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明重新到達龍心村的時候，已經麗時初上，村南一座沒有墓碑的墳前，藍小明站了許久，他沒有勇氣打開墳墓，何況打開又如何呢？

    曾經藍小明焦灼萬狀，他幻想父母還活著，就在遠方。

    然而在和巫師對話的時候，他忽然成長了，有些早該想通的事情，終於被理順，如果巫師在汙域內救起自己，多半是父母已經死了。

    “天啊，藍小明！你可回來了，大家都特別想你。”

    大眼睛美女，臨月看到藍小明，熱情的打招呼、她放下背後的竹簍，擦了一把汗水，臉上洋溢著春風一樣的笑容。

    幾天不見，她麵色嬌豔，仿佛擦了胭脂，皮膚都閃著光澤，藍小明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臨月就有些羞澀。藍小明正奇怪臨月的變化，臨月就開始熱情招呼藍小明到家裏做客，話裏話外都是感激，藍小明心事嘈雜，隻待了一盞茶的功夫。

    臨月的家簡單，粗陋，但還算愜意，她在火塘種田，並不累。隻不過最近嗜茶如命，就和得了相思病一樣，一日不吃就百爪撓心，所以就不辭遠勞，去溫河采來苦蘚，晾幹後，佐水當茶，雖然味道苦澀，但總算解了心癮，平常小酌，還能打發時間。

    臨月說文天去沙漠深處掩埋屍體了，工作很辛苦，但卻很充實，問及未來的打算，臨月沒有說話。許久她告訴藍小明一個驚喜，這真是驚喜，因為這是個喜訊，但是藍小明卻被驚到了，臨月懷孕了。懷孕這個詞對於藍小明來說很陌生，龍心村畢竟十五年來都沒有嬰兒新生了，藍小明看了一會臨月，就像發現一個外星人一樣，她竟然會生孩子。這讓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媽媽，所以他心事嘈雜。何況六天後龍心村很可能被遺棄，村長雖然還在，但是藍小明不確定他們會如何處理這些龍心村的村民。藍小明不敢把消息高速臨月，因為怕驚到她，所以飲盡最後一口茶，就站了起來。

    “村長在嗎？”

    藍小明剛問及，欒靈就敲門了，說村長在聖殿等他。

    藍小明有種預感，此去一別，他將再也無法回到龍心村了，龍心村連同墓漠進入了生命倒計時，包括臨月和她的孩子。

    藍小明並沒有直接去聖殿，他在巫樓待了一會。

    除了花梨木餐桌上的木匣，巫樓沒有任何變化。藍小明重新坐上自己的座位，閉上眼，忽然笑了，但是睜開眼的時候，眼中卻泛起淚花，他發現一個不及桌麵高的孩子已經一夜長大，而那個性情多變的巫師再也不見。除了回憶不會改變，這個世界總在變化。

    藍小明伸手觸及木匣，木匣很精致，其上辛苦、蜿蜒的年輪已經被裁斷做飾品，藍小明輕輕撫摸一段皺褶的曲線，跟著看到一個陌生的名字，“佑雲容”，這應該是巫師的名字。

    藍小明打開木匣，除了一段封裝在玻璃瓶中的指骨，巫師的骨灰已經和墓漠的黃沙熔化成了巫師十八歲的人像，巫師是那麽靚麗，可人，藍小明睹物思人，忽然覺得曆史的沉重，如果沒有曆史，世界本是輕薄，如果感悟曆史，卻又這樣無奈，藍小明不覺歎了口氣，去往聖殿。

    聖殿的大門開著，走進去的時候，村長正站在祭壇上，一動不動，他仰望著穹頂下的黑影消失，離去。

    藍小明站在村長身旁，看了一會，看向村長，村長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又似乎在斟酌如何去說。

    “你來了。”

    “嗯！”

    “來的好，是來看巫師，還是找你的父母？”村長依然仰著頭，看著石壁問道。

    “都來看看，也來看看您！”

    藍小明說完，村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藍小明，搖了搖頭。但那是肯定，是欣慰，藍小明解讀到了。

    “藍小明，知道我為什麽來到這片墓漠嗎？”

    “不知道，不過巫師說，你們兩個都是罪人！”

    聽到罪人這兩個字，村長有些訝異，“罪人？”他沉吟了許久，“巫師和你說她是罪人？”

    “是的！”藍小明點頭道。

    “嗯！”村長也跟著點頭，隨即長籲了口氣，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咽了下去，陷入長久的沉默。

    藍小明一直有個困惑，村長和巫師感情那麽深，可是巫師死了，他沒有問原因，即使再如何確定凶手是誰，也應該問及的，可是他沒有，而且從始至終的淡定，這不但不正常，還極不尋常。

    “村長，巫師臨死前很希望看到你，可是你為什來晚了？以您的能力，晚了半個時辰······”藍小明不知道如何繼續說下去，他不想傷了村長，可是他確有疑問，不問不快。

    哈哈哈哈！村長忽然一陣苦笑，不知道為什麽，他點了點頭，卻忽然盯著藍小明道：“這很正常，因為殺死巫師是我下達的命令”。

    藍小明睜大了眼睛，村長當然不會開玩笑，藍小明雖然極度不快，因為無論如何出賣巫師的不應該是村長，可是村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巫師死在我的手裏比較恰當。”村長繼續道：“我為什麽要到墓漠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殺掉巫師。”

    藍小明再次睜大了眼睛，聽得村長繼續說：“他害死了太多人，我不止一次的想對她動手，最後都不忍心，尤其是在你出現後，我幾乎放棄了殺她的念頭。我們都被困在汙域，殺了她又有什麽意義，雖然我不止一次的憎恨他，恨得夜裏睡不著覺，但是每次看到巫師，我都無法相信巫師會出賣那多人，直到今天，我的任務終於完成了。”

    村長說完的時候再次沉默了，不知道為什麽他不但沒有解脫，反而忽然唏噓起來，眼淚已經圍在了眼圈。

    “可是我現在好痛啊，就和我失去曾經的戰友一樣痛······”村長抹了一把眼淚，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其實不想殺她，但她必須死，這是輝莫將軍唯一能原諒我的辦法。”

    藍小明看向村長，情緒有些波動，可是他最終選擇繼續聆聽，村長曆經風雨，他的深沉是藍小明窺探不透的。

    “三天前，輝莫寄來了信箋，那個時候金蛇也在，金蛇是地靈中心一個普通，卻不普通的蛇母。”

    村長閉著眼，他清楚的記得金蛇的每一個動作，看似誘惑，但莫不是侮辱。

    村長剛到地靈中心，一個陌生的男子恭敬的地呈上一封書信，信箋展開，烙印著輝莫的令印。

    陌生男子是天罰者，天罰者說：“村長，巫師的身份已經被輝莫將軍解析，而發現將符的事情，黑妖也已告知，輝莫將軍不希望巫師繼續留下，而村長大人必須做出選擇。”

    天罰者退出後，金蛇款款而來，這次一不再低眉順眼，金蛇隻有二十四歲的年紀，兩年前是以蛇母人身份進入地靈中心的，他沒有什麽突出特點，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漂亮。她的腰肢極細，極柔，****極圓，極肉，她走路搖擺的時候，村長會多看一眼，但是僅此而已，平時的金蛇一心侍奉在巫師身旁，嚴謹而爽利，謙遜而溫和。

    金蛇走近村長，撫摸他的胸膛，告訴他，她可以容忍村長繼續在地靈中心，但是前提是巫師要盡快的死去。

    金蛇用村長溫暖的的大手在自己小腹前撫摸，村長最終推開金蛇，但是最後卻答應了下來。因為情況並不如村長和巫師想的那樣，即使殺掉黑妖以及金蛇一切就會萬事大吉。

    因為金蛇透露了一個消息，很快將有第一批飛船進入汙域，亡神—應龍將進入汙域坐鎮指揮。

    雖然不知道應龍的戰鬥力，但是村長知道應龍應該是天國最強大的生化武器之一。他號稱兼具天國血脈，是天國亡神。

    “藍小明，形勢嚴峻，這將是我最後一次透露情報給你，你必須用行動來證明你可以活下去，否則你就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談任何理想，欺騙自己。”

    村長神色嚴肅，藍小明至此理解了村長殺死巫師，苟活性命的原因，原來還是為了自己，他們不經意間壓了一個籌碼，以自己的性命。

    “我將是你的第一個對手，接下來我不會對你留半分情麵，我的任務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殺死你，你好自為之吧！”村長用力的拍了拍藍小明的肩膀。

    藍小明點了點頭，這是村長的考驗，如果連村長都無法戰勝，那就真的不需要做什麽春秋大夢了。

    “那您為什麽要殺巫師呢？”藍小明忽然問。

    “現在你不該知道這麽多！”村長不想回答藍小明的問題，他的態度已經開始趨於強硬。

    “龍心村村民該怎麽辦？”

    藍小明繼續問，這是他來見村長的根本原因，他擔心臨月。

    “管好你自己吧！”村長似乎想起了什麽，想盡快離開的樣子。

    “不，我希望龍心村的人都活著，至少我希望欒靈，臨月還有文山活著。”

    “藍小明，我給不到你，就連給你的這一份都已經很微弱了，你救不了天下人，除非你先拯救自己。”村長提高聲音道。

    藍小明不敢把臨月懷孕的事情告知村長，也許村長將來會知道，可是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阻止臨月繼續孕育生命，因為那本就是悲劇。

    “藍小明，你要意識到，在這汙域幾百萬人之中，你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例外中的例外，幸運不是每一個都能獲得，大多數人都注定了不幸。”村長再一次麵對藍小明，語重心長，“如果你後悔，現在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藍小明搖了搖頭，向村長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現在要找到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翻越隔的西修。

    可是走出村子不遠，藍小明就又惶恐了，汙域之內多少生命，自己竟然無能為力。

    臨月和她的孩子最終還靠他們自己的努力。

    藍小明加快了速度，他清楚的知道，沙魚等人或者需要將符，或者需要援助，通過他們是找到西修的最快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