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贏姓林氏之南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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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國,數百年前乃是舊雍國的一支遺族所建,舊雍國被晉國所吞並,雍國姬姓一支林氏南遷秦嶺之南,建立武國,距今近百年。

    武國以宛城為都邑,北據翼望山、方城山與晉國而望,東接鄭宋兩國,南下荊楚,西乃是商於,與隴地隔山而望,庸國巴國在之西南。

    封邑內有七十餘萬人口,崇尚武力,境內外軍有三軍南陽軍、方城軍、新野軍,南陽軍據守商於武關至翼望山東側一帶、方城軍則是駐紮在方城山至博望坡一帶,皆是武國北境。

    這樣駐軍的原因則是武國北麵的外患甚多,且不說隴地的夷狄,單單晉國之患便是讓武國如鯁在喉,晉國國力之雄厚,中原諸國難以比及,武國前身舊雍國便是被晉國所吞滅,如今的武國皇族林氏被迫南遷,晉國欲占領嶺南,無非是想與當初洛水問鼎的楚國一爭高下,爭奪誰是中原霸主的位置。

    自然,武國所在的嶺南南陽便是成了晉國的首發之地,武帝十七年,晉國韓氏率領十二萬軍隊一度打到武國都邑宛城邊上,當時武帝親自披甲掛帥,站在宛城的城頭上,帶領著武國士卒與晉國韓氏的軍隊英勇作戰,武帝五個成年的兒子,皆是親領宗衛隊私軍扈從與敵軍廝殺。

    武國亡國之危!

    後武國公子信和公子淵親領三百餘人,背負火油,跋涉方城山野徑,行到韓氏囤放糧草的雉山,趁著晉軍不備,一把火燒了雉山糧庫,斷了韓氏的糧道,而後駐紮南境的新野軍和荊地歸降的沔水義軍趕赴宛城,方才逐漸扳回了和晉軍的劣勢。

    不過韓氏依舊未考慮退兵一事,一直到武帝派武國名士百裏槐到屯留向晉國王室請願結盟,願尊晉國為盟主,並與晉國魏氏達成協議,韓師才從武國撤兵歸還。

    然是如此,武國原先基業,三年未恢複。這也為武國稱為“晉韓之恥”。

    先是百年前舊雍國滅國之恥,後晉韓之恥,武國與晉國世代之仇,就是傾盡大河之水也洗刷不盡,卻不得不尊晉國為盟主,仰人鼻息,其中滋味,怕是不難體會。

    武國二十二年,年僅四十餘歲的武帝正在宣政殿批閱奏章,比起其它傳承已久的諸侯國,武國建國尚不足百年,曆經四代,如今的武帝還是屬於拓展武國基業“篳路藍縷以啟山林”那一階段的人,是故,即使作為一諸侯,武帝所居住的王城並不算有多宏偉,相反,頗為簡陋。

    大侍監高錦從一旁捧過一盞暖茶,細聲提醒武帝道:“陛下,暑天熱,該喝茶解解暑了……”

    聞言,武帝沒有抬起頭,便是下意識的抬起手到高錦的身前,高錦立刻將杯盞奉上,武帝接過茶盞,便是挨近嘴邊,抿了一口,便是放回了茶盞,繼續視線放回了桌案之上。

    半晌之後,高錦卻是有意無意的說道:“陛下,今日是公子琰的及冠之禮,陛下看是不是要過去?”

    聞言,武帝看想了高錦,眼神中卻是露出來了些許疑問之色。

    高錦心領神會,畢竟是待在了武帝身邊將近二十多年的老人了,當下明白這位專心國事的武帝怕是除了前些年在武國對上晉韓的戰爭中大放異彩的諸位成年公子之外,其它養在深宮裏的小公子怕是未必在意,當下解釋道:“是薑氏所出的六公子琰。”

    這樣一說,武帝雖依舊對這位六兒子沒有印象,不過大概還是了解了一些,便說道:“國事為重,高錦,你去內庫中挑上一些東西送過去就好。”

    高錦點了點頭道:“喏。”

    武帝正想繼續勞心國事隻是,卻是突然問道:“公子琰就是當初那個想帶著幾位小公子胡鬧的罪首?”

    高錦笑了笑,回道:“正是,陛下,當時公子琰也是為國心切,畢竟連陛下都親上城頭鼓舞將士軍心士氣,幾位小公子想要報國心切,想要披甲上戰場也是可以理解的。”

    高錦說出的話極為中聽,武帝十分受用,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幾個稚子上戰場能夠做什麽!胡鬧而已,朕當初責罰他,他可是沒半點擔當,甚至將罪責都退給了幾個年歲更小的弟弟身上,還當作朕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高錦卻是點頭說道:“陛下還記得呢,公子琰殿下的確是頑劣了一點,不過行為處事還是作為兄長的擔當的,如今內宮之中的幾位小公子可是對這位琰殿下言聽計從的。”

    聞言,武帝眼神中卻是閃過一抹暗淡,隨即說道:“是啊,朕的年歲在這大殿中越來越老,他們也該長大了……”

    高錦卻是勸道:“陛下春秋正盛,談何此言……”

    武帝聽著高錦這麽說,當即笑道:“朕隻是偶有此感而已,高錦,既然公子琰及冠,按照王族舊例,應該是要劃分一塊封邑給他了。”

    高錦點了點頭微笑著說:“按照舊製,的確是要如此。”

    武帝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是說道:“那就封他陽地戶邑三百戶,具體的,宗府那邊會安排的,你就將詔令傳過去就行。”

    高錦俯身應道:“喏……”

    ……

    子息學宮,這是建造在王城之內諸位公子修學的地方,今日因為六公子琰及冠之禮,學宮也是空閑了下來。

    不過依舊有人影,大概是有著五六道身影,圍在中間大那一道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其餘則是更小。

    “六哥,六哥,你行了冠禮之後是不是就能像大哥二哥他們一樣,可以出宮了?”其中年歲頗小的一位稚子問道。

    “這還用問嗎?”另一位回道,“當然是可以了,六哥這一次出去,就能像幾位兄長他們一樣,有封邑,宗府還給你配備一支軍隊,到時候,六哥就能披甲上戰場了,殺得那些晉國韓狗哭爹喊娘的!”

    突然一道冷笑聲響起來:“哪有這麽簡單,那些韓狗真的這麽容易打敗,你們當父皇和我大王兄是白吃飯的!”

    幾位圍在一起的稚子看過去,視線盡頭果然有著一道身影,玄黑華服,公子莊!

    “七哥這麽說,可就錯了,父皇威武我們都知道,可是大王兄可就難說了,誰不知道當年在對晉韓氏的戰役中,大王兄可是連宛城都沒有跨出一步,讓晉韓氏退兵的功勞可是二王兄和三王兄!”

    這個時候,被幾位稚子圍在中央的身影站了起來,赫然是那位六公子琰,隻見他誇賞一樣的對方才說話的身影說道:“小穗說的不錯。”

    後者聽見誇獎,頓時大喜,不過還是看著這位六哥將視線看向了那老七公子莊,一副狡黠的表情,頓時意識到【可憐的老七,又要再一次被六哥坑了。】

    “林玧莊,剛才我似乎聽到了你說父皇是白吃飯的?”林玧琰淡淡的聲音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林玧穗也是點了點頭應和道:“是啊是啊,六哥我也聽見了他說父皇是吃白飯的!”

    “是啊,是啊,六哥,我們也聽見了,六哥,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父皇去,還有王後去,讓王後好好教訓他一頓!”其它稚子也是說道。

    “你……”公子莊麵色驚懼,似是聽見了“教訓”兩字才是這般神色。

    想想也不足奇怪了,王室規矩甚多,自然相應的懲罰也是不少,似公子莊方才的“出言不遜”甚至是“不尊父皇”的罪名一旦坐實,就不止是王宮內部的事情的,很有可能牽入進來宗府,一想到宗府,公子莊便是不得不在意了,因為在前幾年,自己被這林玧琰弄進去宗府關上了大半月,其中苦楚,自己現在還記得,每天不僅僅要收鞭笞之刑,還有抄戒律,甚至連晚上都是關在小黑屋中,一日三餐粗茶淡飯,這對公子莊來說,如同夢魘。

    林玧琰看著公子莊這幅慌張樣子,也是搖搖頭對身邊眾人笑道:“就說說吧,你們又看上了他什麽東西?”

    林玧穗第一個出聲:“六哥,上次他帶了一塊藍田玉墜,在我麵前晃蕩許久。”

    “藍田玉墜?”林玧琰舔舔嘴唇,頓時笑道:“那可是一個好東西啊……”

    “不行!”公子莊一口回絕,心中卻是極為後悔自己為什麽來到這裏,還出言諷刺老六,自己在他手中吃過的虧還少了麽?不過這藍田玉墜可是絕不能出讓的,這件事雖是堅決,不過很快語氣便是軟弱了下來:“除了這個,其它的都好說……”

    對此,林玧琰卻是嗤之以鼻:“除了這個藍田玉墜,你還能給我什麽?”

    林玧莊啞口無言,不過還是強辯道:“過幾個月,我也要行及冠禮了,到時候出了王宮,得到了封邑,我再給你賒欠可行?”

    林玧琰心中冷笑,等出了王宮,你就不這麽想了,於是林玧琰搖搖頭說道:“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藍田玉墜了,我還是把你大不敬的行徑告訴父皇和王後,讓宗府派人來和你說!”

    赤裸裸的威脅!

    但這威脅對公子莊極為受用,最終公子莊還是咬著牙,一副心頭割肉的樣子,從頸項貼身處拿出了那條藍田玉墜,握在手中不放,一直到公子穗出手奪過藍田玉墜,公子莊才開口道:“這件事,千萬不要讓我母後知道了,要不然,你們和我都是要受母後責罵的。”

    林玧琰哪裏會說,畢竟公子莊的母後,可是一位心性利害角色,一旦這件事抖漏出去,公子莊有事沒有,林玧琰不知道,但是自己肯定是被王後記住的。

    到時候,可就不是宗府介入這麽明麵上的手段了。

    林玧琰大手一揮道:“放心吧,這件事你不說,我也不會說的,畢竟說父皇壞話可是大不敬之罪,我隱瞞不報也是包庇罪的。”

    公子莊這才是點了點頭,不過盯著公子穗手裏的那藍田玉墜,眼睛裏又是露出來了明顯的不舍之色。

    不過最終還是跺了跺腳,咬牙道:“本公子先回去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