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小秋聚精會神的盯著沫兒，連攪著奶茶的小勺脫手掉回杯子裏去了都沒發現，等著繼續精彩的情境再現。

    “沒有啦！還然後什麽呀。然後我就真的沒怎麽睡著，瞪著天花板就天亮了麽。你看我這黑眼圈！”沈沫越說越激動，激動之餘還順手抄起勺子搥了幾下手下的濃湯。

    剛剛端來飲料的服務生被她突然一吼嚇一跳，收起托盤轉身後還不時瞄回幾眼。

    “來嘛，莫激動，喝點石榴汁去去肝火...誒，麻煩你幫我催一下我的海鮮瑤柱飯哈。”正巧走出幾步的服務生回頭，小秋趕忙囑咐道。

    “你還真是對芝士情有獨鍾，走哪兒吃哪兒。”

    “那當然！你不知道麽，我早答應自己，等有家了一定先買個大烤箱，然後學蛋撻學焗飯學奧爾良烤翅……”

    “等你都學會之後我能去蹭飯麽？”沫兒單手托腮，另一手撚著杯裏的吸管。

    “隨時歡迎你買好菜來串門兒~”小秋攤開雙手“如果你家大製作人不給你飯吃的話。”

    “可不是麽！這頓就你請了，全當安慰我。”

    “沒問題，我這麽善良。”

    “服務員，拿一下菜單。”

    ……

    小秋放下餐叉，看向低眉順眼心不在焉的沫兒柔聲問道：“你到底怎麽打算的啊？”

    “嗯？再來個蝸牛吧，小食拚盤？差不多夠了。”沫兒放下菜單招手示意服務生過來。

    小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說飯，我是問你...男人。”

    聽到最後兩個字，沫兒像中咒了一樣，無力的趴到桌上“我也不知道呀...現在可好了，都不用看到他，一想起來我就緊張，一緊張就胃抽筋，胃一抽筋我就覺得餓……”

    “你完了。”

    “很明顯嗎？”

    “哎...”小秋無奈的搖了搖頭。

    “為什麽該知道的那個人偏偏就不知道呢...”

    “那你就再努力，做點兒什麽讓他知道不就結了？”

    回家的路上，周末的中午，乘客稀少的71路車走走停停，小秋蜷起腿雙腳踩著車輪胎位置的凸起上，這是她多年來坐公交車最喜歡的位子跟坐姿，頭輕輕靠向車窗，不禁回顧起從大四下學期開始實習以來，跟沫兒這一路的艱辛曆程。

    到雜誌社上班對於小秋來說是大姑娘上轎，然而沈沫卻不算是第一份工作了。早在她們上大二時，社團早先的負責人學長畢業後自己開了工作室，除了偶爾回學校給學弟學妹們稍加指導外，也挑了幾個有點兒水平的去自己錄音棚幫忙，比如淩宇宸，比如沈沫。學長不但是某網站的網絡音樂人，自己寫歌，錄製，在網上發布宣傳，更經常參加網絡的原創比賽，當時錄得幾首參賽作品都是宇宸唱的，小秋偶爾也去幫忙去湊熱鬧。至於沈沫，學長比較喜歡她寫詞的文筆，偶爾連編曲方麵的細節也會聽取她的意見，幾周下來學長就有心想請沫兒到工作室兼職，因為知道她的水準，那些作曲課對她來講都是可有可無，自己看看書背背考題，倒時候期末作品一交上去必然也是高分。因為是自己喜歡的創作工作，又能賺到錢沫兒很是心動，然而幾個周末沒回家，引起了她爸媽強烈的不滿，她媽媽更是以課業為重的理由硬是把沫兒的生活費多加了一倍，斷絕她兼職的妄想，逼著她老老實實回去朝九晚五的按時上課，周末按時回家......

    轉眼就到了雙選會期間，小秋同專業的同學裏男生大都選了電視台電台為單位，女生們則多數準備考研，餘下部分人就回老家遵從爹媽安排。左挑右選都沒能找到自己喜歡又能勝任的工作，煩悶之餘就想著到藝術樓裏鋼琴教室裏彈彈琴，結果碰到了同樣找不到自己理想歸宿的沫兒。

    《秋日的私語》是小秋很喜歡的一首鋼琴曲，起伏的旋律線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小調式跟黑鍵交相呼應出的愁思，從頭到尾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魅力，宇宸在知道小秋名字的那天彈了一遍，告訴她這首曲子跟她占了同一個字，後來小秋還特意買了張理查德的cd，反複反複的聽，閉上眼睛假裝仍舊是坐在他的身旁...

    忽然又聽到熟悉的旋律，小秋順著琴聲找到教室門口，猛的推開門。

    “郝小秋？”突然的破門而入打斷了沈沫的琴聲。

    “嗬嗬，是你啊沈沫，不好意思打擾你彈琴了。”意料中的失落，小秋尷尬的道著歉。

    “沒關係，我也就隨便練練，你進來坐呀。”沈沫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又移了移位子把鋼琴凳騰出塊地方給郝小秋坐。

    “你們作曲係不是給安排琴房的？怎麽跑這邊來練啊？”藝術樓d區六層的琴房，專供表演係作曲係以及其他相關專業同學使用，像小秋這種外專業的想要申請琴房還申不到，隻能趁沒課的時候到a區音樂教室裏過過手癮。

    “登記比較麻煩，人多還要排著等，再說我更喜歡三角鋼琴呀。你實習單位找的怎麽樣啊？”沫兒突然轉移了話題。

    “還沒...好像真的沒什麽合適我做的，我又不像你專業這麽好。”小秋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時候工作跟專業也沒多大的關係，你沒看麽，消防大隊都來招編導。”

    “哈哈，是啊，還是省消防總隊！”說起讓人啼笑皆非的雙選會，二人又忍不住笑了一通，小秋是堅持要離開x市去實習，遠離學校，遠離跟宇宸有關的一切，而沫兒...大概因為上次‘兼職’有陰影，也不打算待在本地，想換個城市闖一闖。

    結果也不知道是誰占了誰的光，從音樂教室一同下樓，卻意外碰上了剛開完係裏例會的視聽老師，一聊起來，老師知道她們都還沒落實單位，就推薦了雜誌社，兩個人對《freshmelody》的知名度還是很認可的，又是跟音樂相關的專業性職位，便欣然接受，雙雙離校來到這個臨市打拚。

    每每想起雜誌社的那兩個月，沈沫就隻能總結出一個‘不堪回首’，七八個女孩子每天勾心鬥角互相算計著就搶著端茶倒水的雜事，不是她偷懶不肯放低身段從頭做起，隻是明知道最後也就留一兩個人到頭，這樣一起紮堆的浪費時間簡直是折磨自己，寫專欄寫評論倒也都不在話下，可人家信不過學生，覺得沒經驗，又不肯給機會多接觸采訪，就算給了，幾個女生站在一邊傻看，幹脆幫不上任何忙，沈沫不禁對自己失望，就像牟足了勁揮出拳頭，卻一下子打到棉花上...

    終於承蒙老天垂憐，給了她一個翻身的機會。

    大型的媒體發布會向來考驗主辦方各種能力屬性，哪怕你提前部署的再好，架不住人多事情多難免有預知不到的意外，比如這次某男子偶像組合新專輯發布會，記者歌迷工作人員亂作一團，沈沫掛著臨時工作證卻一個轉身跟帶隊的李姐走散，正左顧右盼的找著，忽然被腳下音箱連接線絆了一下，背後撞上了一個人。

    “哦對不起！”沈沫連忙轉身道歉。

    “不要緊，你是主辦方的？麻煩帶我去休息室。”被撞的男子不惱，隻是麵對嘈雜喧鬧的會場表情有些不耐。

    “我不是...”剛想解釋自己身份的沫兒看清男子的臉後，突然改了主意，“哦好的，請跟我來，秦老師。”著名音樂製作人秦桓遠，沫兒早有耳聞，當初建工作室的學長，也常張口閉口對他的feelingstudio讚美不已，沈沫自己也很崇拜此人，知道他的作品大多在各大榜單上名列前茅，每年十大金曲也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認識我？”eddy看著麵前的小女生挑了挑眉。

    “當然，我很喜歡秦老師的音樂。”沈沫禮貌應答，卻低著頭壓抑自己的驚喜。

    “哦，你可以叫我eddy。”

    沈沫心裏麵打著鼓，深知這個人絕對可以幫自己脫離現在的困境，正盤算著如何開口，小秋及時的打來電話。

    “沫兒？小葉姐說要我要過去跟你們回合，你那邊什麽情況啊？”難得讓留守的郝小秋也出動，沈沫計上心來。

    “小秋，你先到我電腦去，開e盤，打開ages裏有幾首mp3文件，找到了嗎？”

    “誒？都是你發在fm原創區的作品呀？”小秋看到文件名都是她聽過的沫兒寫的歌。

    “是，幫我刻張盤帶來，謝謝。”收了線，對eddy說了抱歉繼續往走廊裏麵走，轉了兩個彎又有主辦方設立的攔截，看到沫兒的工作牌才放行，再往裏走便碰到認識秦桓遠的人，笑著把他迎了進去。

    沈沫到轉角處背靠著牆，深深吸了口氣，攥著手機的左手忍不住顫抖，她咬著下唇下定決心，這回索性豁出去了。

    再次撥出電話“喂？小秋，快到了是麽，不急的，你到了先別進大門，你到側樓這邊來，我在窗邊，嗯，先把cd盤給我。”掛斷手機，沈沫回頭看向接待室的門，依舊關著，她翻出包裏的便利貼，琢磨著如何措詞。

    eddy禮貌的跟主辦負責人寒暄過後，就等著發布會按部就班請他出場，負責人要先去張羅別的事情，他送到門口準備關門就看到剛剛帶路的小女孩麵色凝重的探出頭往他們這邊張望。送走負責人，他並沒進屋，而是立在門口回看向沈沫，很好奇她接下來有什麽行動。

    “eddy老師...”沈沫鼓足了勇氣，走上前來，雙手捧著光盤送到秦桓遠眼前，“我是xxxx學院作曲係沈沫，這是我原創的幾個作品，如果您工作室剛好有合適的機會，我想我有信心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