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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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在刑大夫羅士成走後不久,荊翊便是將羅士成的話轉告給了林玧琰。

    不過因為沒有置身其境,荊翊也沒有特地說明,林玧琰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刑大夫是吃定了自己,不僅自己不去接人,相反,還有自己去把人送還府上,這家夥沒毛病吧?

    對待如此高傲自大的人,林玧琰態度堅決:“不送,既然他老子都不在意,長公子府大門口那麽涼快,就讓他待著!”

    六月二十二日,刑大夫那邊倒是沒有什麽動靜,不過長公子那邊卻是按耐不住了,進行了一次搶人,不過羅士成內有公子琰的宗衛、外有公子莊派遣過來的衛軍營,並不怕長公子那邊動手。

    尤其是坐鎮長公子府邸大門的還是紀武這個直腸子,看到有人過來搗亂,真的是敢見血的。

    因此長公子府邸也是怕事情鬧大了,也是不敢在莽撞行事了。

    那羅蠑已經是恢複了精氣神,不過卻是一副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赤身裸體在宛城走了一圈,還被公子琰的人綁在了長公子府邸門口一天一夜,對於往日眼高於頂的羅蠑哪裏能夠受的住這種氣。

    “這件事過了……”宣政殿中的那位在得知還沒有放人之後,如是說道。

    公子信也是派人前去公子琰府邸上,傳信此事適可而止。

    長公子林玧仁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聯絡多位朝中大夫上卿,意圖上書武帝,卻是沒有想到二十二日這一天,王宮入處大門緊閉。

    一直到左相沈案與監察史大夫夏無怯親自出麵,這件事才算是有了解決的名目。

    二十二日傍晚,公子琰的宗衛隊撤走之後,公子信的衛軍營也是撤走,左相沈案欲將羅蠑就近安置在長公子府邸之中,卻是被長公子的客卿趙讓儼然拒絕。

    沈案與夏無怯盯著長公子府邸許久,終是將羅蠑扶上馬車,親自送還到羅府內。

    沒有想到,羅士成見到自己這兒子什麽也不說,直接執行家法,在羅府的大門口直接揮舞著藤鞭,朝著羅蠑打去。

    最後,羅士成卻是抱著被自己打出血痕的兒子羅蠑抱頭痛哭。

    六月二十三日一大早,監察史那邊傳出消息,原監察史監羅蠑自請致仕。

    不過二十餘歲的年紀,便是選擇致仕,看來昨日這件事對他影響甚遠。

    告訴林玧琰這些消息的是二皇兄公子信,他對這件事的評價是:“這一次,六弟你真的做的有些過了,那羅家一族在朝中多有權要,就是在武國也是望族,你那般折辱羅蠑,怕是傷了那羅家的臉麵,再者,皇兄在這裏也是想對六弟說一句,羅蠑是長公子爪牙這沒錯,但那刑大夫羅士成卻是武國少有的耿直之士,當日他前來你府上要人,此事就應該順勢答應下,而不像現在這事弄得不可開交,今天一早,羅府那邊已經是傳出了消息,說是羅士成已經將羅蠑除了族籍,趕出羅府自行謀生去了。”

    林玧琰也是沒有想到這老頭這麽狠,居然對自己的兒子說趕走就趕走了,不過對此事也是無可置否,畢竟當日羅蠑那般行事,自己要是不做出來點什麽,直接幫把人給林玧仁那邊送過去,保不齊隔一日就會來另一個李蠑、張蠑,煩不勝擾,這一次殺雞儆猴,也是想告訴那些林玧仁手底下的想要跳竄的爪牙,想要幫著林玧仁咬自己一口的,也就要做好身敗名裂的準備。

    不過這個關鍵檔口,二皇兄你能夠不避嫌,前來府上第林玧琰說這些事,說實話林玧琰還是挺感動的。

    不過正當深談之時,府外卻是傳來的動靜,溫向衡來報:“殿下,陛下傳你入宮。”

    林玧琰眉頭一皺,意識到可能將會撲麵而來一場暴風雨。

    對此,二皇兄也是隻能對林玧琰說一句“好自為之”。

    於是,林玧琰便是趕向了宣德殿所在的王宮。

    在宮門口接林玧琰的是高錦,這位武國的大侍監,或許在宮外聲名不顯,但林玧琰畢竟是在宮內待過十幾年的人物,心知這位大侍監是自己父皇的心腹。

    “高公公!”林玧琰也是打招呼道。

    高錦待人素來和顏悅色,林玧琰這麽多年在宮中從未聽過有人說這位高公公在處事上有所偏頗,聽見林玧琰對自己打招呼,這位高公公也是笑著回答道:“六皇子,陛下在宣德殿等你,奴才這就帶著殿下前去。”

    “那就有勞高公公了。”

    不多時,林玧琰便是被高錦帶到了宣德殿的大門口,高錦停下腳步,笑道:“陛下在裏麵等著殿下呢,請殿下進去吧。”

    宣德殿,這座武國王城幾座輝煌建築之一,卻是帶著沉悶的壓製氣息。

    林玧琰明知道今天在這裏麵的日子不好過,卻無可避免,當下長舒一口氣,便是走進大殿。

    殿中極為空曠,除了武帝在內,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影。

    “兒臣參見父皇!”即使知道正襟危坐在龍椅上的的武帝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林玧琰也不得不首先行禮開口。

    卻是沒有想到,武帝的語氣出奇的平淡:“來了……”

    這倒是讓林玧琰沒有想到,也無從答話。

    武帝放下手裏的奏本,道:“你看看今日這龍案的奏本,堆得和小山一樣,可知裏麵大都說的是什麽事?”

    林玧琰依舊不語。

    “現在倒不說話了,前日將那羅蠑遊行宛城的時候,為何不說話!你可朕的好兒子啊!”武帝語氣加重。

    不過,林玧琰依舊沒有認為自己做錯了:“即使不說,父皇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麽?兒臣並非是紈絝,兒臣乃是大武皇子,那羅蠑既然想借著兒臣羞辱大武皇室的臉麵,那兒臣自然要讓他知道什麽叫殺雞儆猴!”

    “大武皇室的臉麵,你可知道,你前幾日的行為可是私刑,那羅蠑又是監察史監,你對他動用私刑,可明白是將私刑淩駕於國法之上,你可知罪?”武帝厲聲道。

    “父皇,既然如此,兒臣也想說那羅蠑身為監察禦史、掌握武國公器,就可以濫用職權了麽?”

    “羅蠑此次吃相難看,但並非是越過了規則,這一次越過了規則的是你,皇六子林玧琰。”武帝一言判定道,隨即看著林玧琰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剛出閣,其中處事偏頗,朕並不怪你,但也希望你日後處事之中要知道規則兩字,切不可在隨性而為,王宮外不似王宮內,那些人也不似你的兄弟那般……”

    林玧琰看著武帝,思慮良久,才覺得父皇這番話別有深意,自己想要反駁卻是無從反駁起來。

    武帝看著林玧琰沉默下來,才透露出另一個消息:“羅士成的母親、也是羅蠑的祖母,昨晚去世了……羅府為了顧忌皇室,選擇了秘不發喪。”

    淡淡一句,卻是讓林玧琰心中落下一塊大石。

    武帝擺擺手說道:“羅士成是武國不可多得的國士,即使他的兒子有所偏頗,也不足以說明什麽,別怪別人認為你是‘信黨’,你不也是認為羅士成是“仁黨”麽,擇個時間,親自到羅府上門謝罪去。”

    林玧琰俯身行禮:“喏。”

    武帝點點頭道:“但願這件事能夠讓你看的更明白一點,現在的你,比起你的幾個皇兄,真的是稚嫩不少……作為十七年後第一個出閣的皇子,你要擔起這個位置的責任!”

    ……

    武帝並未對林玧琰嗬斥什麽,這一次,的確是林玧琰過了,但是不可否認,這一次,林玧琰扮演的角色並非是一名棋手,而是一枚棋子。

    這是一枚“攻”勢極強的棋子,強的葬送了一條生命。

    【這一次倒是欠了羅家一份債了。】

    林玧琰倒並非是拖延的人,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便是當即打算處理,一出了王宮的大門,便是趕向了羅府。

    一到羅府門口,林玧琰就知道為什麽二皇兄推崇羅士成以及父皇讚許羅士成為國士的原因了。

    這羅士成雖為武國刑大夫,且羅家還是武國望族,但是羅家所在的府邸並不豪華,甚至連羅家府邸的牌匾,林玧琰感覺似紀武那樣的人舉手便是能夠夠得著。

    “我家老爺今日不見客,還請諸位回吧。”

    那守門的小廝也是看見了林玧琰以及身後的宗衛幾人,也是出言提醒道。

    今日羅士成喪母,卻是未見羅府掛素,其中緣由,林玧琰還是清楚的。

    一旦這件事要是走漏了風聲,怕是自己這位武國皇六子“間接殺人”的罪名便是會在坊間流傳了。

    這般一來,林玧琰對羅士成又更是心生愧疚了。

    林玧琰不便說什麽,荊翊開的口:“我家殿下乃是六皇子公子琰,還請小兄弟前去稟報羅大夫,說是前來上門拜訪。”

    “六皇子公子琰?”那位小廝打量了林玧琰一眼,隨即篤定地搖搖頭堅定道:“那就更不能讓你們進去了,誰不知道你們昨天是怎麽羞辱我家少爺的,把我家祖奶奶……我是不會放你們進去的!”

    這小廝欲言又止,卻是讓林玧琰聽出來的其中味道,當下上前兩步道:“前去稟報羅大夫,見我或者不見,羅府應該是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