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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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涼亭,八角石桌。
紫煙紫鶯遠遠地守在亭子外麵,水榭梅林一片茂盛遮住亭子裏的場景。
亭內,石桌邊上擺放著金絲紅木貴妃榻,榻上鋪著虎皮,靠頭的凹陷之處牡丹花色大迎枕將將讓甄平樂的腦袋支上去,她斜臥著閉目養神,一手支頭,風流韻味的體態一覽無餘。
觸手可得的距離,茶具香爐依次陳放,桌麵布滿點心糖食,湯婆子抱在甄平樂懷裏,嫋嫋青煙飄過,一股濃鬱的味道衝進口鼻,苦澀膩味的觸覺襲來,她不由自主表情一變,想要繼續裝作不知道都不行了,隻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頓,仰著小臉哀求的看向周嬤嬤。
話才出口就被打斷。
“嬤嬤……”
“不行,你身體還沒好全,趁熱趕快將藥喝了。你求我也沒用。”周嬤嬤冷酷的說道,無視甄平樂幾乎視死如歸的表情。
甄平樂沒想到她解決了繼王妃這個大隱患,卻有更大的麻煩還在等著她。
從小以來她的身體一直不好,上輩子也是到了京城之後,嫁了人與世家夫人交談才得知養身之道,慢慢的經過很長時間使得身體恢複良好,但終究一直沒個健全,好些年了用盡所有秘方都不管用,更別說完全治愈。而這輩子的這個時候,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傻頭傻腦連好人歹人都分不清楚,又怎麽可能知悉養身之道。
有走動的人都知道甄平樂及其不喜喝藥,也沒有正常人會喜歡天天將藥當水一般喝,就連繼王妃在撕破臉之前每次甄平樂喝藥都會送點點心糖食過來,一則安慰甄平樂維持表麵上繼母的慈善,時日久了也可相互處好關係,另一則,誰知道一手遮天的繼王妃會不會給甄平樂的湯藥裏下毒,每日監督吃藥就怕人好太快。
上輩子甄平樂年紀輕輕病卻沒個了斷,她也很納悶怎麽就不能醫治好,這回借著重新來過,很多事情不想多慮足以真相大白。
甄平樂是不想喝藥的,是藥三分毒,更別說這裏麵肯定有繼王妃加進去的調料,她要是明知道是毒藥還往嘴裏送,那不是比不知道這藥危險還要蠢。可是周嬤嬤虎視眈眈的盯著,甄平樂很苦惱要怎麽化解眼前這個危險,並且如果往後都不用喝藥就好了。
甄平樂美滋滋的想著,眼皮一抬又看了周嬤嬤一眼。
周嬤嬤端方穩重的站在一邊,眼神都不給甄平樂一個。
甄平樂惱了,有些想自暴自棄。
正當她打算如實相告,餘光卻看見紫煙正和一個小丫頭糾纏,甄平樂愚鈍的腦子突然一刺,猛然警醒她還忘記了一件事情。
“周嬤嬤!”
乍然出聲,甄平樂都被她尖厲的聲音唬了一跳,驟停。
周嬤嬤異常詫異的看過去,隻見甄平樂滿臉煞白,手足顫抖,甚至有細微的汗水從額頭滲出,紅唇被咬得鮮豔欲滴將要破皮了卻還不鬆口。
甄平樂被腦海中閃過的想法震懾到陷入無端恐懼,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你怎……”周嬤嬤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審視了甄平樂一會,卻八風不動了。往次甄平樂也是這樣,每次一到這個時辰就會想出各種各樣的法子拒絕喝藥,周嬤嬤總是因為不忍心不狠心大多數時候都由著甄平樂糊弄過去,可是這次周嬤嬤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甄平樂昏迷三天,周嬤嬤害怕了。
甄平樂卻沒時間思慮周嬤嬤會怎麽想,她先是不顧儀態的撲晃過去,猛然抓住周嬤嬤的裙褲,在周嬤嬤震驚而瞪大的眼睛裏,甄平樂一字一句道:“救救我!”
“你!”周嬤嬤看一眼四周,一把拖拽起甄平樂按坐在石凳上,厲聲嗬斥:“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你現在正在做什麽?!”
甄平樂將散亂的頭發攏到耳後,抬起瓷碗一口氣將湯藥喝了下去。
周嬤嬤還來不及驚呼,甄平道:“我想請周嬤嬤替我辦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平安——”
“對了!我忘記小世子還沒有回來!”周嬤嬤驀地醒悟,了然的看著甄平樂,道:“我知道了,小世子那邊你放心,我這就去讓人找回來,一定趕在繼王妃的人手找到之前。”
既然甄平樂已經將藥喝了下去,周嬤嬤也不會放著小世子不管,人總要救回來,不然吃虧的還是甄平樂。
周嬤嬤又想到了紫煙的話。
沒有小世子當做依靠,甄平樂一個孤女什麽也不是。
甄平樂點頭,拉過周嬤嬤的衣角,虛弱的站起身湊近周嬤嬤耳邊,又道:“還有一件事……”
周嬤嬤聽罷,半信半疑的轉身疾步而去。
甄平樂回頭,再看向兩個大丫鬟站立的位置,原先的小丫頭已經不見了。
她不知道現在的心情該如何表達,驚喜或者驚訝已經不足以說明她波瀾壯闊的心潮。正如周嬤嬤所說,她的弟弟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了,她一方麵希望弟弟能夠平安回來,一方麵卻對小丫頭的身份訝異不已。
甄平樂也知道她的身邊不是所有人都心思狠辣,步步驚心,但是極少有人會像小丫頭那般心思透徹,明朗善良。
她的庶妹,繼王妃的親生女兒,蜀南王府二小姐——甄平丹,這個小丫頭是她最不能錯待的人。
本是以為她們應該過幾天才會相見,沒想到剛剛轉醒小丫頭就幫了她這麽一個大忙,甄平樂真是又驚又喜。
心裏也更加複雜。
紫煙這時焦急的走來,見甄平樂臉色不好,周嬤嬤也不知道哪裏去了,便不敢多問,直接將紫鶯交代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了出來,“原先是二小姐來過了說想要見大小姐,奴婢們知道大小姐和周嬤嬤有事要談就攔了下來,但是二小姐纏著不走,奴婢們哄著她也不聽,後來二小姐自己著急說出了來意,繼王妃派人去抓小少爺了!小姐您看……”
“沒事,周嬤嬤已經出府去帶小少爺回來,一定會趕在繼王妃之前。”甄平道,生怕騙不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