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沒有告訴傾羽的是，這次下界之前他見伏魔和時雨二人擅自離守紫極宮，心中便已生防備……他心知自己私自下界是冒險，對傾羽的行跡知而瞞報是冒險，當初擅自做主，用魂魄封住給傾羽的記憶更是冒險！

    既然他鳳羲宸已經冒了這麽多的險……

    那麽何不趁他現在還在其位、謀其職，索性放手一試，冒一個更大的險？

    於是那一夜，鳳鳴做了一件事情，一件這二百年來，他一直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他知道，不管這件事最終會不會敗露，既然做了，就都已經回不了頭。

    一個上神之位算的了什麽？

    一座承極天界算的了什麽？

    一具不死之身算的了什麽？

    如若一切能回到白紙的最初，他寧願舍棄現在所有的篇幅。

    “你等我。”

    ……

    妝衣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身上疼得不得了。她發現自己整像個蟲蛹似地被人綁著四肢丟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周圍有水滴的回響，看樣子是個山洞。

    妝衣皺了下稚氣的眉，是誰將她綁成這樣，她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對了，她想起來了，晚上她小憩的時候有人闖了進來，然後、然後那個人給了她一掌直接將她打到吐血！一定是那個人把她擄來的……話說她最近怎麽就這麽觸衰呢？前幾天她在黃員外府的時候剛有個莫名其妙的大叔給了她一掌，今天晚上她在家裏睡得好好地居然又有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跑進來給她一掌！可她都不認識這些人啊，怎麽她的嘴臉長得很像欠拍的手鼓嗎？

    妝衣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山洞不大，十多步外便是出口。可能是看她被綁著的原因，將他綁來的人並沒有在一旁看守她，妝衣蠕著身子，掙紮著想站起來，但是身上一新一舊兩掌的傷處都在發痛，她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最後還是頭重腳輕地往前一倒，不爭氣地栽軟了下去。這一倒，腦袋剛好不偏不倚地磕到一旁的石壁上，害得她是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不過這下子雖痛，卻將妝衣整個人像根竹竿似地靠在了洞裏的石壁上，盡管支點是她的腦袋。

    妝衣被磕得頭昏腦脹，她暈的厲害，而且額上有東西流下，愣是靠在牆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來神，她將肩靠在石壁上，一麵大口地穿著粗氣，一麵想著要怎樣離開這個鬼地方。妝衣的雙腳被繩索綁在了一起，隻能學著僵屍跳了幾下，不過這麽一跳就牽動了她身上的傷，沒跳多遠就讓她通身大汗淋漓。

    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妝衣忽然聽到洞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還打著火把的光亮，想必是擼她來的人已經回來了。妝衣一急，見一旁的山壁處有個一尺寬左右的裂縫，雙腿一跳便側身藏了進去。

    “我讓你去抓人，你那寶貝兒子居然自作主張給了她一掌？”隻聽外麵傳來兩個細細腳步聲，其中一人麵色蠟黃，眉目中似有慍意，陰陽怪氣道：“人類那種體質，萬一她被被這掌打得一命嗚呼，我們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妝衣凝了凝神，這個聲音怎麽好像很耳熟似的，計劃？什麽計劃？

    “吾兒擒她之時，那女娃兒奮力反抗，吾兒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何罪之有？”潮耳攤手道：“你就放心好了，吾兒說那一掌他隻用了一成的力氣，也沒有打在要害上，那女娃兒不會有事的。”

    呸，什麽叫不會有事的？妝衣躲在石縫裏往聲音的方向白了一眼，她都差點讓他們給打死了！

    “總之能將那狐妖引來便好。”伏魔彈了彈衣擺，低聲道：“對了，你兒子可有記得留下線索？”

    這兩個人綁她來的目的是為了將傾羽引出來？妝衣正暗驚著，隻聽潮耳應道：“吾兒說已留有字條。”

    “字條？”伏魔閉上眼吸了口氣，輕聲道：“他是瞎子，你們給他留字條？”

    潮耳麵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尷尬道：“這……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重，吾兒也是……”

    “住口！”陰陽怪氣的聲音咆哮起來：“他看不見！你們給他留字條！？潮耳啊潮耳，你們父子兩個真是……”伏魔氣得有些發抖：“你們父子兩個真是智慧！！！”

    潮耳自知理虧，訕訕道：“多謝誇獎。”

    妝衣在夾縫裏差點就笑出了聲。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那火把的光亮似乎靠進了一點，妝衣趕緊將身子往石壁裏縮了縮，潮耳定神一看，急道：“糟糕，那女娃兒不見了！”

    “莫慌。”伏魔眯著眼四顧道：“剛才外麵一直都在下雨，如果那丫頭逃走，洞口的軟泥上便一定會留下腳印，可我們進來的時候洞口並沒有腳印……所以那丫頭肯定還躲在這裏。”

    說到這裏，陰梟的眼睛順著火把的光在山洞裏轉了一圈，很快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山洞中唯一的一處狹縫——妝衣藏身的地方上。

    妝衣嚇得哽了哽口水。

    天靈靈地靈靈，菩薩保佑那兩個壞人不要發現她……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妝衣的心緊了緊，她很害怕，可她不知為何，居然戲劇性地在這個時候閉上眼念起了大悲咒。

    以前她在聶府被那些哥哥和姨娘欺負的時候，她也經常念起這經文，總覺得每次念完以後，心情都會很平靜。不過這種做法隻是妝衣用來自我安慰的手段，也許今夜之後，她就不會再用，因為接下來的事情讓她很快認清，信仰之類的東西在危機時刻都是扯談——她祈求著潮耳和伏魔千萬不要發現她藏在這裏，但是他們偏偏……

    有句話叫做，天不從人願。

    妝衣睜開眼，嚇得幾乎要張口呼喊出來，隻見一道黑光飄了過來，接著，她看見一雙近在咫尺的藍色眼眸幾乎貼上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