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路斯被帶到了一個圓形的房間裏。

    他仍然昏迷不醒。

    依圖魯兩隻“手”高高向天舉著，就象一個巫師一樣，嘴角念念有詞，然後發出一聲類似祭天的吼叫，“偉大的造林師威斯布魯爾，看你的了！讓我們從這一步步最清晰的夢境開始，我們的宏偉計劃吧！”

    ……

    威斯布魯爾和他的哥哥威斯克林站起身來，開始進行一種類似南美大陸祭祀神靈一樣的動作，“手”舞“足”蹈的。

    這是神秘的腦波幹預和造夢時刻！

    ……

    一陣發緊的頭疼，湯路斯感覺自己有了意識，他正處於一種混沌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

    媽的，我居然還沒死麽？

    我清楚地記得那些大黑球把我的艦隊燒成了灰燼，我不可能還活著。

    我這是到了地獄麽？是到了奈何橋？閻羅十殿？還是已經到了《聖經》中的天堂，正準備接受罪愆赦免？

    可是我為什麽還有記憶呢，難道是還沒有喝下忘掉一切的孟婆湯？

    不會的，雖然自己信仰天堂，但科學家老爸的從小教育，不會錯的。

    我並沒有死，而是處於淺意識沉睡中，如同夢魘一樣。

    因為老爸好象從來就沒說錯過。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老爸，湯路斯感覺到手腳一陣疼痛，加重了他還活著的確認感。

    自己一定還活著，隻是不能徹底醒過來而已。

    湯路斯試圖動動手指，抬抬手臂，想通過逐步的動作清醒過來，但效果並不明顯。

    ……

    腦波幹擾師威斯克林靜靜地解讀著湯路斯的念頭，他和他的孿生兄弟威斯布魯爾都是靈長類大腦問題研究專家。

    隻不過，自己更擅長於通過意念頻率幹預人的腦電波，輸入指令，使人完全聽從自己擺布。

    而弟弟威斯布魯爾則擅長於在人意誌較為薄弱如昏厥和睡眠時，入侵人的整個大腦係統，而且通過立體空間、物體、人物、動作，甚至邏輯關係做出完整的構建，甚至分毫不差，就如同一個建築師一樣，一筆一畫劃出整個完美的建築。

    弟弟更可怕之處，在於，他在你的夢裏，種下一個幾乎完全真實的場景，讓你完全相信這個場景，而改變你的真實生活。所以，弟弟的成就遠遠在自己之上，他是帝國最偉大的造夢師。

    而且，一旦自己和弟弟聯手，將無所不能，既能改變你的日常指令，促使你做夢或者醒來，又能勾勒你夢裏的一切，讓你迷失於真實與夢境之中。

    可怕的依圖魯好象知道自己和弟弟在想什麽，看到了什麽，他居然打出了一個響指，“開始！”

    威斯布魯爾的觸角劇烈抖動了一下，魔幻般的造夢空間，開啟了！

    ……

    湯路斯腦子裏開始重複著四幕畫麵，一遍遍在腦海裏放著電影。

    媽的，如果是電影就好了，能按下暫停鍵，可這不行，畫麵始終停不下來。

    第一幕：

    那些在自己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成百上千個碩大的黑球，無聲無息地，懸浮在天空。

    湯路斯在沉睡中，很想大聲喊出來，“是他們，這群雜種！”

    但他根本喊不出來，大黑球象會咧開嘴一樣，在腦海裏嘲笑著他。

    他們噴出火焰之前，自己隻是抬頭看到了他們一分鍾，就被他們發動的猛火狂屠了。

    現在，居然是如此安靜，如此近距離的觀看它們。

    黑夜。黑球。黑色天幕。黑色海麵。如果上帝在自己花園的湖裏撒下了很多黑色的種子，那麽湖裏的魚仰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麵。

    湯路斯的眼睛在沉睡中不停翻動著，有時露出象魚眼一樣的白。

    撒下種子是播種希望的，但是種子肯定不會播種在湖裏的，這些懸浮的黑球意味著什麽呢?

    沒人知道答案。黑夜把它們的黑色一點點掩蓋，如果不是黑色而是紅色的，或者是一個個耀眼的火球，借助火光，就一定能分清是不是海市蜃樓了吧。

    第二幕：

    天哪！這就是自己站在甲板上那一幕。

    這時的自己，茫然、無助，甚至無能。

    我為什麽不提前進攻他們呢？

    我為什麽麽點著打火機去抽那支該死的煙呢？

    沒有為什麽？曆史是不允許假設的！這一時刻，這一幕之前，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幕：

    天哪，黑球真的變成了火球，發出恐怖猙獰的呼嘯聲，狂火亂屠，猛火撲麵。

    湯路斯此刻，聽到了剛才自己舉手去擋之外的聲音。

    有官兵們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有大火燃燒整個船體的火焰聲，還有艦隊發生爆炸的巨大轟鳴聲！

    天哪！這是純純粹粹的屠殺！

    近350艘戰艦，40萬人啊！

    第四幕：

    某日清晨0時0分，影克國首都侖巴布；

    沙雄國首都莫斯韋爾；

    ……

    幾乎都是一個版本的重演，在靜默半個鍾點後，急聚的火球從一大群浮在半空的黑球噴出，射向無辜的地麵。

    那一瞬間，地麵上的樓房、汽車、人類，所有一切都成為可怕的燃料，到處是滅絕人寰的慘叫，哀鴻遍野，有些人甚至都來不及呼號，這是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的人間煉獄。

    就在此時，大黑球本身也成為一個個通紅的大火球，就像高倍鏡裏看到的太陽一樣，更可怕的是，每噴出一次火焰，大火球就發出一次猙獰的呼嘯聲，狂亂的大火吞噬了大地，天地的界線都變得模糊，到處彌漫著屠戮的冷漠。

    這麽多的生靈，這裏可不隻40萬，有5000萬，幾個億？不論人種、年齡、善惡，都被無情地吞沒。

    可是，不論何種教義都是強調善惡的，難道人間已經沒有善惡好壞之分了麽？

    人類，前生要犯下多大的惡，今生才會遭遇如此痛苦的折磨。

    而且，曆經如此後，隻喝一碗孟婆湯，就能忘掉所有苦痛麽？

    即便忘掉，又保證再不記起麽？

    誰曾想到，誰也來不及想，這是地球毀滅的末日。

    如果有人親眼目睹，不論是什麽樣的星球生物，隻要他是有人性的，就一定認為這是一場災難。

    隻是災難與幸福往往是相對的，但是這麽大的災難會給誰帶來幸福呢？

    除非是地球之外的人，他一定認為再美麗不過——地球在陷落！

    又到了第四幕的末端，湯路斯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而且，他突然有一個特別詭異的想法，他自己就是那個地球外的看客，就是那個認為這一切特別美麗的人！

    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是不是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