著兩隻彩塑獅子.圓屏內是一個微高於地麵的木榻.裏麵坐著個五六十歲的老琴師.方才二人在門外聽到的那首塞外胡謠就是從這裏彈奏出來的.
拱門外有一口紅瓷大缸.名曰聚財盆.是安川的習俗.用以客人打賞.裏麵淺淺地裝著一層碎銀子和錢票.木塌周圍一圈都擺放著香氣宜人的時令鮮花.屏門兩側還分別掛著一條木對.上書:睡草屋閉戶演字.臥樵榻弄笛聲騰.
妝衣第一眼看到這對聯子.心中暗讚了一句好漂亮的字.不免將連上內容輕念出聲.但她念完之後立馬就拉黑了臉.連一旁的傾羽聽了都將手握著拳放在鼻下輕咳了兩聲.(讀者親們.看不明白的多念兩遍.這裏有內涵-.-)
“你念的這是什麽鬼東西.”傾羽皺著眉問她.
“呃.屏門上的對聯……”妝衣表示很無奈.
“兩位喜歡這對聯子嗎.”不溫不火的聲音再度從身後響起.智銘已經被一群侍婢圍著從後麵迎了上來.一臉陶醉地自賣自誇道:“實不相瞞.拙作正是梁某自己寫的.”
傾羽隻能又咳嗽了兩聲.不置一詞.
“嗬嗬.原來如此.”剩下妝衣無可奈何地幹笑了一聲.打圓場道:“梁老板的詞作真是內容飽滿.一……”她想說一鳴驚人.但話到了嘴邊忽然覺得太犀利了.不妥.於是腔調一轉變成了委婉的:“一語雙關啊.”
傾羽覺得妝衣真是特不容易.
智銘是播月城出了名的學究.平時最喜歡附庸風雅地收藏一些詩詞字畫.自己心情好也會書上幾張.然後得意洋洋地掛在店裏供人看賞.不過因為水平中庸.因此少有人對之誇讚.聽妝衣這麽一說.他自是心花大開.興奮道:“這位小兄弟果然獨具慧眼.所謂知音難遇知己難求.二位若是喜歡.在下這就叫人把聯子拆下來送予二位如何.”
“……咳咳.”傾羽本來越獄出逃傷勢就沒全好.聽完這話差點沒把肺腔中的一口老血給噴出來.
妝衣也是給智銘震驚得嘴角微微抽搐.按捺住性子忍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如此個性之作更應好好藏之.梁老板的美意我們心領了.”
智銘嗬嗬一笑.經過之前的一番折騰.他現在已經莫名地對妝衣和傾羽充滿了好感.海內存知己.兩個來自南方的異邦之客.卻能看懂他並且欣賞的詩作.這是多麽難得的事情.見兩人還站著.他又殷勤道:“樓上還有雅廂.兩位請隨我來.”
“不勞煩梁老板.”妝衣笑著指了指拱門旁的一張臨窗小桌.拒絕道:“就坐這兒吧.我們剛好想聽聽曲兒.”
智銘瞥見傾羽背上背著個大琴袋.估摸著大抵也是懂琴的人.剛好他自己也有這種對感興趣的事物倍加留心的習慣.於是也欣欣然表示理解.
兩人走到窗邊坐下.桌上擺著一個琉璃花瓶.插著一長一短兩支蝴蝶蘭.而窗框邊上的牆麵上.又掛了一張畫.這幅畫可謂用色張揚奔放.整張紙全是明晃晃的黃色.妝衣愣是歪著頭看了很久.才明白原來這幅畫畫的是彩霞滿天.菊花遍野.
這回妝衣很是識趣.看完之後隻是咽了一口唾沫.不做任何表態.
在智銘的示意下.提著茶壺和早就準備好菜譜的高壯侍婢恭恭敬敬地迎了上來.一麵斟茶一麵把菜譜往二人麵前一攤.“二位隨便看看.要吃點什麽.”
隻瞄了一眼.妝衣就被菜譜上那同樣明晃晃的菜名和價格給亮瞎了...
大蔥蘸大膿、狼心狗肺、沙仁如麻、骨肉分離、鹽刑烤打、豆你丸……
妝衣覺得這家威武無比的‘鐸戈食府’簡直就是在考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倒是傾羽很自然地和那個又高又壯的侍婢交談著店裏的特色菜式.先問了店裏有什麽比較好吃.然後在那個侍婢的強烈推薦之下.幾乎是把最貴的那幾道每種都全點了一份.
那智銘隻當這兩個人是有錢的主兒.所以招待得也特別殷勤.不但催廚房給有限張羅.還特地差人去對街的裁衣鋪裏給妝衣買了一件幹淨的新衣裳換上.然後就樂嗬樂嗬地暫辭了二人又到樓下拉客了去.
“他走了.”妝衣小聲地提醒傾羽:“我們開始麽.”
傾羽提著茶杯輕抿了一口.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