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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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將這承恩殿給朕封鎖起來,將所有的丫鬟太監一律給朕抓起來,好好審問,必須給朕找出凶手!”慶雲帝命令一下,隨行的太監動作迅速的控製了所有下人。
“皇上,臣妾想去看看翰玟。”蓮妃一心係在柳翰玟身上。
“好好好,愛妃莫慌,朕這就帶你去。來人,準備轎輦,擺駕觀星樓。”慶雲帝安撫著蓮妃,同時心裏對柳翰玟也是頗為感激的,畢竟,柳翰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救了蓮妃。從這一刻起,慶雲帝對於柳翰玟的存在,不再那麽厭惡了。反而覺得他是蓮妃的福星,正因為有了他,蓮妃才能名正言順的封妃,現在他又救了蓮妃一命,連帶著,對於癡兒柳清漪,慶雲帝也生出些許憐憫來。到底是一家人,孩子小,什麽都不知道,或許,該讓他們出來了?
“稟皇上,轎輦已備好,請皇上娘娘移駕觀星樓。”安德壽弓著身子稟告。
“愛妃,走吧!”慶雲帝扶著蓮妃往外走。
“皇上娘娘!”那個跟著柳翰玟的小太監突然撲出來,“求皇上娘娘帶奴才一起去吧!奴才實在擔心玟皇子的安危啊!求皇上開恩,求娘娘開恩!”那小太監不住磕頭,額頭都沁血了。
“狗膽包天的奴才!”安德壽一腳將那小太監踢開,“敢驚擾聖駕,不要命了你!”
“住手!”蓮妃喝住了安德壽,又對慶雲帝道,“皇上,您便帶他去吧,他也是擔心翰玟的安危。以前翰玟一直就誇他能幹貼心,他如今敢豁出命去,驚擾聖駕,也想去看看自家主子。這樣的忠仆,難能可貴啊!”
“是啊!”慶雲帝也不禁感歎,“好一個忠仆,念在蓮妃為你求情的份上,便帶你去吧!”慶雲帝這樣的九五之尊,有了滔天的權利後,便再難相信他人了。這種為了主子可以不要命的奴才,是他最欣賞的。當即便準了他跟著一起去。
“奴才謝皇上娘娘開恩,謝皇上開恩,著娘娘開恩。”那小太監頗為艱難的捂著肚子爬起來跪著謝恩,安德壽那一腳明顯用上了內力的,那小太監嘴角都掛著血水。
“免了,你就跟著吧!”慶雲帝手一揮,身後的小太監宮女嘩啦啦的跟了一串一起出去。那小太監捂著肚子艱難的跟在後麵,一個同行的小太監伸手過來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於落後了隊伍。
去觀星樓的路上,慶雲帝都在安撫蓮妃。本就受了驚嚇,如今又掛心柳翰玟的安危,蓮妃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了一般。
對於慶雲帝這邊的情況,承恩殿裏就顯得恐怖多了。安德福領了旨就地審問承恩殿的丫鬟太監們。他向來是個會作威作福的,這會兒更了不得了,下巴抬的老高。使喚著手下的人將那些個丫鬟太監挨個的收拾了一番,連墨竹都沒放過。
觀星樓是辰國曆代女巫和國師的地盤,共有九層,修建的十分大氣,樓頂是六角飛簷狀的,每個飛簷下掛著一個古樸的銅質風鈴。這本是驚鳥鈴,但卻是銅質的,十分厚重,傳說曾是響過的,但一直無人真正的聽過他的響聲,因為據說這銅鈴響,是不詳的征兆。那銅鈴上密布著青色的銅鏽,恐怕早就鏽牢固了。樓頂尖上蹲著一隻鳳凰,是玉石所刻成的,千百年來就蹲在上麵,經受風吹雨打,好歹沒有損壞,或許是有的,隻是太高了,誰也沒有那個閑心爬上去看看。
這一代的女巫是個癡兒,又被軟禁於冷宮中,觀星樓便成了國師喬鬆的地盤。
“皇上駕到,蓮妃娘娘駕到!”安德壽扯著嗓子站在觀星樓外大喊。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呼啦啦的出來一群人,跪著地上就開始異口同聲的喊,“蓮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慶雲帝道,“國師喬鬆現在何處?”
“回皇上,家師正在為玟皇子解毒。”回答的是這群人的領頭,國師喬鬆吾最寵愛的大弟子——陸離。
“翰玟如今怎樣了?”慶雲帝問。
“回皇上,家師正在努力施救,現在已保住了玟皇子的命,但玟皇子先天虧虛,若要痊愈,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陸離拱手道,“還請皇上與娘娘移駕觀星樓,待家師為皇上和娘娘詳細講解。”陸離這話說的很有技巧,柳翰玟是因為長年在冷宮中長大,缺吃少喝的,所以才營養不良。但這話不能這麽說,說了就是打慶雲帝的臉。便很有技巧的將之推於先天上。
“你帶路吧!”慶雲帝拉著蓮妃的手輕輕拍著安撫她,“無事的,國師已將翰玟救回來了。”
“皇上……”蓮妃眉頭微蹙。
“愛妃別怕。”慶雲帝帶著蓮妃一同進了觀星樓。
觀星樓裏很大,劃分了好幾個區域。喬鬆入主觀星樓後,將裏麵改變了一番,裏麵如今到底什麽情況,連慶雲帝也不知道。但裏麵原有的雕刻裝飾壁畫都還在,原本掛著的大片大片的白幡也還在裏麵,讓這本就陰暗的地方更添一絲陰森。
“皇上……”蓮妃不著痕跡的往慶雲帝身邊緊了緊,整個靠著慶雲帝。
“愛妃別怕,這裏本就是這個樣子的。”慶雲帝摟著靠過來的蓮妃,心裏卻不禁暗罵喬鬆。這觀星樓裏本來就陰森灰暗,前任女巫和國師鶴嫿在的時候,這裏麵一直都是點的蠟燭,燈火通明的。如今喬鬆到了這裏,卻不點蠟燭了,整個一層樓顯得十分陰森嚇人。
“娘娘莫怕。”陸離是何等通透的人,“玟皇子所中之毒鶴頂紅乃是世間至毒之藥,憑醫理根本無法解救。家師救回玟皇子,便是在同鬼神爭命了。既是同鬼神爭命,那少不得要動用神靈之力,不得已才滅了燈火的。平日裏這裏也是燈火通明的,我們一眾弟子都是在這裏接受家師的教導的。”陸離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慶雲帝等人七扭八拐的繞著白幡走。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國師了。”蓮妃柔柔的聲音響起,“還請皇上要多多的感謝國師,替我救回翰玟。”
“這是自然的”慶雲帝道,“國師為我辰國的安定日夜操勞,本就該重賞的。”
“皇上,到了。”陸離在一大片白幡前停下。
“臣喬鬆,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蓮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喬鬆自白幡後走出來,穿著一襲白衣,滿頭銀絲。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如今竟發青了。
“國師快快請起,”慶雲帝趕緊讓喬鬆起身。這裏隻點著幾盞油燈,但奇異的亮,慶雲帝把喬鬆難看的臉色看的一清二楚。
“謝皇上。謝蓮妃娘娘。”喬鬆在身旁弟子的攙扶下站起來,“玟皇子已脫離了危險,現正在休息。不過,可能要在觀星樓裏將養幾天,才能痊愈了。”
“皇上,臣妾能留下來嗎?”蓮妃一聽柳翰玟要在觀星樓裏將養幾天,便要留下來,“臣妾想在這裏照顧翰玟。”
“這……”慶雲帝自然是不願意蓮妃留在這裏的。
“娘娘萬萬不可啊!”喬鬆替慶雲帝解了圍,“玟皇子雖說已脫離了危險,但陰毒之氣仍在,娘娘您是女子,女子屬陰,不利於玟皇子的恢複。再者,娘娘您是千金之軀,若是過了毒氣於您,那臣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啊!還請娘娘體諒一下臣,莫要為難於臣下啊!”
“這……”蓮妃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慶雲帝,“皇上……”
“愛妃擔心翰玟朕能理解,但愛妃想想,若是翰玟好了以後,卻發現你為了照顧他而病倒了,那他該多自責?想來翰玟也不願意你為了他冒險吧?”慶雲帝想了想,“那個照顧翰玟的小太監呢?”
“奴才叩見皇上!”那額頭上還帶著血的小太監趕緊出來跪下。
“你便留下來照顧玟皇子吧!若有任何照顧不周的地方,朕為你是問!”
“奴才遵旨!”
“國師,這小太監便留下照顧翰玟吧!他本是翰玟的貼身太監,有他照顧蓮妃也放心一些。”
“臣遵旨”
“請問國師,翰玟幾時可以開始進食了?”蓮妃問。
“回娘娘,玟皇子明日起便可以進食了。”喬鬆回答,“但隻能喂以湯水,待幾日之後才能進食米飯等。”
“皇上,臣妾可否每日燉了湯讓人送來?”蓮妃問慶雲帝。
“國師……”慶雲帝看了看喬鬆。
“自然可以”喬鬆道。
“那就由你每日到承恩殿取了湯送到觀星樓來吧!”慶雲帝對那小太監道。
“奴才遵旨!”那小太監忙不迭的答應了。
慶雲帝又與喬鬆聊了一會兒便帶著蓮妃,在陸離的帶領下離開了觀星樓,呼啦啦的來了一群人,又呼啦啦的走了。一個小太監留了下來,站在觀星樓裏手足無措。
“你,叫什麽名字?”喬鬆看了那小太監一眼,額頭上還有幹了的血痕。
“回……回國師,奴才叫小衛子。”那小太監趕緊跪下回答。
“起來吧,在觀星樓裏不用跪來跪去的。”喬鬆不甚在意的揮揮手讓他起來,“以後就由你照料玟皇子。記住,這觀星樓裏不可亂走,不可亂碰,不可亂聽,更不可亂說!你隻需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即可。”
“奴才遵命!”小衛子顫巍巍的爬起來。
“你受了內傷?”喬鬆看小衛子的動作,皺眉問。
“回國師,是的,奴才驚擾聖駕,被壽公公踢了一腳。”小衛子回答。
“哦?為何驚擾聖駕啊?”喬鬆問。
“奴才想來照顧玟皇子,所以……”小衛子囁媷著。
“原來如此,你也是個忠仆啊。”喬鬆感歎了一句,“來人,給小衛子取粒丹藥療傷。”
“是!”立刻便有弟子領命去取了一粒棕色丹藥過來,遞給了小衛子,“你好大的福氣,竟能得我師傅的丹藥。可記得好好感恩!”
“謝國師賜藥!”小衛子感激涕零的接過藥,一仰頭就給吞了。
“瞧你那樣兒!”那弟子略帶鄙夷的看了小衛子一眼。
“好了,帶他下去清理一下傷口吧!”喬鬆揮揮手,把人打發走了。
一個弟子上前把小衛子帶走了。
再說那邊,慶雲帝帶著蓮妃回了承恩殿。
安德福帶著一眾小太監出來跪拜迎接。
“如何?可有結果了?”慶雲帝拉著蓮妃一同坐下,問。
“回皇上,奴才不負聖望,已有結果。”安德福跪著回答。
“哦?那是何人所為啊?”慶雲帝問。
“是一名名叫珠兒的宮女。”安德福答曰。
“那賤婢何在?”慶雲帝怒問。
“回……回皇上,珠兒……已死了。”安德福見慶雲帝動怒了,嚇的緊緊貼伏在地上。
“死了!怎麽回事?”慶雲帝勃然大怒。
“回……回皇上,她是畏罪自殺的!”安德福趕緊回答。
“畏罪自殺?給朕說清楚!”慶雲帝一拍桌子。
“回皇上,奴才在審問承恩殿眾人時,無人認罪。在眾人指認了幾名嫌疑人以後,奴才決定略施懲罰。這珠兒也在嫌疑人內,但並非第一個受刑之人。她大抵是看著其他人受刑被嚇著了,自己拔下頭上的珠釵自殺了……奴才雖極力搶救,但仍未能救回來。”
“這丫鬟是何人派來的!”慶雲帝問,“何人是這承恩殿的掌事?”
“回皇上,是奴婢。”墨竹趕緊出來回答。
“就是你?”慶雲帝看著跪在麵前的人,模樣頗為熟悉,似乎在很多妃子那裏都見過她,“朕記得你以前在皇後那和皇貴妃那裏都伺候過吧?”
“回皇上,的確如此。承蒙各位娘娘看得起奴婢,遂讓奴婢伺候。皇後娘娘覺奴婢細心,特令奴婢前來侍奉蓮妃娘娘。”墨竹回答。
“這樣啊,朕也恍惚記得,你是個細心的。”慶雲帝看見墨竹衣擺上粘著血跡,“你身上哪來的血?”
“回皇上,這是……珠兒的血。”
“珠兒的血為何會在你身上?”慶雲帝問。
“回皇上,因為珠兒當時就跪在奴婢旁邊,她畏罪自殺的時候,奴婢趕緊阻止,但已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著珠兒在奴婢懷裏落了最後一口氣。”墨竹似有不忍。
“那她可有說什麽?”
“不曾,當時珠兒嘴裏全是血,什麽都沒說就咽氣了。”
“那……她是何宮的人?”慶雲帝眯眼問道,“朕記得,當時皇後為了能讓丫鬟更好的侍奉蓮妃,特意從各宮調遣來的丫鬟太監。這賤婢……是何宮的人?”
“這……回皇上……是……”墨竹囁蠕了幾句,“是承慶殿的人……”
“承慶殿?”慶雲帝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隻是低聲念叨了一下,繼而道,“此事就此作罷,誰也不許傳出去。若是朕聽到一句,你們就都得去給那個賤婢陪葬!”
“奴才遵旨!”
“奴婢遵旨!”
“皇上……”蓮妃倒也沒有什麽表情,“臣妾會管好自己宮裏的人,不會讓他們出去亂說的。”
“愛妃,此事……朕自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但事關皇家顏麵,不宜聲張。”慶雲帝道。
“臣妾省得的。”蓮妃道。
“那便這樣吧,朕先去忙了,晚上再來陪你用晚膳。”慶雲帝帶著安德壽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蓮妃看著慶雲帝的背影,眼裏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