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卷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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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鳴騎著黑馬,身後是騎著白馬的寒淺,兩人的身後,是浩浩蕩蕩的眾武士。

    城,就在眼前。

    黑磚砌成的牆,紅瓷堆成的樓,烏木蓋成的房。

    城,就在眼前。城之外,是血肉橫飛;城之內,是歌舞升平。連接城外內的是一堵門,一堵沉重的門,記掛著無辜者性命的門。

    這就是城,是千萬人守護的地方。不僅僅是因為妻兒,不僅僅是因為親戚,不僅僅是因為朋友。一切為的,就是國,家,百姓的安定。血不會流到護城河裏,因為有百姓要用水燒飯洗衣;骨頭不會埋在土地裏,因為有百姓要種田謀生;殘劍不會插在草坪上,因為有百姓要牧養牲畜。一切,為了百姓,所以有了戰士。而這一切的源頭,是戰爭,是兵戈所向。武力帶來和平,因為那些“叛亂”被消滅。

    荒鳴希望城裏的百姓能活著,因為有那麽多人為他們而犧牲,荒鳴不想讓他們的在天之靈感到遺憾。

    城牆之上,坐著一位老者,和清桓年齡相似的老者。雪白的胡須雜亂地飄在空中,渾濁的眼神冒著疲憊,深深的皺紋刻在他的臉上。他本該是個慈祥的老人,繼續守著這座城,看著快樂的人民安居樂業,和自己的老朋友閑談著,等著四世同堂。如今,他穿上了不知被塵封了多久的袍子,那件被天皇賜予的袍子,多麽的華麗,多麽的輝煌。想想曾經和天皇談笑風聲,如今竟要兵戈相向。他似乎有回憶起了當年向天皇俯首稱臣的過往,卻又猛然的被城外的戰鼓警醒,老人的眼中冒出了幾點晶瑩。

    “清桓......他沒回來嗎?”老人看著已經來到他身邊的布方。

    “清桓大將他......可能已經.....”布方低著頭對著老人說了幾句,就又退了回去。

    “清桓都無法取勝,我們還有什麽機會呢?”老人聽了布方的話一怔,繼而又苦笑道,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福哲先生,現在最要緊的是眼前的大軍。”布方歎了一口氣,對老人說道。

    福哲老人閉眼,深深的舒了一口氣,繼而睜開,站起了身子。

    “你們就是天皇派來的‘使者’?”福哲老人聲音顫抖著,嘴角不斷地抽搐。

    “是的。”荒鳴知道福哲的心情,他不敢隻是老人的眼睛,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而他,也的確是個孩子。

    “我問你們,難道我們一定不能就這樣安靜的過日子嗎?”福哲老人激動的舉起手,大聲的叫喊著“你看這裏的百姓,多麽的快樂,難道一定要歸順天皇才能收到神明的保佑嗎?”

    “天皇....是太陽的兒子......”荒鳴不願說那句話,他不想再欺騙更多的人,特別是這個和藹的老人,這個為了全城性命而站在城牆上斥責敵人的老人。

    “太陽的兒子嗎?”福哲老人苦笑一聲,繼而高呼,“難道神明真的一點憐憫之心也沒有嗎?”

    “我們尊重天皇的命令。”荒鳴淡淡的說道。

    “不要扯開話題!”老人激動的大叫,咳嗽了幾聲。

    “大名小心。”福哲老人身邊的侍者忙要上前扶老人,老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就不能放過城中的百姓嗎?”福哲老人慢慢的跪了下來,帶著哭腔的說道,“倘若天皇隻是要我這一顆頭顱的話,我願意用他換一座城的平安。”

    “這......”荒鳴不想再說下去了,看向寒淺。

    寒淺明白了荒鳴的意思,向著老人說道:“老先生,這裏恐怕有一個誤會。”寒淺拿出了一張揉的起皺的紙,又說道:“其實天皇曾下過一道密令......”寒淺看了一眼起皺的紙,笑著對荒鳴和福哲說道:“倘若福哲大名沒有任何叛亂之意,在荒鳴軍行至城下時願為其真心洗塵,即可赦免其當初逆反之罪......”

    “什麽....”老人站起身,臉上露出了笑臉,“天皇真的這麽說?”

    “福哲先生,這有可能是假的.....”布方上前向福哲輕聲說道。

    “確有此事,我們也希望兩方能夠以和而終。”寒淺急忙說道,“倘若先生不信.....”說著,寒淺取身旁近衛一馬弓,將紙“嗖”的一聲射向福哲身旁,釘在紅木柱子上。

    “布方先生,你看這是不是真的天皇的親筆書信......”福哲老人連忙取下紙片遞給布方,激動的問道。

    “這......好像確實是天皇的親筆......”布方接過紙片,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激動的說道。

    “好....好....”福哲老人立刻破啼為笑,不住的點頭,對著荒鳴和寒淺激動的說道,“我.....立刻去準備為各位接風,馬上,馬上去,還望各位在等稍候。”隨後,立刻轉身而去,背影是多麽的輕鬆,多麽的愉悅。

    “寒淺,謝謝你。”荒鳴微笑地看著寒淺,摘下了黑虎麵具。

    “沒什麽,你應該謝謝天皇。”寒淺同樣摘下麵具,笑著看向荒鳴。

    荒鳴不會知道,那張紙片是寒淺多少個夜晚向天皇請來的。本來大名就不同意,天皇倒是無所謂,而天皇卻被大名控製著。寒淺隻好背著大名而替荒鳴向天皇求情,最終求來了那張****,為的就是荒鳴。寒淺知道荒鳴拿上刀就是武神,但當他放下刀以後,他還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一個善良的孩子。

    都高興著。武士把刀收進了刀鞘,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他們說笑著,談論著進城之後要去吃哪家的天婦羅和壽司,談論著城中哪家酒樓的清酒好喝,哪家的歌舞伎漂亮。他們很高興,因為****令,他們感到從所未有的對天皇的感激。他們如今等的,就是那堵門打開。

    不久之後,那堵沉重的大門打開了,儀仗隊分到兩旁,每個人都盛裝著迎接著荒鳴軍。

    “諸位,在下已經安排好一切,各位,進城吧!”福哲老人站在隊伍的盡頭,是多麽的高興,多麽的精神,他舉高雙手,仿佛迎接的是久違的光明。

    “走吧!”荒鳴笑著,緩緩駕馬前行。

    寒淺笑著斜了斜頭,跟了上去。

    隊伍緩緩的前行著,充滿著輕鬆與快樂。

    突然,從遠處飛快跑來了幾匹馬,馬上坐著幾名紅甲武士,背甲和旗上畫著大名的家紋。

    “荒鳴,你看,是大名家的家臣。”寒淺拍了拍荒鳴的肩,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有什麽事要傳達吧!”荒鳴揮手停住了行進的隊伍。

    那幾位紅甲武士飛快駕馬到荒鳴和寒淺的麵前。

    “荒鳴大將,大名和天皇有密令要傳達。”為首的紅甲武士把一個卷軸遞給了兩人,然後將馬頭調轉向了城門。

    兩人疑惑的接過卷軸,忽的一怔。

    寒淺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又戴上了白狐麵具。

    荒鳴也帶上了麵具,下馬,向站在儀仗隊末尾的疑惑的福哲老人深深的跪了一拜。

    “怎麽了嗎?”福哲老人看著隊伍突然停住,覺得有些奇怪,笑了笑說道。

    “福哲先生......”荒鳴起身上馬,看了為首的紅甲戰士一眼,很沮喪的說道,“天皇......把赦令......取消了。”

    “什麽意思......”福哲老人的笑容突然僵住。

    “就是.....”荒鳴很難過的說著,拔出了紫紅色的太刀,繼而高聲大喊,“諸位天皇的武士......我們......還要繼續戰鬥!”

    “什麽!”福哲老人大驚。

    那幾名紅甲武士立刻拔刀率領著剛回過神的武士向敞開的大門衝去。

    “快關城門!”福哲老人手忙腳亂的大叫著。

    衛兵忙衝上前去要關城門,但是城門實在太重,關的太遲了。

    紅甲武士的快馬撞開城門,一大群武士湧入城中。

    “不.....不!”福哲老人無助的坐在地上,捂著頭痛哭道。

    一匹快馬飛過,馬上的紅甲人手起刀落,沒有一絲猶豫。

    馬過之後,福哲老人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天空以及這片被鐵蹄踐踏的土地,脖子處的殷紅染紅了花白的胡子。

    那份卷軸上說,天皇害怕福哲在投誠以後依然使用妖術,擁兵自重,因此決定殺死福哲。然而,由於妖術的緣故,百姓可能也會收到浸染。因此,

    屠城。

    隻有寒淺知道,那不是天皇的意願,而是大名的。寒淺總是佩服大名的判斷與思考,但是,這一回,未免有些太過周全了吧。

    寒淺苦笑著,駕馬也衝進了城,因為大名在他臨行之前還教給過他一個任務。

    尋找一個存在的可能性甚至不確定的密室,找到並就不應該存在的一幅畫。

    浮世繪。

    寒淺苦笑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任務之艱難,還是因為荒鳴,拿到刀了。

    血色,漫上了荒鳴烏黑的眼眸。他的嘴角又掛上了詭異的笑容,是昨晚的那個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