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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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此人離開後.智銘有些歉然地看了看身後的婢女.討好道:“我說玲玲啊……”

    “做咩啊.”果然.玲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智銘有些語無倫次道:“那個.其實剛才我……”

    “泥奏凱.餓下間裏仲有事.”(你滾開.我廚房還有事)操著一口濃濃的鄉音.玲玲撞了一下智銘的肩膀就朝著屋外跑了開去.

    智銘被人高馬大的玲玲撞得晃了兩下.對著床上的妝衣欲哭無淚.

    看來他還真得想法子把這塊燙手的山芋給傾羽送回去才好.

    小兩口的事.果真有點棘手呢.

    ……

    這一頭.傾羽從九龍黑市回到小院的時候已是次日過午.雖然這幾日他早就抽空把播月城逛了許多遍.但在不熟悉的地方他的方向感始終不是太好.

    回去之後他先是在屋子裏找了兩圈.最終很是失落地發現.妝衣尚未回來.

    傾羽莫名覺得挺鬱悶.順帶還有幾分小小的煩躁.

    這時屋外傳來了一陣砰砰有律的敲門聲.

    “誰.”他問.如果是妝衣的話.肯定是直接進來.

    “閣下是莊一先生麽.”一個很是爽朗的女孩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聽上去絕對不到二十歲:“我是豐年糧鋪的夥計.來給你們送外賣.”

    妝衣定了外賣.傾羽微微一愣.他素來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眼下也不明白究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對方似乎很有耐心也禮貌.而且人是妝衣叫來的.所以他沒有辦法.隻好起身去給那個小女孩開門.

    門開了.小女孩對著傾羽稍稍愣了一下.英秀的小臉瞬間漲紅.但女孩很快便平複好了情緒.把外頭板車上的幾個亞麻袋子拿進了院子裏的晾曬石板一一打開.接著抄起插在腰後的一本小賬對照著念道:“東西都在這兒了.總共是糯米半鈞.香菇兩斤.蓮子三斤.冬筍兩把.核桃仁三斤.鮮桂圓一掛……”

    傾羽聽著這一大串的食材名.嘴角忽地淺淺一笑.心中微微浮起一絲暖意.這些原來都是小雞燉八寶的食材.往日他最是喜歡這個.隻是難為妝衣一下子買這麽多.

    想著想著.思及昨夜之事.傾羽心中又不免有幾分歉然.

    但聽那女孩繼續念道:“枸杞半斤.幹貝三錢.蝦仁六錢……生雞兩隻.”

    念完之後.女孩又把那本小賬往腰後的束繩上一塞.幹練地拿出一支早已備好的碳棒和一張驗收單往傾羽麵前一攤.咧嘴笑道:“錢之前已經付過了.先生您清點一下.要是沒有錯的話在這上麵簽個名就成.”

    傾羽亦是對女孩笑笑.什麽也沒說便接過那張驗收單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張驗收單是杏花筏的.黃底.有淡淡的香氣.紙張很大.以至於在羅列了這一大堆食材的名字之後左下角處還空出了相當大的一塊留白.不過傾羽的名字卻簽的很緊湊.小心翼翼地縮在紙張角落裏.仿佛生怕會和那些食材的名字疊上.

    “傾羽.唔.先生好奇怪的名字.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姓.”女孩自顧自地說著.隨手接過驗收單收進懷裏.接著她又奇怪地看了看那一桌子的食材.用下巴指了指問:“先生不用驗一下貨嗎.”

    她給糧鋪在播月城裏送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據她所知.一般人家在收到貨後都喜歡看看米糧是否飽滿.蔬菜是否新鮮;就算個別人家境地富裕.不看這些雞毛蒜皮的.可起碼也會數一數是否有漏發錯發的情況……但她在這行幹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這麽順利碰上了個不驗貨的主兒.

    “小丫頭方才報貨的時候不是已經核對過了嗎.”傾羽笑眯眯地反問.

    女孩驕傲道:“那肯定啊.咱家老板說做生意必須認真仔細.我每次報貨的時候都會自己在心裏核對一遍的.”

    “能雇道你這樣細心的丫頭.你們老板真有福氣.”

    “嘿嘿.先生過獎……不過雖然話說這麽說沒錯……唉.總之先生您還是自己驗一遍吧.要是出了什麽岔子老板會扣我工錢的.”

    “這就不必了.”傾羽淡淡笑笑.靠在門邊不為所動:“我相信小丫頭你一定已經盤點的很清楚.而且我的眼睛不太方便.”

    送貨的女孩怔了一下.看向傾羽的眼神忽然就有些變幻莫測.

    眼前的這個男子很年輕.很俊美.氣質上甚至有些許的妖異.男子的個子很高.因為是初夏.他的身上隻穿了兩件薄衫.外衫是樸素得不行的青色.裏衣卻是幹淨的雪白.大概是在家裏比較隨便的緣故.他胸前的襟口半開著.半露著雖然削瘦卻結實緊致的胸膛.個中種種都使她不能否認.這個男子全身上下確是充滿了一種超脫尋常的吸引力.

    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男子.

    可是.如果非要在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身體上挑出那麽丁點毛病的話.那麽就隻能是他那雙黯淡、死黑.並且看上去沒有半點神采的眼睛.

    青色薄衫半開著前襟.樹影之下.容顏無雙的年輕男子長身而立.他略微歪著頭.在躁動的蟬鳴聲中眯著細長的眼眸.靜靜地望向這頭送貨的少女.眉宇間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女孩看得吃吃的.

    “先生您……您是弱視嗎.”怔忡了許久之後.女孩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可能比弱視還要更糟一點.”傾羽苦笑:“我是個瞎子.”

    女孩又是一怔.接著有些同情地搖了搖頭:“但是您看上去一點也不像.”

    他又笑:“這算是在誇我嗎.”

    “呃.抱歉.”女孩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先生生氣了麽.”

    “沒有.”傾羽淡淡地回道:“我早已經習慣了.”

    從開始的排斥抵觸到最後的淡薄常態.習慣果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隻是.不是妝衣.不是他所重視的人.他又有什麽好生氣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