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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妹妹不曾回應,駱元昭手放在她肩膀,柔聲道:“寶櫻,你可聽清楚了?”

    霎時,她回過神,勉強一笑道:“你是說設宴……”

    “聽說侯爺主動請纓,能有這等勇氣委實難得,我很欽佩。”駱元昭道,“算是一番心意,希望他凱旋歸來。”

    駱寶櫻心想,她不想給他設宴,倒是想揍他一頓!

    雖然他們宜春侯應該為國效力,拋頭顱灑熱血,可站在家人的角度來說,她一點兒不希望羅天馳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因為戰爭已經讓她失去父親,她不想再失去弟弟,他還那麽年輕呢!

    可當著駱元昭的麵不好說,她點頭道:“哥哥說得沒錯,便哥哥準備下吧,到時記得與我說一聲。”

    衛琅這時已走到二人身邊,笑著問:“你們在說什麽,剛才我聽見設宴,是在商量請什麽貴客嗎?”

    “是為宜春侯餞別,他要去兩浙了。”

    “是嗎?”衛琅驚訝,“什麽時候的事情?並不見有聖旨。”

    想起年輕男人神采飛揚的神情,躍躍欲試,駱元昭道:“許是才準的吧,還不曾下旨,我也是昨日從翰林院出來,正巧遇到他領一隊士兵巡街,閑聊幾句他才提到,說還有兩位大將軍。”

    駱寶櫻下意識問:“哪兩位大將軍?”

    “周將軍,孟將軍。”

    孟將軍的話,許是當年與父親齊名的孟守智,手中紫金刀不知斬落敵軍多少人頭,那是個極彪悍的人物,有他在,便是念著與父親的往年情誼,恐也會多照料羅天馳一些,她略微放鬆。

    衛琅都瞧在眼裏,微微笑道:“那是應當的,不過他叫我衛三哥,這宴席該得由我請才是。”

    駱寶櫻一怔,看向他。

    他麵色很自然,好似與羅天馳真的是朋友了。

    駱元昭心想這宜春侯也確實與衛琅比較好,不然不至於去當禦都,這消息恐是早晚要親自告訴他的,當下自然不會反對。

    這便說定了,衛琅與駱寶櫻道:“上回請侯爺用膳,廚房做得好似很合他胃口,這回還是交予你準備吧。不過酒不能少,畢竟這一去不知何時再相逢,我聽聞倭寇水兵訓練有素,我大梁雖有戰艦,一時也奈何不得。”

    也確實糾纏了許久,駱寶櫻手在袖中緊緊握住,皺眉道:“大梁就沒有能克製倭寇的將軍了?竟然任其猖獗,而今還讓宜春侯去,聽聞他也沒打過仗吧,真正是兒戲了。”

    那時他去嶺南,她也曾擔心,但比起現在對羅天馳的關心,委實是雲泥之別,想到剛才她的臉色,他越發平靜,雖然心潮此刻如海上起風洶湧的波浪,但他知曉自己若問,憑她那狡詐性子,九成是要混弄過去的。可為什麽呢,假使她喜歡羅天馳,絕不可能嫁給自己,她不是能受這種委屈的人。可若說把他當弟弟,如羅天馳說得一般鬼話,他更不信了。

    畢竟是羅天馳失去姐姐,駱寶櫻就算再同情,也不至於當真。

    他感覺駱寶櫻一定藏了什麽秘密,且她不想讓他知道。

    然而駱寶櫻想著羅天馳,絲毫不曾察覺,心想她一定得找機會去見見弟弟,好好問一問,有沒有可能不要去,便是非得去,她也要好好叮囑他,別為了立軍功把自己的命給丟了!

    消息從駱元昭那裏傳來,很快眾人就都知道了。

    老太太與衛老夫人道:“瞧瞧這些勳貴,也不容易啊!”

    封了爵位的權貴,多數都是武將出身,平日裏給予富貴榮華,可要你衝鋒陷陣的時候,決不能貪生怕死,不過羅天馳是自己請纓,長輩們少不得要誇他有大義,有誌氣,稱老宜春侯後繼有人。

    唯有駱寶珠有些發蒙,因以為他就在兵馬司當指揮使呢,怎麽也沒料到還會去打仗,可轉念一想,羅天馳那是侯爺,他們祖上都是大將軍,那麽他去打仗也不足為奇,畢竟他武藝高強,在京都興許就埋沒了。

    隻有去了那裏,才會發揮他的本事,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不過還是有些危險罷?打仗可不像文官,動動嘴皮子,動動腦筋,那是要動真刀真槍的,那東西不長眼睛。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傷?

    七想八想的,連袁氏與她說話都沒有聽見,被輕拍了一下,才回過神,她道:“什麽事兒啊娘?”

    袁氏皺眉:“日日想著過來看你三姐,這會兒在作甚?瞧寶櫻都已經出去了,剛才衛老夫人問你最近學得什麽,你也恍恍惚惚答不好!你呀,我還真不放心把你嫁出去,去夫家惹到公公婆婆如何是好?”

    “是了,是了,千萬不要把我嫁人,我會禍害到別人的。”駱寶珠忙道,“我陪著您就行了。”

    袁氏氣得戳她腦門,咬牙道:“死丫頭,明兒跟我去夏家做客。”

    駱寶珠嚇一跳,就想求她。

    夏夫人看上她了,每回瞧見就喜滋滋來拉她的手,那夏公子也是,總朝她笑,笑得她毛骨悚然,她一點不想嫁去夏家,可剛要開口,袁氏一記眼刀飛過來,嚇得立時就閉嘴了。其實她不太怕袁氏,最怕的還是駱昀,一旦母親說不通,父親必定要出馬,最後還不是要去?駱寶櫻耷拉著腦袋走去前頭找駱寶櫻了。

    見到三姐,她忽地又有底氣。

    萬一父親逼她,她就告訴三姐,她一定會幫自己的!

    “三姐。”她甜甜的挽住駱寶櫻的胳膊,“三姐,我最喜歡你了。”

    突然表白是什麽意思?駱寶櫻垂眸瞧她一眼:“是不是犯了什麽錯?”

    “沒有啊,我就是告訴你一下。”駱寶珠道,“因為我知道你最疼我,是不是?”說著又搖頭,“不對不對,母親說嫁人之後,便與相公最親了,那應該是除了三姐夫之外,最疼我,是不是?”

    駱寶櫻敲她一記:“誰疼你啊,臉皮厚。”

    駱寶珠嘻嘻道:“三姐,快帶我去你住的院子看看!”

    兩人說笑著走了。

    金惠瑞坐在涼亭裏,看著她們背影漸漸遠去,想到下人們說得,衛琅把金庫鑰匙都給了駱寶櫻管,可衛恒的呢,她從來沒見過,他們二房所有的得益都是程氏管著的,到底是不是交到中饋,她並不清楚,隻覺自己地位太低,說是說什麽二少夫人,可哪一樣事情能做主?

    她沒什麽心情賞花了,起身回去。

    路上卻看到衛恒從轉角出來,她欲要相迎,結果聽到後麵一聲嬌笑,錦荷跟了出來,親昵的挽住衛恒的胳膊:“少爺,您要帶我去哪裏?”她害羞道,“奴婢可不想再那樣,羞人,萬一被人瞧見……”

    像是才發現她,錦荷住了口,忙行禮道:“少夫人。”

    金惠瑞火冒三丈。

    她不是不知衛恒一早就有通房,可這錦荷委實無法天天了,總與衛恒膩在一起,剛才說的話她不是傻子聽不明白,看來兩人大白天還在外麵風流過,可身為主子還得保持體麵,她冷冷道:“你先下去。”

    錦荷連忙告退。

    衛恒瞧一眼她:“你有要事與我說?”

    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裏不對,金惠瑞咬一咬嘴唇:“相公,奴婢有奴婢的規矩,這錦荷你是不是太縱容了一些?倒不是說相公不好,你容易心軟,妾身是怕她們不知天高地厚,將來惹麻煩。”

    聽到這話衛恒就笑了笑,錦荷跟了他那麽久還真沒惹過麻煩,倒是金惠瑞因羅天馳的事情,自己已經犯了錯,而今她竟然來教訓他?就為他對一個通房好了些?沒看出來,原先心胸也這麽狹窄。他淡淡道:“錦荷我是要納她做姨娘的,不比別的通房,今日你正好在,我便與你說清楚,她做了姨娘之後,你看搬到西跨院如何?你使人收拾收拾。”

    金惠瑞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這樣簡單的小事還要我交代兩遍?”衛恒道,“就這樣吧,瞧你被曬得頭暈腦脹的,快些回去歇著。”

    他轉身走了。

    金惠瑞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才成親多久,他就要納妾了!

    憋不住這口怒氣,她調頭去見程氏,衛蓮也在那裏,程氏正與她說京都的那些公子哥兒,畢竟女兒年紀大了,總要選一個嫁人的,見到她來,程氏淡淡道:“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衛蓮不待見她,連嫂子都沒叫。

    金惠瑞訕訕的:“母親,有件事兒我得與您說。”

    “說吧。”程氏道。

    她覺得丟人,吞吞吐吐。

    “蓮兒又不是外人,你還藏著掖著?”程氏道,“難道有什麽不能提的?”

    那是他兒子做的好事,金惠瑞心想這回又不是她的錯,她挺直身子道:“剛才在路上遇到相公,相公竟然說要納錦荷為妾,母親,您得給我做主啊!他還說要錦荷搬到西跨院……”

    沒說完,程氏打斷她:“納妾的事兒我也知,男兒家哪個沒有幾個妾室的?畢竟你有時候不便伺候。”她瞧一瞧金惠瑞,“聽說你這十幾日身上都不曾幹淨了,是不是要看看大夫?你得擔心下自己的身體,莫要操心這些,這錦荷自打生下來就在咱們衛家,知根知底的,總比恒兒從外麵尋來的妾好吧?你自己想一想呢,早晚的事情,何必呢。”

    金惠瑞手指不由輕顫。

    她癸水不淨還不是被他們衛家氣得?而今程氏卻拿這個來對付她,可偏偏不好反駁。

    見她那樣兒,衛蓮挑眉道:“賢妻良母哪個不這樣體貼相公呢,是吧二嫂?你總不能學三嫂這樣,絲毫沒個規矩。”

    衛琅就沒個通房,別說妾室了,金惠瑞越想越難受,後悔自己不該那日落水!

    她一聲不吭,離開了上房。

    程氏心裏舒服了一些。

    娶得這種兒媳婦,她也是吃了啞巴虧,雖不能把她趕回金家,可這種事情,金惠瑞也別指望她替她做主了,畢竟兒子是她親生的,金惠瑞算什麽?還讓她跟著丟過大臉。

    金惠瑞回到臥房,趴在床上狠狠哭了一場。

    衛恒也還真把錦荷抬了妾室,搬進了西跨院。

    銀台與金盞道:“沒想到那二少夫人真大方啊,我去錦荷那裏瞧過了,你是沒看見呢,裏頭家具都是新的,這穿得用得也好,比通房高了一大截,錦荷如今日子可好過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就隻伺候伺候二少爺。”

    金盞哦一聲,心裏一點不羨慕。

    這衛恒向來風流,很早就有通房了,除了通房,身邊丫環還不是碰過好些,都被二夫人嫁到農莊上去了,比起自家少爺不知道差多少,那錦荷再好過又如何?誰知道以後怎麽樣。

    見她沒個反應,銀台眉頭皺了皺,實在不明白金盞為何不去爭。

    憑著與少爺這麽多年感情,興許也能做妾呢,做妾總比做丫環好罷?

    她把桌上鞋樣子翻了一翻,拿起針線納鞋底。

    駱寶櫻這日早上與衛老夫人,何氏說想去熏香鋪買些熏香,又說還要去書畫鋪看看,兩位長輩性子都是和善的,無有不準,當下就應允了,她便領著兩個丫環出門,到得一處僻靜處,命車夫等著,她在街上隨意走走,再挑些東西。

    丫環們跟著走了會兒,覺得奇怪,不料駱寶櫻忽地轉頭鄭重與她們道:“你二人我向來信任,而今我要你們發誓,絕不會背叛我,不然定遭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處。”

    藍翎與紫芙驚呆了,可她們跟著她多年,真心伺候,也清楚假使背叛駱寶櫻會有什麽下場,當下立時就發起誓來。

    看她們說完,駱寶櫻此時戴上帷帽道:“你們在這小巷子裏等我,不要再跟著,我現在要去辦一件事情,大約半個時辰會回來,你們不要給我惹事,跑到街上去被人發現,知道嗎?”

    兩個丫環一頭霧水,哪裏曉得她在說什麽,知道是要她們等著。

    駱寶櫻見她們知道這意思,便轉身走了。

    藍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吃驚的與紫芙道:“咱們少夫人到底怎麽了?她要去做什麽,會不會有事?”

    紫芙也不知,搖搖頭道:“要咱們等咱們就等,少夫人那麽聰明,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咱們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怕就要被賣掉了。”

    藍翎嚇一跳,忙乖乖貼著巷子裏的牆壁站好。

    她們並不知,駱寶櫻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那人一路尾隨,竟發現自家少夫人徑直去了宜春侯府。