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一聲輕咳傳來，女媧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依然站在這裏，雙手保持著重疊的姿勢，星辰淚靜靜地躺在掌心。

    向周圍望去，這裏是大荒山中的纖雲峰，和往常似乎完全一樣。剛才所發生的事，對於她而言，隻是將眼睛閉上，然後再度睜開，僅此而已。

    不，不對。女媧忽然發現，有一個地方，和平常是不同的。

    傾塵和明軒淡淡地看著她，一如尋常，仿佛從來都不在這裏，又仿佛無處不在，就像是一陣微風徐徐吹過，卻讓人無法觸及。但是伏羲，平常那如同太陽一般溫暖的伏羲，此時卻讓她感到是那麽得陌生。

    若說傾塵、明軒是似有似無的風，那麽羲和就是輕柔的流水，常羲是永恒不化的寒冰，伏羲便是照破黑暗的光明。不過如今的伏羲已經變了，變得和平常大不相同，而是和以殺伐著稱的西靈娘娘極為相似，就好像是出鞘寶劍上的一抹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龍有逆鱗，觸之即怒。可是現在，觸碰到他的逆鱗的，卻正好是這枚逆鱗。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一絲聲響。女媧終於明白，為什麽明軒要將別人全部支開了。這並不隻是因為，明軒不想讓他們知道，而且她已經預見到了，現在伏羲身上散發出來的這股威勢，可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還給我吧。”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場麵的平靜。

    “不好意思。我不該這麽做的。”聽到明軒的話，女媧立刻鬆了口氣，就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將手中的星辰淚遞了過去。

    被伏羲震怒的眼光所凝視，女媧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畏懼，目光躲躲閃閃，竟不敢與伏羲直視。哥哥畢竟是哥哥，就算女媧手中握有兩大玄妙至寶之一的量天尺，但伏羲仍舊是她的兄長。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做錯事了的孩子，正在忐忑地等待著大人的批評。

    “這樣，也不錯呢。”女媧這樣想著，心中卻又泛起了一絲暖意。在哥哥的眼裏，自己從來都是最重要的。甚至，比他證就混元道果，還要更加重要。

    這一點，從他們二人相見的那一刻起，女媧就沒有過任何懷疑。

    想到這裏，女媧又忍不住看向了明軒，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的眼神中明顯在問：“為什麽會這樣？”

    “女媧。剛才我們已經說過了。伏羲使用星辰淚，就能將你抹殺，然後便會證道混元。”明軒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歎了口氣。“但你不是伏羲，所以後麵的事，也都不會發生。”

    “原來如此。”女媧咬了咬嘴唇。準聖，果然無法磨滅準聖。那麽傾塵所說的，就一定有其特殊的含義，而這如此嚴苛的條件，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無論如何，準聖不能抹殺準聖，就算用先天法寶也是一樣。

    而能做到這點的，據說隻有混元大羅金仙。

    難道，這件事，與鴻鈞老祖有關？還是說，除他之外，有其他的混元聖人？但這麽做，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女媧此時無暇去想這些，她微微抬了抬頭，小心翼翼地向伏羲看去：“哥哥······”

    “弟弟妹妹，可否借我紫微星、太陽星和太陰星的星力一用？”伏羲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女媧的話，將頭往旁邊一偏，轉而向傾塵、明軒問道。

    “好。”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這就是傾塵的回答。

    “女媧，你累了。”伏羲重新看向女媧，麵色也稍微變得和緩了一點。可他的目光卻沒有任何改變，就好像嚴冬的飛雪，給人帶來徹骨得冰寒。

    “哥哥。”女媧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好。這是她第一次，感覺伏羲是那麽得疏遠，明明近在身邊，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但卻好像是天涯永隔，連看都看不清了。

    女媧突然發現，其實她並不懂伏羲。她了解的是她的哥哥，那個與先天至陰對應的先天至陽，但伏羲就是伏羲。

    為了伏羲，她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為了女媧，他也可以付出一切。但女媧現在的付出，是他不允許的，因為之後的結果，他無法接受。

    既然伏羲無法接受，那麽她的付出，就是錯誤的了。

    不，世事本無對錯，對錯皆由人定。

    女媧覺得對，但伏羲覺得錯，那麽究竟是對，還是錯？

    女媧怔了怔，抿著嘴不發一言。她和伏羲是正反兩麵，明明是表裏一體的兩人，但在這個問題上，卻出現了如此大的分歧。

    那麽，是誰變了？

    “換了我，應該也是一樣的感受吧。”女媧心中想著，然後抬起頭來，謹慎地看了伏羲一眼。她敏銳地發現，在伏羲那冰冷的目光中，卻又有一絲憂傷。她急忙把視線移開，卻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從當年在青埂峰上化形，兩人第一次相見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這一次，他們兄妹二人，做出了看似截然相反的選擇。但他們的選擇，其實是相同的。

    如果將伏羲和女媧的身份對調一下，女媧現在做的事，伏羲毫無疑問也會做。而伏羲如今這麽做了，女媧也十分肯定，自己亦會做出同樣的事來。

    由此看來，他們的想法，確實是一致的。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分歧，這隻是因為伏羲是伏羲，而女媧是女媧。

    果然，誰都沒有變啊。

    但是，他們畢竟是兩個人。

    傾塵哥哥和明軒姐姐，也是兩個人啊。

    “哥哥！”

    女媧心中念頭頃刻間轉了千百回，但實際上隻過了刹那而已。伏羲剛才說，“女媧，你累了”。而當她反應過來時，就見眼前有三道流光劃過，當即忍不住驚呼出聲。

    三根鎖鏈飛起在空中，一道為紫色，一道為金紅色，一道為銀藍色，正是伏羲借來的三道星光所化。三大主星，其威力皆不下先天至寶，女媧手中的這柄量天尺，雖能與先天至寶相抗，但也不能以一敵三。

    沒過多久，女媧就見身旁景色一變，再看時，便發現她已經回到了曜靈宮中。三道鎖鏈纏繞在一起，將曜靈宮圍得密不透風，斷無硬闖出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