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明在一處空曠處站定，這裏殘存著一絲生機。

    如果趨光是飛蛾的本能，那麽對於希望的趨向是人的本能；在這裏，無論應龍從哪個方向偷襲，都需要衝刺一段距離。

    藍小明以渦感描繪世界，忽然感覺異樣。

    他發現身前一米處正懸著一個黑影，黑影模糊不清，它如此近，在這樣的距離突然出現，以至於給藍小明造成了極強的心理壓迫。

    藍小明本能的閃避，出拳，就如應激的貓。

    拳風穿過黑影，帶起一陣冷風。

    黑影溜失，就像黑夜中滑行的幽靈，它輕輕晃動，從一個影子變成一麵黑幕，它旋轉，飛騰，從一麵黑幕變成了濃鬱不透的迷霧，遮蓋了整個視線。

    黑暗中，滴滴答答的的鮮血濺起的仿佛是陰魂，回響著喃喃不絕的魔咒。一種轉身逃跑的衝動無法遏抑的在藍小明頭腦中閃爍。

    藍小明也曾恐懼過，但他從未真正直覺到恐懼的含義，他曾以為恐懼是虛幻的，是不真實的，直到現在，恐懼如此強烈，無法排除，他才第一次意識到，恐懼是真實存在的物質，它清晰地阻擋了藍小明的注意，阻礙藍小明的思維。

    藍小明極力克製，意識卻在空白和驚懼中跳頻，他看不清，看不遠，看不懂眼前複雜的視覺內容，渦感失靈了，這個世界陷入一種蠕蠕的迷幻中。

    藍小明無意識的推上手聖，鬼使神差的從水中撈起一根手臂粗細的鐵棍，緊握手中，耳邊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聲音若有若無，縹緲無定。

    哭聲消失後，空氣中似乎多了一股隻有墓地裏才有的陰氣，這種特別的陰氣讓藍小明頭發倒豎，後背緊緊地粽在一起。

    “應龍，你出來！”藍小明大吼了一聲，試圖收攏破碎的意誌，鮮血落到他的身上，臉上，渾然無覺。

    “怎麽？害怕了嗎？已經晚了！”

    黑暗中應龍的聲音變得分外詭異，藍小明仿佛看到前方有一個暗影在向他招手。

    藍小明睜大眼睛，想以符瞳分辨，卻看不到任何符文，隻有密室中間的座椅上，有一個一動不動的暗影在微弱的脈動。

    忽然，一股陰冷的氣流直撲向藍小明。

    藍小明挺身迎戰，雙腳卻被猛地扯了一下，躺倒在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著藍小明迅疾向深水區滑行，血水泛著浪湧。

    關鍵時刻，藍小明直覺到地上的排水鐵柵，用力將鐵棍插向地麵，跟著腰身一痛，他的腰腹差點被拉斷，藍小明的雙腳擺脫了應龍如鐵鉗一樣的大手，身子借著鐵棍的力量彈了起來，並迅速蜷縮，一道鋒利的刀風從他的腳尖斬過。

    藍小明騰身，蕩起，鐵棍抽出地麵的同時，呼嘯著橫掃，身體落地後再次斜滾，空中閃爍出兩團電光，他一腳抵住一個軟乎乎的屍體，翻身躲避。

    就在他站穩的刹那，一道黑影已經站在了他身前，大刀掃斷血雨，劈向藍小明。

    藍小明在躲避的同時，揮舞鐵棍，陣陣刺耳的音爆在空曠的密室連綿回響，這激烈的聲音打破空曠，填充物質，就如鎮魂曲一般，讓藍小明從迷幻不實中短暫脫離，否則他無法分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應龍消失，藍小明落地，聽到水麵有迅疾的趟水聲。

    水聲消失，頭頂風聲呼嘯，幾百個黑影從天空躍落。

    藍小明雙腳交替發力，雙手握持鐵棍，鐵棍兩端向空中猛掀，幾十具屍體被接連戳飛出去，一道陰冷的刀風隨後從空中劈落，那到影如閃電，迅疾如雷。

    藍小明早有預料，他斜掄鐵棍，棍影橫空掃劈，在發覺掃空的刹那，踴身躍起，一縷刀光從腳下如漣漪蕩過。

    藍小明飛入屍群中，猛地拉住一具屍體，展身蕩起，順勢衝向座椅，人還未到，一縷陰風又起。

    藍小明看到前麵一個暗影，他手中的匕首，大刀，長劍在迅疾、無縫的切換，就像有三個人在原地旋轉。

    嗡！長劍刺來，撲擊藍小明的麵門，劍還未到，風已如刺。

    藍小明抽身後退，長劍消失，應龍已追到藍小明近身，匕首凶狠追擊，藍小明斜側單手側翻，打斷匕首的直線套路，大刀卻呼嘯劈落。

    藍小明起棍相碰，一聲爆震，藍小明隻覺得從手尖麻到舌尖，胸口跟著被踏了一腳，結結實實，他身體轟然倒飛，重重地砸在鐵壁上。

    血腥味在喉嚨翻騰，從未有過的心慌，在嘈雜的訊息中藍小明本能的抓住“躲避”這個念頭，強行沿牆壁滾過，大刀已經一刀切入冰冷的牆體，刹那的電火，勾勒出一個高達一米八的悍影，那人禿頭，無須全身烏灰；不，準確地說，不是一個影子，而是無數個影子，看不到具體麵容。

    刀已消失，匕首正狂舞。

    在藍小明短暫空白的意識間隙，匕首劃戳，劈刺，黑暗中熱血噴濺，藍小明丟失鐵棍，本能的用力握向匕首，在匕首第三次戳向胸口的時候，終於將它握住，可是匕首苦痛，它滑膩就如一條泥鰍，它借著鮮血的潤滑，向後抽撤的同時側翻，攪斷藍小明手中的一團血肉，逃脫出去，再撲上的時候，一把長劍呼嘯砍來。

    危急時刻，藍小明近乎孤注一擲地向黑影撲擊，他雙手如刀向前穿插，張開牙齒向前撕咬，黑影異常冷靜，閃避的同時，匕首緊追藍小明不放。

    稍得時機，藍小明迅速抽身，他在水中騰躍躲避，翻騰幾十次，近百米，藍小明才甩開黑影的窮追不舍。

    藍小明捂住胸口，鮮血不停在外湧，手心已經沒有了知覺。

    忽然天地忽然傾斜，倒轉，藍小明身體不受控製，摔倒在地，在摔倒的刹那，藍小明幾乎本能的彈身跪起，單手撐住地麵。

    前方水聲喧嘩，急速的趟水聲在四處遊移，猛然水花一點，應龍已經撲入半空。

    危險臨近，刹那間藍小明的的腦海閃過麗棠，閃過風祭司，閃過赫芳芳，如果就這樣死了，她們如何離開汙域。

    藍小明不甘心，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完成使命。”藍小明掙紮著站起，目光如炬。

    他眼中的金息忽然潰散，吸收，融入血液中，跟著洶湧的向傷口處封堵，血止住了。

    這是金息第一次感受到召喚，它似乎感受到了藍小明熊熊燃燒的意誌。

    雖然藍小明再次失明了，不過這已經變得不重要，因為即使渦感都已經近乎無用。

    嘭得一聲，應龍如山嶽落下，重重的砸在水麵，跟著一條手臂被斬斷，飛了出去。

    應龍的手臂在劇烈的膨脹，發酵，嘭的一聲，化成一灘血水。

    應龍被鮮血濺到，中了毒，可是，這麽長時間他的手臂才廢掉，這著實出乎意料，應龍的煉體應該是數一數二的。

    應龍落地，好半天沒有再站起來，毒性可能遠比想象的要嚴重。

    藍小明小心地向前靠近，那黑影一動不動，藍小明伸手去檢查，那屍體雖然沒有融化，但是已經冰冷。

    忽然藍小明聽到哢噠一聲，仿佛有什麽機關被啟動，地麵的血水迅速向地下抽吸，血水迅速降落，腳下的泄洪道發出陣陣轟鳴，不久血水又開始上湧。

    “看來，我要更小心一些！”應龍的聲音又響起。

    黑暗中一個暗影從半空脫落，落在藍小明不遠處。

    “你到底是誰？”藍小明有些困惑，剛才應龍明明已經中毒死亡，為什麽又一個應龍跳了下來，這個問題他沒有想清楚，但是他明白了一點，渦感失靈不是源於恐懼，這個密室有幹擾渦感的陣法。

    “你以為我就這麽容易被解決？不要太天真。”

    暗影向前挪動，他身體僵直，全身似乎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那就少廢話！”藍小明踏水而起，身體旋轉騰躍，起腿掃向黑影，轟隆一聲、。

    黑影隻是舉起拳頭，就將藍小明的掃踢攔停，跟著一拳洞射而出，藍小明就被打飛入了半空，他從屍叢中碰撞著穿過。黑影也跟著向後迅疾躲閃，

    空中，藍小明噴出一口鮮血，翻身站定。

    好快的速度，好強的力量，這才是真正的應龍嗎？藍小明抹幹嘴角的鮮血，咬緊了牙。

    “你逃不掉的！嘿嘿嘿嘿。”應龍發出陣陣冷笑聲，他笑道：“我們玩一個遊戲吧。”

    “什麽遊戲？我沒興趣！”藍小明不屑道。

    “你對什麽有興趣呢？”應龍的聲音柔和，不急不緩。

    藍小明咬牙切齒道：“我隻對殺死你有興趣！你準備受死吧！”

    “不！”應龍提高聲音，他繼續道：“我想你一定對這個人感興趣！”

    應龍說著已經飛上密室中間的座椅，座椅上一個女子幽然醒來。

    “藍小明，救我，藍小明，我是麗棠，我害怕，你救我！”

    是麗棠的聲音，麗棠似乎嚇壞了，她聲音發顫，隨時要崩潰的樣子。

    應龍傲慢道：“藍小明，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背過身去，跪在地上，第二，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做，那我就殺了你的小情人！讓你後悔，內疚一輩子。”

    “藍小明救我，快救我出去！”麗棠全身顫抖，嚎啕大哭。

    藍小明沒有說話，是麗棠的聲音沒錯，可那真的是麗棠嗎？藍小明看不清楚。

    “你在懷疑是嗎？我數到三聲！三，”應龍開始倒計時。

    “等一等，麗棠，告訴我，那天你師父給我做手術，你和誰在一起？”藍小明抓緊時間詢問。

    “藍小明，救我，我記不得了，我好害怕！”麗棠瘋了一樣大哭著。

    “二！”應龍繼續倒數。

    “不用數了！”藍小明高聲道：“麗棠，你聽著，我不會救你，即使你是真的，我也無能為力，如果我聽從他的安排，那麽最終你也難逃一死！所以別恨我，這就我的選擇。”

    “一！”應龍的聲音提高了百度。

    “藍小明，我是真的，你相信我！我在漠北被抓了，我記起來了，你做手術時還有龍哥兒在場。”麗棠瘋了一樣喊叫。

    藍小明完全愣住了，這樣私密的事情，應龍是絕對不會知道的，對麵應該是麗棠無疑。

    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卻本能的站直了身體。

    撲！一道熱血噴濺而出，一個人頭滾落在藍小明身前，藍小明努力用渦敢洞察，渾身冰冷，是麗棠無疑。

    “你是一個懦夫，我看錯你了！你根本就沒有人性，你無視你同伴的生死，你自私自利！”應龍的聲音冰冷。

    “這就是我，你沒有看錯！”許久藍小明喃喃道，他聲音沙啞，疲憊，忽然他圓睜雙眼，瘋狂道：“來吧，你們兩個一起上！”

    密室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安靜之中。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