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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別數年,再次來到宮中,駱寶櫻的心思百轉千回。

    瞧見那越來越近的坤寧宮,她眼眶紅了,低頭輕輕拭一拭眼角,方才往前走去。

    內殿裏,除去寶琳公主,已經坐著三位姑娘,她掃過去,其中兩個都是頗有才名的,另外一個則是默默無聞,她並不知曉名字,倒是看見她,那姑娘微微一笑,眉眼生得清秀,極是溫婉。

    幾乎是瞬間,她已經確定,這大約會成為楊儀的妻子。

    畢竟一個人的習慣愛好是很難改的,而作為母儀天下,且地位牢固的皇後,大姑姑也不需要改。

    聽說駱寶櫻來了,羅氏原本懶懶的,此番提起幾分精神,笑著看向她道:“聽說你不止書法精湛,還會騎馬,這等年紀,委實難得。”她賜座,命宮人搬了張小杌子放在下首。

    那是有些看重的,駱寶櫻忙道不敢,心裏想的卻是以前坐在大姑姑身邊,挽著她胳膊撒嬌的情形。

    那時,大姑姑對她可說是無所不應,萬般嬌寵,她的待遇比那些公主都要好,眾人背地裏無不嫉妒,然而誰也不敢多一句嘴。她生怕自己哭出來,低垂著頭,側著身子坐下去。

    羅氏看她有些小心翼翼,暗自心想,前陣子妹妹入宮還說那駱寶櫻與貴女們賽馬拔得頭籌,肆意灑脫,很有幾分羅珍的風采,且還會書法,她終究有些期待。然而此番看見,十二歲的小姑娘比起羅珍的光芒四射,未免顯得拘束,哪裏真的及得上其一?

    到底差得遠了。

    不過這臉確實生得好,難用言辭形容,非得用筆墨才能描其精致,可惜羅氏又不是男人,並不會真心的去欣賞容貌,倒是因駱寶櫻想起羅珍,心頭又一陣難過。

    侄女兒去世的時候,如錐心之痛,然而得知凶手,更叫羅氏心傷,滿懷愧疚。要是她慧眼如炬,一早看出劉瑩的鬼心思,也不會讓心愛的侄女兒枉死了!而今又如何挽回?

    她靠在鳳座上,微微闔起眼睛,再沒有看駱寶櫻一眼。

    比起往前,大姑姑變得淡漠了,也更不容易親近。

    駱寶櫻見她如此,很想像曾經那樣去安撫她,逗她開懷,可她知,這並不可能。

    大姑姑不像弟弟,弟弟天真單純,憑著那股子執拗將她認回來,都不曾要她證明,可大姑姑呢,經過劉瑩一事,戒心更重,豈會不懷疑她是假冒羅珍?幾番認證,終究要傷了感情。

    或許,自己能見一見她便該滿足了。

    大姑姑還有兒子,有孫子,總會慢慢忘記那些痛苦。

    誰都要繼續往前而行。

    她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姑娘們陸續進來。

    離開皇宮的時候,已是未時,羅氏留她們在宮中陪著寶琳公主用膳,但她本人並沒有再出現,正如駱寶櫻所想,二人隻得那一次會麵,甚至都沒有再說上一句話。雖然早有準備,到底有些落寞,到得家中,神情便不太歡快,好似在宮裏被人欺負似的。

    老太太招手讓她過來:“是不是嚇壞了?哎呀,宮裏哪塊是人待得……”

    話未說完,袁氏皺眉插嘴道:“母親,寶櫻還小,當然會害怕,莫說是她,便是咱們去宮裏也會戰戰兢兢,不過我聽說娘娘為人隨和,應不會為難你吧,寶櫻?到底出了何事?”

    駱寶珠也圍上來,拉住她的手:“三姐,我在家可擔心你了!那接你的人古裏古怪的,都不知道是什麽人。”

    沒了根的黃門,異於常人,袁氏雖然給駱寶珠隱晦解釋了下,她還是不明白宮裏怎麽會有這種,還把三姐給帶走了,可她又不能跟去,隻能幹著急,幸好三姐很快就回來了。

    她一雙大眼睛關切的看著她,叫駱寶櫻心裏一暖,她麵色柔和下來,笑著道:“宮裏又沒有吃人的猛獸,怕什麽?隻不過與咱們這種人家大是不同的,也不合適去。”

    再不合適了。

    她語氣裏有一絲惆悵,可誰也聽不出來。

    小姑娘大約去了宮裏,被高貴的娘娘,公主們壓了一頭,覺得不高興吧?袁氏知道她內裏高傲,笑一笑道:“原本也是難得,若不是寶琳公主生辰,哪裏會召你進去呢?”她吩咐下人,“快去燒些熱水,寶櫻,你瞧著也累了,洗個澡歇息歇息。”

    駱寶櫻應了聲。

    駱寶樟看她不似平日裏活潑,也消去了剛才的嫉妒,可見宮裏不是什麽好的,想想也是,那些貴女尚且不是坐在高位的,都能頤指氣使瞧不起人,莫說是那些皇族,她沒了羨慕,倒同情駱寶櫻:“還不如在家裏呢,我就說,成日學這些做什麽,不過給人添個樂。”

    駱寶櫻眉頭皺了皺,很有些討厭她把才華說成這樣低俗的東西,便不是為在京都姑娘中有些底氣,為自己也該學一學,腹有詩書氣自華嘛,不過駱寶樟這種隻以為憑著臉就能結門好親事的又如何理解?

    麻雀終歸是麻雀。

    她低頭與駱寶珠說話:“姑娘家有才華,才有美名,就算不精通,拿得出手也是好的,可不能被人說成一無是處。”

    駱寶樟氣得一甩帕子。

    將這番對話聽在耳裏,袁氏越發不喜駱寶樟,自己沒個樣子就算了,偏還不顧忌妹妹,要駱寶珠也學她,還能得了?她雖也不是才女,可女人家識文斷字為處事,這些學好了,也更容易明事理,才能當好妻子。

    那是一通百通的。

    而這家裏四個女兒呢,就駱寶樟最不聽話。

    她實在發愁怎麽給她選夫婿!

    等到駱昀回來,她說起今日的事情,駱昀手搭在腰帶上,詢問道:“隻是見了娘娘,公主?”

    “說還見到太子,與六皇子的。”

    駱昀眉頭一擰。

    婦道人家不知,可他在朝堂,日日與那些官吏打交道,已知皇上有意要封六皇子為藩王了,畢竟年歲大了再留在京都,定是要令太子警惕,作為父親,不想為此父子兩個生出罅隙來。而那楊儀既然有十五了,恐是要成親後才去封地的,他到底心思活絡,立時就把這兩樁事想到一處。

    竟然是選王妃,袁氏大吃一驚,半掩住口道:“該不會要選寶櫻?那可怎麽辦!”她極為驚慌,“若我知道,一早該想法子攔著,這些藩王可是要去很遠的地方的,寶櫻她……”

    這女兒聰明漂亮,待寶珠也好,她已是將她看成半個親生女兒。

    見她真心關懷駱寶櫻,駱昀伸手將妻子攬在懷裏,拍一拍後背道:“莫慌,我隻是懷疑,未必就是如此,再說寶櫻還小。”

    “過上一兩年也就大了。”袁氏歎口氣,說實話,她知曉駱寶珠將來長大定沒有駱寶櫻那麽出彩,故而她對這女兒也有著很大的期許,覺得她定然會有一門好姻緣,所以怎麽舍得呢?

    藩王是什麽?隻是能吃好睡好的蛀蟲,什麽都做不得。

    除非造反做皇帝!

    真要嫁過去,那是毀了。

    駱昀安撫道:“也不過一兩成的可能,按照前幾位皇子來看,那嶽父沒有超過五品的。”他笑一笑,“我好歹也是四品官。”

    袁氏這才鬆口氣。

    燭光搖曳,將窗外青竹的影子,畫一般倒映在牆上,衛家東邊一處院子裏,衛琅正陪著衛三夫人用膳。不似衛家在外的名聲顯赫,桌上飯菜很是簡單,隻是四樣小菜,加一碗湯。

    衛三夫人看著對麵的兒子,放下筷子道:“那王姑娘你當真不想娶?”

    兩家都很滿意彼此的孩子,偏偏衛琅看不上,衛三夫人也是愁白了頭發,與衛老爺子訴苦,結果衛老爺子袒護衛琅,竟是一點不偏幫她這兒媳,王家也實在不想女兒再蹉跎下去了。

    就差這一句話。

    若兒子不肯,這事兒就算徹底黃了。

    衛琅淡淡道:“不想。”

    “到底為何……”衛三夫人就算好脾氣也惱火了,“她到底哪裏不好?你莫非嫌棄……”她咬一咬牙,“那錢姑娘呢?”

    王姑娘容貌不行,錢姑娘該不差吧?

    怎麽看來看去就沒個願意的?

    衛琅吃完最後一口飯,優雅的擦幹淨嘴道:“娘,您當初嫁給父親,也是心甘情願吧?雖然父親總被您說不通人情,可不管夏天冬天,您手裏總是拿著繡花針,給他做這做那的,假使不願意,您願費這個功夫?”

    “當然不,”衛三夫人脫口而出,可下一刻就知道上了兒子的當,皺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娶誰,本就該聽為娘的。”

    “那娘是不是該聽祖父?”他慢條斯理。

    衛三夫人說不過他,惱道:“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娶妻了?”

    “還有幾十年呢,這話未免過早。”

    衛三夫人氣得一個倒仰,盯著他,忽地想起羅珍的事情,低聲道:“琅兒,難道你還在念著羅姑娘?可天底下哪裏有第二個這樣的人呢,琅兒,你莫再鑽牛角尖,這樣才貌雙絕的姑娘,原本也沒有幾個。”

    衛琅有些發怔。

    好一陣子沒聽母親提到羅珍了,那時羅珍去世,母親百般惋惜,羅家從頭七做到七七,她每回都親自前去,不過擔心他這兒子,時間久了便沒有再提。

    隻他沒有想著她。

    不在人世的人,想著又有何用?

    別說沒有多少感情,就是至親的親人,終究也漸漸淡忘了。

    他站起來道:“若母親實在著急,兒子也願意娶,隻娶回來,少不得妻子要抱怨,到時還請母親擔待一二。”

    “混賬。”衛三夫人道,“這等話如何好說?既然要娶,必得要好好待她。”

    “不甘不願,如何相待?”

    “你……”衛三夫人撫著胸口,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衛琅忙上去扶住她肩膀,語氣也漸漸柔和了:“娘,兒子今年也不過二十,母親又何必著急呢?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向您保證,將來娶妻,必得是您滿意的,挑不出半分缺憾。”

    “是你自己挑不出吧?”衛三夫人斥道,“哪裏有這樣的完人,也就你目下無塵!虧得你父親還曾說,你這孩子最是寬容,可對將來的妻子,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

    衛琅笑了笑。

    衛三夫人沒好口氣:“走罷,別再杵在這裏,害我沒胃口用飯。”

    “是,兒子這就走。”衛琅告辭而去。

    豈料剛走出院門,九裏輕手輕腳上來,稟告道:“公子,小人問了宮裏的熟人,說娘娘並沒有對三姑娘另眼相待。”

    衛琅挑眉:“誰叫你去查的?”

    沒料到邀功邀錯了,九裏看他一張臉瞬時冷下來,實在不明白哪裏不對,明明主子不是很關心駱三姑娘嗎,他結巴道,“公子,是,是小人多事,還請公子責罰!”

    衛琅沒說話,徑直往前走了。

    白日裏是他一時衝動,想著皇後興許會看上駱寶櫻,然而過後一想,太子任用駱昀,便是打算將他培養成心腹大臣的,既如此,怎麽會希望駱昀的女兒嫁給楊儀?再結合以前皇後的做法,其實駱寶櫻並不太可能會做藩王妃。

    是他想多了,關心則亂,偏離了原本的理智。

    可偏偏那沒心沒肺的丫頭,一點兒不在意。

    既如此,他還管什麽?

    往後他也不管了!

    而駱寶櫻此時並不知她已然得罪衛琅,早上揉著惺忪的眼睛醒來,鼻尖聞到一陣花香,側過頭,隻見床頭高幾上竟放著一盆牡丹,漂亮的好似假的一般。

    她驚訝道:“哪來的?咱們家好似沒種這花吧?”

    紫芙抿嘴一笑:“姑娘定然猜不到。”

    “快說吧,都知道我猜不到了,還吊胃口。”駱寶櫻一邊嗔著,一邊下來。

    如緞子般的烏發披在雪白的中衣上,那不曾上一點妝的眉目精致如畫,紫芙心想,姑娘漸漸長得都比這牡丹還要美了,她給她披上一件紗衣方才說道:“是賀家送來的,說家裏牡丹花開了,叫姑娘也欣賞欣賞。”

    賀家?駱寶櫻一時沒轉過彎。

    藍翎道:“是賀公子的賀家啊,上回賀公子不是請姑娘教他妹妹騎馬嗎?”

    腦海裏浮現出賀琛溫文爾雅的樣子,駱寶櫻一笑,鼻子湊近牡丹,聞著幽香道:“是大早上就送來的?別的沒說什麽?”

    “當然說了。”紫芙笑道,“明日請姑娘們去賀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